卷一 魔星覺醒之篇 第三十八章 邁不出去的記憶 文 / 唐樂林
更新時間:2012-09-12
式水·雨葬洪流!
術法發動的瞬間,落雨突然成了洩洪口一般,一道道翻滾著的水柱從天而降,將唐擇勝的身影整個捲了進去。
水柱不斷的灌進中心的渦流,瘋狂的擠壓在一起,別說是個人,恐怕就連一塊巨石都能被壓成碎片。
可是要在這一滴水都沒有的地方使用如此磅礡的式水,對施術者來說,脈力的消耗是何等的巨大,夜小貘只覺得自己內息翻騰,脈力頃刻間便要用盡枯竭,她只能希望,唐擇勝已經葬身在了這水棺之中。
可惜天真的幻想往往敵不過殘酷的現實,唐擇勝豈是待死之輩,那洪流稍一勢弱,只聽風中傳來一聲嗚咽,一道沖天而起的巨大龍捲風直破雲天。
水棺霎時分崩離析,唐擇勝立足為軸,蕩劍為翼,在龍捲風的中心絕然回轉。
一招回風捲,勢如破竹的氣勢,再無人可以阻擋唐擇勝的腳步,那回轉的身形終於慢了下來,龍捲風失去了根基啞然散去,被捲的漫天飛舞的碎屑瓦片飛射向四周,驚起數聲連爆。
這下子馮氏醫館算是徹底毀了,就連整個後院的土牆也盡數被轟得塌掉,千荷亭一眾弟子灰頭土臉的從破壁殘垣後探出頭來,想看個究竟。
耗盡了脈力的夜小貘跌坐在廢墟上,衣衫上下滿是被碎石擦出的破口,肌膚也傷了好多處,看她不甘的咬著嘴唇發抖,滿面塵埃,當真有些可憐。
不過此時的唐擇勝,根本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他毫不作聲,只是繼續往夜小貘的方向逼近著。
「這就是唐家暗組首領的實力嗎……」碧凝苦笑著自言自語,若說之前的回風斬、回風破、回風閃和回風烈這四式的回風劍法她還能認得出來,那這招回風捲她真心是聽也沒聽說過,也難怪,唐擇勝從創招至今,算上剛才那一次,自己一共也就用過兩次而已。
唐擇勝還沒踏出幾步,只聽身後忽然想起一個嘲諷般的聲音。
「唐首領,欺負一個還不了手的女孩子,不怕損了唐家的威名嗎?」肖萬生從藏身的瓦屋廢墟中站起,額上儘是冷汗。
唐擇勝聽若未聞,接著往前邁了兩步。
「唐首領該不會聾了吧?小生可還活的好好的,你不是從一開始就說過很討厭我嗎?那就來殺我啊。」肖萬生想盡量保持他平常的語氣,可是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吼起來,想掩飾自己的心虛。
唐擇勝忽然停下,微微側頭,那側臉的餘光像是在打量一隻喪家之犬,唐擇勝兩指一併,抬手對著夜小貘的方向嗖然一點。
「小貘!」
肖萬生看出那是回風破的起手式,驚得大叫,根本沒有細想的閒餘,他的身體已經條件反射般的衝了出去。
連脈力都沒有來得及凝結,肖萬生只顧得上閃身擋在了唐擇勝與夜小貘之間,回風破的劍氣激射而出,擊中了他護在身前的軟劍,爆炸開來。
肖萬生的身體倒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主樓的廢墟上。
唐擇勝抬起的手並沒有放下,第二道劍氣已孕然而生。
「別得意……還沒完呢……」
肖萬生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又站了起來,似乎沒有要閃開的意思。
唐擇勝冷冷的盯著眼前的兩人,只要再稍稍動動手指,就能取了他們的性命,可是眼前的這副畫面,卻讓他覺得莫名的熟悉。
他好像看見了一個小小的少年也像這般護在一個哭泣的女孩身前,連那女孩的哭聲彷彿也傳入了他的耳際,唐擇勝的腦海中迴響起一段清晰無比的對話。
「唐擇勝!你怎麼又欺負我妹妹!」
「哎呀,是唐薇薇自己說要跟我決一勝負的嘛。」
「那你也下手輕一點啊,她可是女孩子耶!」
「就是因為是女孩子所以我才不能輸嘛!」
「你就是這樣所以才沒有朋友!!」
「嘿嘿,你不是就我朋友嘛!」
「誰要是你朋友啊!」
……
兒童的嬉鬧聲漸漸聽不見了,唐擇勝面部那道絕長的刀疤也慢慢褪了血色,凝在指尖的脈力被他悄然散去。
唐擇勝還劍入鞘,淡然道:「看來你這個傢伙也不全是一無是處。」
肖萬生呆住,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撿回一條性命。
破曉的天光驀地在東邊亮起,淡紅微暖。
唐擇勝縱身一躍,朝著朝陽的方向迅速隱沒了身形,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戰場,和垂頭喪氣的的千荷亭眾人。
暗處,那個農夫打扮的人把整晚的戰局分毫不差的看在了眼中,見到唐擇勝離去,便也扣上一頂斗笠飛快的鑽出了小巷,乘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車伕立刻揚鞭啟程,一直到出了城,才開口絮叨起來:「柳大人,這種小事何必您親自出馬呢?要是被統兵大人知道了,怕又要說您的不是了。」
那農夫打扮的人哈哈一笑,心情暢快道:「這種事情就是要自己做才有意思,雖然這次借刀殺人沒有成功,不過主要的目的已經達到,況且還看了一場好戲,不虧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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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嗯?」
「啪——」
清晨的蜀中黎城,從唐家客棧的一個房間裡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緊接著,一聲清脆無比的耳光聲響徹迴廊。
「咚——」
莊心洋猛然驚醒,才發現本來在安頓陳嘉芝和唐樂林房間守夜的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坐著睡著了。
他連忙抬眼朝聲音的源頭看去,只見陳嘉芝還扯著被子驚叫著,那音量絲毫沒有衰減的趨勢。
唐樂林一頭栽在地上,睡得再死怕也給摔醒了,他昏頭昏腦的從地上爬起來,捂了捂疼得發麻的臉頰,完全搞不清楚什麼狀況,含糊的問道:「腫麼了?我的臉腫麼這麼疼?」
這剛問完還不等有人回答,陳嘉芝的叫聲灌入耳際,唐樂林恍然醒悟過來,怔怔看了一眼已經醒過來的陳嘉芝,也沒顧這奇怪的氣氛,湊上前去喜道:「嘉芝妹妹,你醒啦!」
「爹呢——爹爹——我要爹爹——」可是陳嘉芝只是沒命的大喊,一雙小腳衝著唐樂林一陣狂踹。
唐樂林接近不得,只好退了開去,一拍腦門,暗叫一聲不好:「這過了一天,嘉芝妹妹肯定又不記得我了,可是她老爹和管家老伯都死掉了,怎麼辦才好!」
「少主,讓我來吧。」莊心洋輕歎一聲,若再讓陳嘉芝這麼喊下去,引起了閒人在意,怕是要出亂子。
封星髮簪一卸,心宿再起星芒,莊心洋搶身上前,輕起一指在陳嘉芝眉間一點,心宿之力順勢滲透進了陳嘉芝的心境。
莊心洋眼中神采登時黯淡下去,他的意識順著星脈打開的通路潛了進去。
視線一陣模糊過後,莊心洋終於看清了這個小女孩的內心世界。
這裡似乎是山崖的底部,遍佈著沒有樹葉的枯樹,在唯獨的那一片空地上,躺著一輛支離破碎的馬車。
馬車的殘骸中延伸出一條粗長的鎖鏈,鎖鏈的盡頭,死死的銬在一個與陳嘉芝一模一樣的小女孩的腳踝上。
那個陳嘉芝的幻影就這樣被困在這個以馬車為中心的小小的圈子裡,半步也邁不出去,只是安靜的趴著。
莊心洋的意識在陳嘉芝的內心世界結成了自己的模樣,悄然來到了陳嘉芝的幻影身邊。
那個幻影般的女孩默默的抬頭,癡癡的發問:「是誰?是娘嗎?噢,你不是我娘,我娘到底去了哪裡,什麼時候才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