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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誰是誰的破衣裳 文 / 肥孢子

    「姐姐不必驚訝,這個秘密也瞞不了多久。」桃萼蕊見我沒有反應,便知道我很吃驚,說道:「這瑞煙草是極陽之物,所生之處,其餘一概不能生長。因為它需要的生長溫度幾乎沒有生物可以承受。不過,現在因為只剩下最後一株,所以這裡的溫度已經下降了不少。早些年來,別說這裡,即便是剛才的山腰也是寸草不生。到這裡幾乎已經是無處下腳了。」

    「所謂的落雁亭,不是說此處的山峰極高,大雁也飛不過去,而是這裡的熱氣蒸騰,就算是天上飛的大雁經過,也要被熱死在此。」

    原來是這麼個故事。

    我隔著帽紗看了一眼四下散亂著席地而坐的人群,他們現在還能坐下,那真是溫度下降地太多了。

    「那你今日取走這最後一株,豈不是這裡很快便成了凡山一座?」

    桃萼蕊微微一笑,「世間的一切不都是為人所享用?即便我不來,還有第二個梨萼蕊、第三個杏萼蕊來取罷了。不過在我手中,也算讓這株瑞湮沒有沒了塵。」

    她這話再平常不過,但入我耳中始終有些不得滋味。這難道還算是這種即將滅絕的仙草的幸運麼?

    見我不說話,桃萼蕊緩聲說道:「人,不也如此麼?」淡淡的淒笑在她漂亮的眼眸中一閃而逝,似乎是對她自己的嘲笑,「天下萬物其實都是一樣的,即便再強大如神,也必須得服從自己的命運。」

    我微微有些不知所以然。這話中帶著別的意思,但我一時沒太聽明白。難道她是在說自己的身世麼?難道她作為不為人知的叛軍二當家還有更悲涼的故事?

    「這個女人,你要小心。」她轉身離開後,騶吾卻在心頭驀然跳了出來。「我覺得她不簡單。」

    「簡單的女人怎麼能做到二把手?」我將手中的楊芝水一飲而盡,雖然我還能承受這灼熱的氣溫,但這水喝在嘴裡倒也不賴。「別的不說,就光這份能周遊在關來宏身邊的本事便是一等一。」

    簡單的休整後,隊伍即將開拔。從風流坡裡帶來的侍者開始將瓦罐碗盆收拾起來,而到我面前來收取茶碗的正好是那位一直認真地表演的宗義。

    「茶不錯。」我將碗放在他恭敬呈上的托盤裡,瞇著眼睛看著紗簾外那人的表情,「不過托盤素淨了一些,就好像你們風流坡裡的侍者穿的都太素了。這衣裳沒有那件好看。」

    那件。自然是指的那晚我留給他,冒充繡花枕頭侍者的那一身錦襖。

    一絲幾乎不為外人察覺的顫抖從他托舉托盤的手指處傳來,關節處微微緊張的泛白,表明他認出了我,聽懂了我的話。

    我歎口氣。果然是個厲害人物,聽到這樣的話,見到可能隨時拆穿他身份的人,給他們整個計劃、甚至是反抗隊伍帶來極大威脅的境況,他竟然能沉穩如此。

    「當家的讓穿什麼就穿什麼。」外人看來極為老實的下人有些受寵若驚地回答著「貴人」偶爾興起的問題,「小的們只知道穿著暖和就好,要是給小人穿好衣服,小人手腳還不知往哪裡放呢。衣服蔽體即可,其實不都是一樣的麼。」

    他是在隱喻別管穿什麼。只要目的達到就可以了;而所謂的手腳不知往哪裡放,自然是在說我給他的那件「好衣服」只會讓他思慮不安;衣服用來蔽體,說得自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即可,既然大家都是為了一樣的目的,又何必如此介意?

    我不禁笑了,這個宗義果然是個厲害人物。虧得他在震驚之後,就能馬上想到這一番說辭。聽上去也沒有什麼破綻,就算引起別人的注意,也留不下什麼把柄。同時又「點撥」我不要讓他為難。

    我揮了揮手,好似假裝和藹可親的「貴人」忽然沒了講話興致,把他打發下去。

    「一晚上的白忙,自以為賣了個人情,結果人家還不領情。」我暗中自嘲,「我是真好奇,這二當家是準備怎麼把她的大當家在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給放走?」

    「想知道?」騶吾難得俏皮地說,「明兒請早。」

    「我說,你這每日只有一讀的頻率實在是低了一些,怎麼樣才能提高你的閱讀能力呢?」我和它扯著閒花,「應該有些竅門才對吧。」

    「我不知道。」騶吾老實卻極為可惡地回答道,「等你能力增進了,我自然就知道一日能多讀幾遍了。別問我如何增進能力,我可不是你這種類的妖怪。」

    我黑線……

    隊伍開始緩緩前行,我自然回到了馬車上,宗義也一臉卑微表情地跟在人群最後面的風流坡雜役隊伍中,毫不起眼。倒是那位應雪姑娘紅撲撲的臉龐,在人群中很是醒目。

    重新上路後,德貝似乎有些體力不支地漸漸從隊伍的領頭位置往後落,拖拉到我的馬車旁跟了一會兒,又開始往後掉隊,一直到了桃萼蕊的那部馬車邊才好似勉強跟上了節奏。

    這裡面當然是埋著心思的,他是在思量我和桃萼蕊之間到底哪個有問題。現在看來,他正逐步把思慮的重心開始放在這位紅姑娘身上了。

    不得不佩服這個人能當上關來宏的所謂「智謀」,在毫無證據和徵兆的情況下,他竟然開始往正確的方向行動,可見這個人的「第六感官」有多麼強烈。

    再往上的一路,山道更加崎嶇不平。這裡顯然再也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寸草不長的光禿禿的荒山碎石路上,只有我們這一行人在艱難地往上。如果沒有那楊芝水,恐怕體內的水分早就被這灼熱的氣溫給蒸發完了。現在雖然難受,到遠遠到不了要命的程度。顯然我一句「要上去」,害了不少人啊。

    熬過了最後的一米,忽然隊伍停住不動了。

    一位身穿黑衣的祭禮從隊伍前方折返而歸,滿臉汗水,卻抑制不住眼睛的發亮。

    「大人,我們到了。」

    一直跟在桃萼蕊身邊的德貝這時才緊踢馬肚幾下,趕了幾步,坐在馬鞍上長起身子看了看,顯然他並沒有來過,自然不知道所謂目的地的具體所在。

    還沒等他開口,後面的那輛馬車門簾一挑,桃萼蕊已經自發地走了下來。在應雪的攙扶下走了幾步,停在我的馬車邊。

    「姐姐,我們已經到了。如果您想看看祭禮,不妨下車一觀。」

    我整了整帽子,調整了一下氣息,努力裝出有些虛弱地模樣,挑開車簾往外看去。

    前面的隊伍已經成一字長蛇排開,讓出了最前方的光景。

    我眨眨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微微張開了嘴……然後聽見了無數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很驚人不是麼?」片刻後,心底騶吾的聲音傳來,「看見這樣的風景,不得不感歎神的偉大。」

    一片荒蕪的山頭彷彿是被一隻巨大的手掌,像揉捏麵粉一般隨意凹陷,無數冒著淡色青煙的石子好似有生命一般地不停地滾動著,它們前進的方向正是這凹陷地帶的最中心,那裡似乎有一塊黑色不可探測的區域,黑黢濃密的混沌空間裡正慍怒著可怕的顏色,它們正在以一種妖魅殺厲的姿態翻滾著。

    聽到騶吾的話,我閉上了嘴。

    「你不吃驚?」騶吾感覺到我的狀態,疑惑地發問。

    我聳聳肩,「吃驚,不過不是吃驚這場面,而是覺得這地方我很熟悉。」

    「你熟悉?」騶吾更加吃驚,「你來過這個地方?」

    我一攤手,「其實在我那個世界,這種地方我總覺得長得一個模樣,不就是一火山口,冒煙啊,岩漿翻滾啊,然後有一天,噴地一聲,它爆了麼。火山灰會順著風向鋪天蓋地而來,見什麼便埋什麼,幾千年石頭都風渣了,被它埋了的東西倒還能完好。」

    「火山灰?」騶吾如鸚鵡學舌地重複了一下我話裡又帶上的「新名詞」。

    「別太吃驚,這種山脈因為地下熔岩活動頻繁,所以經常會來這麼幾下。我看那寶貝是喜歡這種炙熱的環境。估計是因為火山活動正日益趨緩,所以這種植物也越來越少。倒不是反過來說這寶貝植物被人採摘了,這山才越來越涼快。」

    騶吾沉默了半天,最後才吐出三個字,「你胡說。」

    我也不否認,在這個有神仙的世界,自然科學自然是沒有市場的了。

    人群中還是微微騷動,那些穿黑衣的關來家祭禮忽然開始同時口中唸唸有詞,此起彼伏地朝著火山口開始五體投地地拜祭,看樣子他們平日祭祀便是如此,看著倒像人浪,有些意思。

    「貴人金枝玉葉,還是不要下車來吧。」我正打算再往前看個好奇,卻被身邊的一個人聲打斷,轉頭一看,正是那個德貝。

    「不如我傳人將貴人的車簾捲起,貴人在車上觀看如何?」他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是語氣頗為恭敬的說道,「祭禮中,萬一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在下在家主面前是玩死難辭其咎。」

    他當然不會真恭敬於我,也不會真的是為我擔心,那麼這便是做出的戒備動作。

    我微微坐直了身子,腆著臉說道:「那就有勞德貝大人護駕了。」

    極為滿意地看見他的後脊背不自然地一僵,他一定在是心頭大罵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往臉上貼金的人。不過,有來無往非禮也,那麼我調戲調戲你又有何不可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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