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62 奢望 文 / 白芥子
（這兩天，完全不在狀態……）
一名穿著淺色衣衫的幼女，盤坐在地面，她的身旁，堆積著數不清的書籍，以及一根青色的蠟燭，燭火散發著冷冷的光，一點點燃燒著。
木絡輕皺著眉，蔥白般的小指，很是認真的一頁頁的翻動著手掌托起的書籍，多半只是瞥了一眼，還未看清些許，那頁便翻了過去。速度快的，讓人咂舌不已。
四個時辰前，馬師兄領著她來到納文齋。
此處較為偏僻，建在半山腰上。
用馬師兄的話說，地面較為潮濕，而山頂又常有雲霧，不便藏書，唯有山腰，才是最適合藏書的地方。
木絡聽著，也覺得很有道理，點頭稱是。
後而進入納文齋時，馬師兄方纔所說的話，完全被打破了。
什麼半山腰才是最好的藏書之所，這句話根本沒有依據。
更讓木絡失望的是，這那裡是練氣區最為名氣遠揚的納文齋，完全就是一處年久失修的堆書房，書籍發霉的味道，讓人屏息難忍。
納文齋中，只有一名瘋瘋癲癲的老前輩管理，那名前輩修為頗高，剛剛進了樓閣，老前輩便是一聲低喝，讓他們兩人出去。
光是那聲低喝，木絡就感到腦袋猛地一昏沉，雙耳暫時失聰，好一會兒才稍稍緩過勁來。
就連馬師兄也是神色難看，滿臉訝然。
木絡疑惑的看了看馬師兄，他也只是淡淡搖頭，苦笑不知。
納文齋確實不小，隨意看了一番，遠處一圈圈盤旋向上的樓梯，將整個齋房分為三層。
只不過，將納文齋分為三層，簡直毫無意義。
這裡，沒有一個書架，三層齋樓皆是空蕩蕩一片，彷彿地震之後，余留的情景一般，所有書籍、卷軸直接丟在地面，很是雜亂，稍不注意，就會踩到一本書的邊邊角角。
甚至把一摞摞書籍，逐一擺放，堆成一層。最高的一摞高度將近三丈，搖搖欲墜，像是一陣清風就能讓堆積起的書卷砰然倒地。
老前輩一直說著寫莫名其妙的話語，喋喋不休。
後而馬師兄掏出一袋靈石，遞給老前輩時，他才停住嘴巴，嘿嘿一笑，高興的把靈石放進自己的腰包。
之後老前輩才閉上嘴巴，抽出一根手指粗細的青色蠟燭，把蠟燭遞給木絡之後，他手指點在燭心，一團青色火焰，便怪異的燃燒起來。
馬師兄指著雜亂無比的納文齋說，蠟燭是用來計時的，燭光燃滅時，進屋看書的人，要麼再繳納靈石，要麼直接出門。他交納了一百塊靈石。
一個時辰，需要交納五塊靈石，也就是說，這根青燭，可以燃燒二十個時辰。
馬師兄狠下心，花下這麼大手筆，還真是讓人羨艷不已。
如果看書看乏了，想要回屋休息，只要熄滅燭光，走出納文齋便可。
只要蠟燭沒有燃燒殆盡，便可一直在齋內觀看。
如果二十個時辰還是沒有找到馬師兄要的那本書的話，到時再談之後的應該怎麼辦。
馬師兄說完，把一張字條塞進木絡的掌心，隨後對著老前輩微微行了個禮，轉身出了門。
木絡隨便撿了地面上的幾本書一看，這些書根本沒有分門別類擺放，她手中拿著的幾本，什麼內功大全，穴位針灸，陣法入門……應有盡有。
難怪馬師兄會把尋書一事推給她，畢竟，想要在遍地狼藉的書卷中，找到他想要的那本，實在太難。
看了眼不再搭理她的老前輩，木絡也是暗歎了口氣，踩在一本本書上，隨意找了一處地，隨意坐下。
木絡打開馬師兄方才遞給她的那張字條，上面寫著短短四句小詞，這四句小詞，便是出自馬師兄想要找的那本書中。小詞雖然短小精悍，卻很是生澀難懂，木絡小聲念叨數遍，依舊無法領會其中的意味，看的頭痛不已，索性不再研究。
之後四個時辰裡，木絡便在尋找這句小詞的出入，看了幾百本雜書，依舊沒有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納文齋的書籍非常之亂，根本沒有條理可言。
原本聽聞，納文齋中有萬卷藏書，並且道經，修訣也是多不勝數。
今日一看，哪有什麼道經修訣？！散落一地的書籍，多半是一些修仙者的雜談。
比如，今日煉製出一件下品法器，威能如何如何，可斬金劈石，增強自身防禦……
或者，老朽無意間得到此丹，服用之後修為猛漲一階，身體輕盈如雙十年歲，並且駐顏三十載，甚奇焉……
一堆又一堆修仙者雜談中，只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寫出這些文章的修士，幾乎都是練氣修士！就連一名築基修士的心得，也難以找到。
暗歎一聲，看了眼一旁緩緩燃燒的青燭，便又沉下心來，去翻弄一本本書籍。
從身後隨意抽出一本，光看書名，木絡就有著想要把此書扔到一旁的衝動。
靛青封皮上工工整整的寫著幾個大字「修道者，為何而修？」
這個問題，想必是所有修士都聽膩了的。
為何修道，要是問木絡的話，往大了說，是為了長生，是為了復仇，是為了得到寒漿果換回解藥。
為何修道？
這話問的，就很沒有水平，仍誰做某件事，都是有所目的，為了一個目的，而為此奮鬥罷了。
她草草翻看看了看，薄薄幾十頁，一轉眼便翻到了頭。
木絡則是長噓一口氣，肩頭一鬆，捏著那本書，久久沒有放開。
那書中，說的只是一名練氣修士的感悟，他闡述了一遍自己的仙道。
寫書的前輩為五靈根修士，他修煉潛質極差，直至駕鶴西去，也不過修得練氣四層修為。
不過，他卻說出一句話，讓木絡陷入沉思。
「以貧道所見，修仙者心存戾氣，難以頓然仙道。世人皆說，修仙為了大道，為了長生，而忘了心生奢望，乃是修仙大忌。戾氣迷亂心智，戾氣引動鬼神，易擾亂心智，走火入魔……」
這名五靈根修士，一生過的極淡，自識難以在修仙上取得成就，也不在期許仙道，也不過分追求，頗有些中庸的意味。
整本書中，讓木絡在意的只有那一句，「修仙者心存戾氣，難悟仙道。」
蒼盞也曾說過，她眉尖隱有煞氣，煞氣則殺。
心存與仙道無關的事物，終是會被自身心魔所害。
「心生奢望，乃是修仙大忌。」這話說的也許沒錯，只是木絡並不贊同。
若是放在以前，她聽了這話，定然也會點頭稱是。
只是過去，她並無奢望，並無期許，只想留在道觀，安然度過一生。
就是這般沒有奢望，卻成為一道無法癒合的傷疤，留在心口。
沒了奢望，只願渾渾噩噩，清心寡慾，守著一方淨土，便是道義？！
有人可能會贊同前輩的觀點，不過木絡絕不會認同，至少現在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