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2橙汁 文 / 歷史道標
桌子，是棋手對弈的平台，是遊戲規則的立足點，也是威權者角逐談判時擺下籌碼的直觀位面。
掀桌這種事，務必要排山倒海，氣勢雄渾，講究的是一股打破規則，將天地倒轉，捨我其誰的霸氣。
艾薇掀桌之意已到，若是天地沒有翻覆，勢必念頭不通達。
沒有爆發出來的靜力勢能看似平靜，實則積蓄地底，要醞釀山崩地裂的大震盪！
而這種積蓄應力的過程，很受桌子本身的器量限制，哪怕是奧利奧的黃金會議桌，掀起來又怎能和排山倒海改變地形的偉力相比？
但是有人阻攔的話，掀桌便沒那麼容易成功！
勢能便得以積累！
本來艾薇在掀而未起的情況下，已經進入了某種思考狀態，但是薇吉兒的呼喊打破了這一平衡，因為利維坦在聽到小傢伙一語道破天機後，心頭一震，後力不續。
「光當！」
桌子如願掀起，並把利維坦壓到地下，可是艾薇也口吐血絲。
這個細節十分微小，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注意到，而是被利維坦的驚呼掩蓋過去：
「這個小女孩，好純正的光明力量，而且還是教廷中的引路者職階？不，就算是引導者也不可能毫無徵兆地看穿靈體？她不是人類，是元素構成的思念體！」
引路者是教廷中一個特殊的職位，一般認為是殉道者靈魂引入天堂的使者，至於他們是實實在在的活人，還是已無身軀的靈體，各類典籍中眾說紛紜，不一而足。
薇吉兒沒頭沒腦的一句「老爺爺」，不瞭解的人只當是小孩子胡言亂語，但安赫爾等教廷中人卻是心底開了扇窗：
這個年輕人是得到了先賢的助力嗎？
有自我意識的靈體。一向是各家宗教收集的寶藏，因為它們是溝通神靈的最好媒介，直接煉化吸收的話還具有大幅度提升精神力的效果。
這兩類功能的提升效果，能達到什麼程度呢？
以安赫爾的身份，也對利維坦目光灼灼，可見一頭自識靈體的珍貴。
利維坦被壓在黃金桌下，與安赫爾的目光相對，瞭然地長呼一口氣：
「哼，自從我和曼達因老相遇，經歷最多的險情便是和各路隱世教派的尋路者周旋但我卻忘了。光明教廷也是能通靈的教派之一啊，而且能夠一家獨大，正說明光明教派乃是最強的一支！」
「當然，自從諸神紛紛隕落後，光明教廷碩果僅存，這收集靈體的工作也不再是競爭激烈，變成交由專屬部門處理的邊角料。」
安妮特也是教廷人員，深知具備自我意識靈體的珍貴性，迅速來到了利維坦身前。已經在準備發動收集靈體的前置神術。
這也是她原本就是屬於隱秘機動隊，接觸雜學很多，且習慣於見縫插針，不像安赫爾身份崇高又專注於正面戰場。哪怕實力高強，意識也要慢一拍。
安妮特是像將好處留給艾薇，畢竟她也是至高聖女，放在職場中比喻。等於跟安赫爾是不同部門的兩位平級主管，隱隱地有競爭趨勢。
「別白費力氣了，曼達因老人的存在可不是一般的靈體。他是將畢生心血融入了其獨力發明催化藥劑，連身體被當成了配方，滴水不漏地保留著，可不是所謂孤魂野鬼啊！」
利維坦譏笑道：
「嚴格地講，曼達因老人甚至不能算作靈體，我們連一些隱世教派的教主級心靈強者都對抗過，他們並不能收走老人的靈魂，更別說你這麼一個半桶水的小丫頭。」
「保留著身體？你指的難道是這個東西麼？」
艾薇在眾人對話的時間裡恢復了氣色，蹲到利維坦面前，從琥珀球的核心中滲析出一滴橙紅色的液體。
那甚至不能稱之為液體，簡直是一顆純粹的橙紅色塊，從任何角度看過去，都是平面的的橙紅色塊，沒有半點光澤和陰影，似乎是二次元的存在。
「所謂催化劑，就是幫助藥品進行反應，而自身並不有任何損耗吧。把自己的身體都濃縮，並化成有機粒子集合體，然後將精神力強行注入進去，這樣就變成了萬能的催化劑，因為你等於是隨時指揮這些由自己身體組成的顆粒改變形態，去做藥品反應的搬運工，說起來神奇，實際上不過是無休止地干苦力嘛！」
艾薇厭惡地把那滴橘紅色塊甩到利維坦臉上，還把手在袖口抹了抹，好像不小心了抓什麼髒東西：
「天知道這塊液化靈體是由老頭子哪部分組成的，趕緊領回去。」
艾薇的舉動引來奧利奧的慘叫：
「天哪，你放棄了什麼！那是超級催化劑啊，這就說明他並不是煉製了超級靈藥，而是用現有的藥品就可以發揮出百倍以上的效果？老天，這是足以改變歷史的發明！」
「我和曼達因老人同病相憐，都是畢生不得志，在絕望之際相遇，沒想到這個時候才被人看出價值？」
利維坦頹然道：
「那位艾薇小姐說的沒錯，曼達因老人也同我講了，雖然他不惜將身體連同靈魂一起融入藥劑，本質上也只是隨時更改配方的作弊行為，以一個學者的身份來講，這根本就是恥辱！我和老人決定，就算星魂俱滅，也不會被別人利用這個作弊的藥劑。」
「少自作多情了，誰稀罕你那臭烘烘的lcl液體，一個死掉的老爺爺算什麼？就連活的老爺爺我也不知殺掉過多少。」
艾薇意興闌珊地晃了晃黃金長桌：
「可惜剛剛到領悟新必殺的門檻就被打斷了，這才是真的可惡！」
奧利奧第一時間來到艾薇身邊，點頭哈腰搓手訕笑：
「尊貴的至高聖女艾薇大人，只要您能勸說利維坦學長回心轉意，一百個黃金會議桌我也願意連夜奉上！」
「省省吧你，金山做的桌子我也看不上眼，本高手的意境是天地做棋盤，星辰為棋子。然後把這世間運行的規律，也就是所謂棋盤，稀里嘩啦地掀翻，覆滅！能聽懂麼，這就是七階鬥氣的思想境界啊，已經達到了哲♂學的高度！」
艾薇講起自己剛剛的領悟，竟有些誇誇其談的趨勢，恨不得立時就要大發神威，讓這天再也遮不住霸氣騰騰，讓這地再經不起虎軀跺震。
直到薇吉兒弱弱地拉她衣角：「媽媽。你真的你真的殺過很多老爺爺嗎？」
「哪有啊，隨口吹牛的。」
艾薇收斂心神，她意識到這份意氣風發的心境和掀桌未起的心態其實是相悖的岔路，想找回積蓄勢能的狀態，必須維持低調隱忍的氣度才行。
這時看向利維坦，她不由得眉頭一皺：
「你的本身天賦，究竟是有多不堪啊？被桌子壓一下就內臟破裂了？」
「我只能說，我真的相信你有七階鬥氣廣場上的戰鬥，其實完全沒認真吧？」
利維坦沒好氣地喘著粗氣。他引以為傲的諸多藥劑，都對身體的重創無效！
「啊對哦，剛剛是一時得意了，領域震盪的餘波沿著方桌傳到你支撐的手臂上了？畢竟用藥物支撐起的力量。不是真正的開發生命潛能啊。」
艾薇想到這裡，額頭居然見了汗：
「何況為了讓藥效發揮，你也不可以動用鬥氣抵抗外物作用身體，那剛剛等於是用七階鬥氣砸到普通人」
「什麼。這麼說來你剛剛對大哥做了禽獸不如的事啊？」
克裡夫激動地高喊：「你要對大哥的身體負起責任！」
「感謝你總能及時地用不當發言打消我的負罪感，獎勵深度睡眠一小時。」
艾薇面無表情地揪過二貨的頭髮就是一記頭槌，這種用力方式令他無處洩力。只能結結實實用顱骨承受這一發腦震盪攻擊，結果毫無懸念地昏了過去。
「你的皮肉傷，乃至內臟出血，都可以用藥物治好，但是經脈震盪導致鬥氣紊亂才是當前萎靡的主因。」
艾薇在教訓過克裡夫後，又把手放在利維坦塌陷的胸口上，感知他的傷勢，片刻之後背手離開：
「我已經用更微觀的七階領域震盪，逆向共振中和了高階鬥氣的殘留，剩下的爛攤子你自己解決吧，要是你真的廢材到連自我調和鬥氣都做不到，也別指望靠著一個老爺爺就混出名聲來。」
「剛，剛剛那是何等精確的鬥氣感知啊，甚至細化到了鬥氣脈流中的每一個粒子！那就是七階鬥氣的水準嗎？曼達因老人歷盡苦難的成果，她直接就把精神力深入到了更微觀的層次？」
利維坦是接觸細胞級治療經驗最豐富的的人，正因為如此，他深深地理解艾薇的鬥氣有多麼高深。
「果然，我始終都是失敗者啊，想想看最早發明了鬥氣附魔藥劑的天才，才是真正接觸到元素粒子層次圍觀世界的宗師啊，我雖然能加快反應速度，也始終跟著前人的腳步推車而已，我真是太無能了。」
這個聲音卻是個從未聽過的蒼老聲音，只不過並非通過聲帶振動，而是直接出現在眾人腦海裡。
「是曼達因的精神力？」安赫爾意識到，這個用生命來煉藥的老頭哪怕於藥劑專業自卑得很，但精神力造詣絕對驚人！
「年輕人啊，請用真理的火焰把我燒掉吧，在那之前，請讓這裡的諸位看看我這這幅愚蠢又醜陋的姿態，引以為戒。」
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利維坦顫抖著從懷裡掏出一支透明藥瓶，裡面承載的正是那濃郁得彷彿可以吸收光線的橙紅液體。
「雖然初看沒什麼特別的，但是越瞧得久了，心頭會生出一種煩惡感，這難道就是靈魂深處產生的抗拒嗎？人的身體竟會變成這樣，如此可怕，如此可悲糟了，我以後再也無法直視橙汁了！」
近距離觀看的安妮特臉色發白，伊凡也倒吸一口涼氣，趕忙擋住薇吉兒的視線，雖然這小傢伙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這麼說你不是死掉的靈體，只是將身體以特異形態存在的活人？」
還有另一個臉色雪白的女孩，也來到橙汁的面前，不過那名來者是琉璃，她的臉色本來就永遠是雪白的。她平靜地對地上的小瓶說話：
「你很有想法，跟我一起學做藥吧就以恢復人類的身體為目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