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卑賤的人命 文 / 鍾愛寂靜
沉香宮，彷彿一夜之間蕭條了。雖然它原本也算不得熱鬧，可至少還是有生氣的。
榮妃輕歎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道：「這看似繁華的皇宮，其實就是一個華麗的牢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絢麗的花兒凋零，時日久了，心也變得冷了。看到她們，就彷彿看到自己的未來一樣。」
龍煦看了看榮妃，此刻，她的眼中帶了深深的無奈與憂傷，這樣看起來，才像是一個又七情六慾的人。
「榮妃娘娘何須如此，皇上對榮妃娘娘的寵愛豈是一般的人能夠比擬的。」龍煦看著榮妃，她光鮮的外殼下也是一顆同樣備受煎熬的心。
人之初，性本善。沒有人生下來就是惡的，注定是棋子命運的她或許要更加可憐一些。
「你真單純，但是在這裡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榮妃意有所指的說道，也算是對龍煦的提醒。
龍煦點點頭，「或許是吧，但我還是想做最真實的自己，錢財權利都是身外物，人一死難不成還能帶著不成？所以，既然活著一天就努力讓自己快樂。」
榮妃笑出聲來，可龍煦卻看到她眼中有淚光閃動。
「我沒有殺皇后，不管你信不信。」榮妃突然附在龍煦耳邊低聲的說道。
龍煦被這個信息嚇到了，不僅僅是因為信息本身，還因為榮妃這句話的份量，她這是信任她嗎？
龍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只是傻傻的看著榮妃，榮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送我的禮物，我真的很喜歡。就像我做了一個美好的夢一樣，只是那永遠都只是夢，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讓我有了美好的夢。」
有些路，當你踏上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回頭路。榮妃在踏上這條華麗的路後，以前所有的過往，將注定永遠都只是個過往。
這裡與男女平等的時代不同，這裡講究從一而終。
秋風掃過地上的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偏房裡傳來嚶嚶哭泣聲，飄渺如同來自遙遠的地方。
榮妃看向那間小屋，眼神恢復了以往的淡定，彷彿只是看著一樹葉落。手一揮，看守的侍衛將門打開，裡面的抽泣聲嘎然而止。
十幾個丫鬟婆子齊齊跪在地上，眼睛同樣泛著紅圈。龍煦打量了一圈，看到了那個小丫頭，她跪在人群中間偏後的位置，頭深深的低著。
榮妃全然無視她們紅腫的雙眼，公事公辦的說道：「香妃遭意外而亡，你們都是她手下的人，沒有照顧好主子，在宮中可是死罪。」
話一出，方才停止的哭聲再次響了起來，龍煦一驚，看向榮妃，之前她可是說打發她們去別處的，怎麼現在卻反悔了呢？
榮妃厭惡的看了她們一眼，手一揮，一個婆子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放了一個酒壺還有一隻小酒杯。龍煦覺得心都寒了，這一點東西，是足以要了這些人的命的，十多條人命，難道就如此的卑賤。
「榮妃——」龍煦剛想要開口替她們求情，就被榮妃抬手打斷了。榮妃與她對視著，很認真的告訴她，這是規則，沒有人可以改變。
龍煦知道她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麼，但至少她不能如此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在她的眼前死去吧。
「榮妃娘娘，那我先去外面等著。」
榮妃搖搖頭，阻止了龍煦。「龍兒還是在這裡吧，有些東西你還是盡快適應的好。」榮妃說著抬手示意婆子開始。
一個小宮女走了過來，將酒壺中的液體倒進杯子中，龍煦看到那個小宮女的手也是發抖的，沒有人能夠看著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而無動於衷。
「榮妃娘娘，饒命呀，我知道一些事情，我全都說出來。」突然一個丫鬟的聲音傳來，接著她便在地上猛磕頭，龍煦心中一驚，還好，不是那個小丫頭。
「帶出去。」榮妃手一揮，一個侍衛進來將方纔出聲的那個丫鬟帶了出去。「本宮有點累了，動作快點。」
那個小宮女端起酒杯遞給了一個離她最近的婆子，婆子顫抖著手接過來，還未喝下，液體早已灑了大半，她看著杯子中的液體，又看了看榮妃，一仰頭將杯子的液體送進了口中。「香妃娘娘，老奴這就來陪你了。」
話音剛落她的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後面有膽小的宮女，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第二個，第三個……
丫鬟婆子一個個倒了下去，距離那個小宮女越來越近了，龍煦的心跳的也越來越快，話都到了嗓子眼，可她卻不敢說出來，她知道她不出聲，那個小丫鬟會死，若是出聲，那個小丫鬟一定死的更快。
可那個小丫鬟從頭至尾只是低著頭，身子瑟瑟發抖，並未抬頭看向龍煦求救。
終於，榮妃一揚手，「好了，剩下的人都送去浣衣局吧。你們今天有沒有看到什麼？」
「沒有，奴婢什麼也沒有看到。」跪在地上僅剩的幾個人，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榮妃滿意的點點頭，轉身朝外走去。
龍煦沒有與榮妃一起離去，她想看著他們將那些屍體處理掉。榮妃想了想，也沒有拒絕她的要求，只叮囑看看就快些回去，天色晚了，皇宮裡也不安全。
榮妃走了，那抹艷麗的身影下消失在色彩斑斕的宮門後，將身後第一切都忘記的乾乾淨淨，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侍衛們不知從哪裡拖來了些破舊的蓆子，將那些已經冰冷的屍體裹在裡面，集中到了一輛馬車上，只等著天色暗了後，就運出宮去處理掉。
香菱默默的站在龍煦身邊，自始至終神色安靜，也沒有開口勸說龍煦，她在宮中生活了多年，或許早已麻木了吧。在這樣的時刻，她們心中唯一想的就是他們不要成為其中的一員。
那些幸運活下來的丫鬟們，依次走過龍煦身邊，過度的驚嚇讓她們看起來整個身子都是晃動的，臉色蒼白不堪。
龍煦終於回過神來，斜眼看了看那個小丫頭，她依然不前不後的站在中間的位置，馬上就要經過龍煦身邊了。
龍煦在她身上掃了一眼，想要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可是很失望，她什麼都沒有看到，正在失望之餘，一個侍衛大聲喝了一聲，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丫鬟冷不丁的再次被嚇到，身子沒控制住的朝地上跌去，連鎖反應，後面的人都跟著跌倒了。
一時間場面有些混亂。
那個小丫頭正好跌在了龍煦的腳邊，龍煦忙蹲下身子想要扶起她，更想從她口中聽到點什麼。
「去找柳葉。」龍煦扶著那小丫頭的一瞬間，聽到了幾乎未聞的四個字，看向小丫頭的時候，見她依然低著頭，身子還在繼續發抖，為了不引起注意，龍煦鬆開她，又扶起倒在旁邊的一個丫頭。
經過一陣慌亂後，她們重新排好了隊，朝外走去。
「雖然分工不同，可你們都是這宮裡生活的，得意的時候不故意刁難，說不定會無意間為自己鋪一條路，這裡也沒有主子，她們都嚇成這樣了，就別再嚇他們了。」
龍煦看了一眼那些趾高氣揚的侍衛，侍衛們默默的低下了頭，雖然龍煦的話他們不一定認同，但是有一點他們是認同的，那就是龍煦在這宮裡的地位很好，說不定將來還是**之主，他們自然不會得罪。
帶頭的侍衛忙陪著笑臉說了些軟話，又讓侍衛們先去給這些丫鬟們弄了些水喝，才重新帶著去了浣衣局。
龍煦與香菱也回了東宮。一路上，龍煦都愁眉不展，一點精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