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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八十)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文 / 碎在手心的陽光

    管默言羽睫低垂,平靜無波的面容上,讓人看不出喜怒。

    花執念說的對,此人如此煞費心機,不可能只為他一個小小的白逸塵,他的胃口很大,想要吞下的是掌管整個當今天下經濟命脈的四大家族。

    何人有如此野心?何人有如此本事?

    何人會如此機關算盡?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抬起眼眸,正對上花執念懶洋洋的眼眸,慵懶的彷彿一切都不放在眼中,不可一世的狂妄,漫不經心的淡然,卻又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瞭然於胸。

    有些話,不必說出,只是相視一笑,便已明瞭。

    「小默——」原本一直沉默的白逸塵,此時卻突然開口。

    管默言側首,迎上白逸塵俊朗清澈的眼眸,心底不由得一顫,活了幾百歲,看盡了天下人或善、或惡、或怨、或癡、或貪、或廉的眼眸,她仍然會為白逸塵這澄清的眸子感到震撼。

    不是不染塵世,不是純真如水,是明明沾染了世俗的風霜,卻依然沉穩清澈,明明深陷囫圇,蒙受莫大的冤屈,卻依然一身的浩然正氣,一切凡塵的污垢在他的面前,都會自慚形穢。

    深諳世故,卻不世故,不是不懂爾虞我詐爭名奪利,只是不屑罷了,天下間又能有幾人做到如此瀟灑?

    他偉岸的身軀,挺拔俊秀,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只是那麼傲然的站立,便如遺世獨立的佳公子,讓人不自覺的退而仰止。

    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將崩。

    玉面郎君——天下間,當唯有他堪用此號。

    「小默,此次白某——」

    「白逸塵,你不要說了,如果怕遭連累,當初我就不會救你,如今已經做了一半的事,想讓我放手,那是斷不可能的。」

    管默言不等白逸塵說下去,便先行打斷了他的話,他想說的話,不需要再廢言,她自是已經猜到了所有,然而卻並不是她想聽到的。

    「況且,你別忘記了,你還欠我一樣東西。」

    東西?白逸塵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小默,所謂真愛之淚白某實在愛莫能助,現下就算即刻我就死去,我也是流不出半滴眼淚的。」

    管默言擺手,不願再過多解釋,現如今,她想要的早就不再是什麼真愛之淚,只是她不想再做辯解罷了,而到底她想要什麼,只怕她自己也說不明白吧。

    「我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我說要幫,就要幫到底。」

    見白逸塵猶自不死心的還想再說什麼,花執念卻勾起了唇角,邪魅的一笑。

    「白逸塵,你不必覺得是欠了我的,我根本不想幫你,從頭至尾我幫的都只是小默一人,與你無關。」

    白逸塵苦笑,他自然知道花執念所做這一切是看誰了的面子,只是這件事涉及太廣,他不想小默牽扯進來,她本是妖,來人間不過是匆匆一瞥,她只需縱情歡笑即可,這些繁瑣的塵世,實在不該絆住了她的腳。

    他不想欠花執念人情,更不想連累了小默,不過只可惜,這一切早已由不得他自己。

    「花執念,我想見見這個月滿西樓的老闆,很好奇這般的呼風喚雨,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管默言瞇了瞇眼睛,對這個傳說中無所不能的人物,好奇不已。

    「月滿西樓正在進行花魁大賽,拔得頭籌者,可以近身侍奉月滿西樓的老闆。」

    花執念似乎早就準備好要如何行事,他抿著唇,卻依然勾著唇角,有些詭魅的笑容,像毒藥,既讓人感覺害怕,又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深陷其中。

    「花魁大賽?聽起來挺好玩的。」管默言單手托著腮,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

    「夫人,這月滿西樓的老闆絕非一般人物,就算是我,現在能查到他的信息也寥寥無幾,我勸夫人還是不要以身涉險的好。」

    就算明知道勸說無益,但是花執念仍要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勸慰一番,他不想管默言捲入這場瀰漫著血雨腥風的爭鬥中,即便她是妖,也並非萬能,世間能人異士何其多,他不敢拿她的安危去冒險。

    管默言笑著搖了搖頭,不讓花執念繼續說下去。

    「我意已決,多說無益,花執念,明日想辦法將我送進月滿西樓,不用推脫,我知道你可以。」

    花執念的眉毛皺了皺,有些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用罷晚膳,管默言回房時,天色已然黑透了,圓月如鉤,墨空如瀲,涼爽的夏夜,涼風陣陣,讓人說不出的閒適舒暢。

    管默言站在窗前,對著滿園花色,靜思不語。

    門外傳來陣陣敲門聲,不等管默言出生應允,來人便自己推門而入,管默言不禁輕笑,這般無禮,只怕非九兒莫屬了。

    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絕於耳,很快便又沉寂了下來,身後傳來九兒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

    「洗澡水我已經打好,放在屏風後面。」不等管默言回答,他已經轉身欲離開。

    「九兒。」管默言出生喚住九兒,聽見她的聲音,九兒脊背一僵,縱然不願,還是停住了腳步。

    「你不好奇為什麼我們今日談論所有的事情,都毫不避諱你嗎?」

    九兒轉過身來,面對著管默言的背影,雖然他沒有開口,卻在靜靜的等待著答案。

    「因為我料定,歿村之事,真正想殺的人——是你!而這月滿西樓那所謂的老闆,正是你的死敵,所以我知道,即便你什麼都知道,也絕對只會配合我們的行動。」

    管默言暮然回首,透窗而入的晚風,將她的長髮絲絲縷縷的掀起,朦朧的月光下,她長髮曼妙飛舞,竟美得如此的不真實。

    九兒勾唇一笑,然笑意卻未達眼底,他陰冷的俊容,總是有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女人太過聰明,往往不會長命,即便是妖,亦是如此吧。」

    「死又如何?」管默言的目光飄出窗外,略顯嘲諷的笑意透著三分媚態,七分張狂。

    「活了這千百年,我早已活膩,若能死得有趣味些,倒也不錯。」

    九兒直直的站在房門前,方纔,管默言回眸一笑,明亮的火燭,漸漸照亮了她的容顏,盛顏仙姿,掩映生輝,纖纖弱質,我見猶憐。

    明明早就看盡了天下間的美色,卻依然為她的驚人美貌所震撼。

    她彷彿是從,身後那濃的化不開的黑暗之中,翩然而來,

    又彷彿是,誰心底那一段塵封的往事裡,掙脫出來。

    他只能這樣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無法思考,晚風送來一陣馨香,那是管默言身上特有的芳香暗湧,即便百般抗拒,他終是失了心神,沉醉其中。

    風過,影動,心馳,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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