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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血龍真經 0168 很傻 文 / 霜紅罷舞

    更新時間:2012-09-02

    陳蕭然眼前現出當年的陳蕭隱在對他講這些話的情景。那個與他一樣面容的弟弟,當時的神色是何等淒絕?

    「大哥,你除了偶爾會來這裡跟我講講你與朋友、親人一起過的快活時光之外,為什麼就不能為改變我的境遇而做一些努力呢?

    我從沒犯過任何錯,沒得罪過任何人,更沒害過任何人,我為什麼要被這麼釘在十字木樁上,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這個問題,我問過自己很多次,也問過老天很多次,可惜我無法回答自己,老天也無法回答。

    大哥,你今天來為我脫去困龍鎖和鎖龍釘,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我體內的魔性越來越盛,我不能放你走,不然我就只能去找魔主燕雲天,讓他在我體內留下掌命絲,一生一世都完全受他掌控。大哥,你不會想看到我變成那樣吧。』」

    柳飛哼道:「因為不想他被魔主控制,你就一直待在這裡?」

    陳蕭然搖了搖頭,道:「不僅僅為此。他說得沒錯,因為知道他是魔龍,一旦脫去困龍鎖和鎖龍釘,魔性暴發時他就可能胡亂殺人,到時他是魔龍的消息洩露,族中長老和其他家族、門伐絕對會將他處死;所以,我從未象父親求過情,把蕭隱從這個鬼地方放出去。

    我來探望他,也只是跟他講一些我在外面的遭遇,我的春風得意,我的紅顏知己……」說到這裡,他長歎一聲,道:「我這個做大哥的,竟然從來沒想過他聽我講起這些事時心中是何滋味,還以為他會很高興聽到我講起這些事。

    我這個大哥,不合格。要是當時我知道,以兄弟的血可以壓制魔性,我一定不會看著他被關在這裡受苦。」

    柳飛輕聲道:「原來你是因為內疚,才留下來。」

    陳蕭然道:「飛兒,有一句話他說得很對。他從沒犯過什麼錯,沒得罪過任何人,更沒害過任何人,他根本就不應該被關在這裡。可是,那時的我,卻一直認為這理所當然,認為這樣做是在保護他……」

    柳飛冷冷說道:「你們很愚蠢,也很無情。」

    陳蕭然苦笑一下,道:「這句話從自己的兒子嘴裡說出來,我想,這應該是上天給我的最大懲罰吧。我知道,你恨我,你也有理由恨我。但我並不後悔,看到懂事的俊男,我就常常在想,如果蕭隱當初也能得到和俊男相同的待遇,事情肯定會是另外一個結果。」

    「現在說這個有意義嗎?」柳飛道。

    陳蕭然道:「你說得沒錯,沒有任何意義。我只希望,待時機成熟,蕭隱知道我為他所做的一切,能原諒我這個哥哥。」

    柳飛道:「他可能會原諒你,但他不可能回頭。」

    陳蕭然盯著柳飛看了一會兒,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柳飛道:「他已經和魔主燕雲天連成一氣了。」

    陳蕭然道:「是麼?其實,其實,當初他把我鎖在這裡,我就已經猜到,燕雲天可能曾經進來過這裡,或者,曾經暗中與蕭隱聯繫,否則,他不可能知道借兄弟之血可以壓制魔性。這座地牢雖然層層封鎖,但未必能鎖得住燕雲天那樣的高手,也阻止不了他發現這裡有魔龍的氣息。」

    柳飛道:「既然知道他與魔龍島勾結,你還肯繼續待在這裡,任由他在外面胡作非為?」

    陳蕭然淒苦道:「我希望他能夠回頭。」

    柳飛道:「我說過,他不可能回頭。」

    陳蕭然道:「我相信他的本性……」

    柳飛無奈道:「這與本性無關。他對古龍祥放縱,對親人冷漠,都是因為親人對他曾經更加冷漠。在他心裡,你們根本就不能稱之為親人,或者只是掛了親人的名,卻根本沒有任何情分。他會有這樣的想法,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許,相較於親情,他對你們的仇恨更甚。」

    陳蕭然黯然地沉默起來,好半晌過後,微笑道:「那你呢,你會原諒我這個愚蠢而又無情的父親麼?」

    柳飛道:「我為什麼要原諒你?你對兄弟愚蠢無比,對妻子兒子又是何等的無情?我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你。」他越說心裡越是憤怒,轉身走到門口,打算打開大門出去,誰知拉了半天,那扇厚重的大門竟如與牆融為一體似的,紋絲不動。

    「飛兒,他的意念力在控制著這扇門。」天獨在靈魂中說道。

    柳飛轉過頭,憤恨地道:「開門,讓我出去。」

    「飛兒,你還會來看我麼?」

    「不會。」

    「飛兒……」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柳飛不耐煩地問。

    陳蕭然歎息一聲,道:「你可以將今天與我談話的內容保密嗎?如果你說出去,蕭隱和俊男、俊蘭就都……」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柳飛冷冷地道。

    陳蕭然仍舊有些不死心地道:「飛兒,你相信我,等時機成熟,我會彌補我所虧欠你們母子的一切。」

    柳飛道:「你什麼也彌補不了。快開門,我不想再對著你,哪怕一秒鐘也不想。」

    此時此刻,陳蕭然無法體味自己的心情。慢慢打開了那扇門,看著柳飛氣沖沖地走了出去,沒有半分遲疑,也沒有半分回頭看一看他這個父親的意思,他的眼前變得分外朦朧。

    柳飛頭也不回地衝到了地牢門外,赫然發現,除了陳俊男外,趙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而且,手裡還拿著一幅卷軸。

    他認得這個卷軸,當初第一次到蒼羽閣,柳飛發現畫桶裡放著一幅捲起來的畫,而趙風當時卻說還不是時候讓他看畫的內容,將那幅畫收了起來。

    而此時,這幅畫就在趙風的手時在。

    「師父,您……您早就知道一切了,對麼?」柳飛問。

    趙風沉默不語,只是在柳飛面前,打開了那幅畫。

    畫中有潔白的梨花遍野,還有一個同樣潔白無暇的素雅少女,黛眉輕掃,鳳眼含情,「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

    而如今,這個潔白無暇的少女早就淪落風塵,更已化作一個老婦沉沉入睡,不知何時才能甦醒。昔日青春容顏的畫卷,只徒增人的傷感與悲懷。

    柳飛不自覺緊咬下唇,一注鮮血從唇上如泉流下。

    「二弟……」陳俊男痛心地喚道。

    趙風將畫卷收起,遞向柳飛。

    柳飛伸手接過,這一刻,他才知道這幅畫卷原來是這般的沉重。

    趙風沉聲說道:「飛兒,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師父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柳飛道:「您是為了陳蕭然這個朋友,才會收我為徒的,不是麼?」

    趙風道:「是。但現在我不僅有他這個朋友,還有你這個徒弟。飛兒,你不要怪他,其實他……他只是很傻,很傻。」說到後來,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很傻?確實,他真的很傻。為了成全兄弟,他拋妻棄子,最後,他又得到了什麼?但,一句「很傻」根本無法令母親醒來,亦無法讓母親恢復青春,更無法抹去這麼多年母親含淚賣笑的痛苦屈辱生涯。

    柳飛無法原諒他,因為母親實在是太苦了。他抱著母親的畫卷,朝地牢外面走去。

    「二弟,讓我陪你一會兒吧。」陳俊男皺眉道,想要跟上來。

    柳飛道:「不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看著柳飛逐漸遠去的背影,陳俊男臉上露出憂色。

    趙風道:「你看他年紀雖幼,但在很多問題的處理上,卻比一個成年人還要成熟,不必為他擔心。」

    「嗯。」陳俊男沉聲應道。

    「老友,我來了。」趙風衝著最裡的地牢說道,飛身進入其中。

    「什麼,你在剛出門時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他們的蹤影?而艷霜天的靈力也只是跟蹤到半路,就被一股更強大的靈力擋了回來?」聽了淡無色和艷霜天的匯報,古龍祥驚道。

    淡無色道:「也許俊男是帶著那小鬼去見陳家某位暗中的長老——陳家真正的掌權者。」

    艷霜天道:「雖然無法確定他們去了哪裡,但是在大將軍府中,絕對有一個實力不下於老太君的存在。」

    古龍祥沉吟道:「嫁入陳家二十年了,陳蕭然每月初五都會自己睡,我敢肯定,每個月初五他必定不在天水閣,而他又不在公主府,到底是去了哪兒呢?」

    艷霜天道:「你懷疑陳蕭然每月初五去的地方,和俊男經常去的地方是一處?」

    古龍祥點了點頭,道:「陳蕭然表面上對我唯唯諾諾,但他肯定在醞釀什麼陰謀;俊男又一心護著那個小野種,我不能不替他和蘭兒的未來擔憂啊。」

    淡無色道:「不管怎麼樣,俊男和蘭兒都是陳蕭然的親生子女,所謂『虎毒不食子』……」

    古龍祥搖了搖頭,突然說道:「你們還記得我第一個孩子麼?剛剛出生不到五天就夭折的那個孩子。」

    淡無色道:「長公主說得是那個患羊顛瘋夭折的孩子?」

    古龍祥黯然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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