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卷·大風起兮雲飛揚 0033章 聖物付廢墟 狂心求人丹（上） 文 / 忘世蒼華

    八人正在施放陣法的關鍵時刻，全身真氣鼎沸，身形反而凝固，天不知一聲不好驚呼而出時已然遲了，那巨大的煉爐碎片轟然砸下，激起一陣塵土狂飛！

    半空中一陣吼聲，只見最高處的天不知首當其衝，已然全心施放真氣的他未及放開身法躲避，一片巨大碎片便兜頭砸下，只聽一聲爆裂的血肉鈍響，天不知整個人從空中被一掌拍下一般打落下去，死死被壓在碎片之下。

    「宗主——！」七大弟子錯落驚聲，然而統統被埋在煉爐崩塌的巨響之下，內中有人拚命放開維持陣法的真氣，好開動身法急求躲避，但是仍然紛紛被當頭砸下，一時骨骼寸斷之聲竟匯成一片，清晰入耳使人渾身發麻。

    只見半空中一片血霧瀰漫，刺鼻血腥混著塵土中逼人的滯澀直撲滅滄瀾面容，一時把他的呼吸統統噎了回去，沉在胸腔裡劇痛地打轉。維持陣法的真氣一應掐斷，一陣氣囊爆破一般的氣流在空中猛然炸響，已然到了滅滄瀾頭頂的八卦陣圖被一道強光貫穿，從中央碎裂開來，只剩幾道殘餘氣勁仍是迅猛掃來。

    滅滄瀾頭頂長髮被連根刮起，血色迸濺而出。但是八卦陣圖散開，未能直接擊中他天靈已算萬幸，滅滄瀾猛然前傾撲倒，臉龐重重地撞在地上，頓覺顴骨爆發錯位之痛。

    他卻半刻不能猶豫，拚命撐起身子跌撞著想要退開。手腳亂擺之間好容易站起身子，一大片陰影卻已到眼前，滅滄瀾抬頭一看，只見更多的碎片全部向他一人砸來，皆是重達千鈞、勢如雷霆的破碎殘片！

    「這……！」滅滄瀾本能雙手護身，黑暗鋪天蓋地轟砸而下，一絲肌肉鼓脹欲破的痛覺也被瞬間掐斷。

    乾坤顛倒的巨響過後，整個密室內一片血色飛灰，亦有暗金色碎片散落無處不在的黑金碎渣，巨大的煉爐碎成千塊，鋪滿了整個密室。火把台已然熄滅，冒出死氣沉沉的殘煙，碎片處處有流淌的鮮血，內中尚冒出騰騰熱氣。

    紅霧只剩殘餘，八卦陣型更是無影無蹤，只餘絲絲幽靈般的紅光在一片死亡狼藉上飛舞。巨響過後是無邊的死寂，四處無聲，彷彿寰宇盡滅。

    突然一聲輕微的卡卡聲響起，停頓一下便又繼續，聲聲相連似在不斷努力突破禁錮。只見一大片厚厚的黑金碎片上緩緩拱起一角，碎裂聲連續不斷，不屈不撓，終於破開一口，一隻沾滿鮮血和塵污的手猛然伸出。不顧幾重碎片阻礙，手臂猛然伸出之時又劃開數道血口，但已然傷痕纍纍，不須在意。

    破口繼續擴大，一隻手臂狠狠撐住全部力量，將半個身體拉了出來。滅滄瀾扣住粗糙尖銳的碎片，指甲已然盡數破碎，但似乎痛覺已失，只顧趴在碎片之上劇烈喘息，不停地咳出凝固血塊。

    死寂空間突然有了聲息，反而顯出一股黃泉路般的詭異。滅滄瀾不斷咳血，一面死命繼續發力，將全身從碎片中拔出。青白衣衫早已不成模樣，處處裸露的肌膚沒有一處完整，許多傷口仍在汨汨流血。他全身血斑，塵污滿面，一眼望去全然一副爬出墳墓的活死人之相。

    「咳咳……」滅滄瀾終於顫巍巍站在碎片之上，抖心扇肺地劇烈咳嗽起來，唇齒早已染得鮮紅。他抬手胡亂拭去糊住雙目的血污，仍是感覺眩暈不止，卻強打了精神看視四周。片片紅霧似乎找到主人，緩慢而堅定地向滅滄瀾身上圍去，鑽進了一處處淤青流血的血脈之中。

    「冷……」滅滄瀾只覺全身極寒，魂靈內的滾滾熱氣正在重新流動起來，不再像方纔那樣狂野不可控制。滅滄瀾一面喘息，一面抱緊雙臂試圖給自己一點溫熱，卻覺寒氣根本抵擋不住，但是內中又有奇異的酥麻之感蕩漾開來。

    「這是……」滅滄瀾忽覺身上傷口發出極其輕微、只有魂靈可聞的聲音，似緩緩結冰、抽絲斷絨，再看自己身體只覺各處傷口都微微小了些，鮮紅血色也凝固發深。

    自動癒合！難道胸中這股天生寒氣，竟有極限痊癒的功效？

    滅滄瀾乾笑一聲，只覺喉中劇痛，連忙掩了聲息不再發聲，拖著雖然緩慢自愈卻仍是劇痛殘破的身子向前挪動。在他前面便是埋了八個青蓮宗中修為頂峰之人，噴濺血色已然有些凝固，塵煙還在不斷升騰。

    滅滄瀾說不清心內是何感覺，只覺沉重無比，驀然腳下踩到一個清脆之物，咯崩一聲碎裂開來。他收腿撿起一看，不由冷吸一氣，不知該捏緊還是扔下。

    那是一小塊膝骨，尚帶點點血色。

    修為再高之人，仍在天地之中、乾坤之內，遵循血肉生體的道理。如此被巨大碎片生生打壓在下，又來不及開動身法躲避開來，肢體殘破在所難免。

    滅滄瀾捏了那塊膝骨，踏在那片廢墟之上四下觀察，毫無生息。驀然想起當年月雪女般的嬌美容顏，滅滄瀾心中深藏的一段溫柔又蕩漾而起，經歷如此巨變，當年月的欺騙是第一使他心如刀絞之事，那溫柔卻沒能因此消弭，反而在他內心深處再度冒頭。

    「師父……」滅滄瀾仍是不忍恨恨地叫出當年月本名，似在為自己保留一絲值得回憶之物。眼見腳下毫無動靜，只有一片血色漫灑的廢墟，滅滄瀾只覺心神空虛，站在原地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就在滅滄瀾心無頭緒之時，突然腳下一個衝破，旋即小腿被一隻沾滿血污的手死死攥住。其力透入血肉，一瞬間竟生生捏得滅滄瀾血液倒流。

    「嘖……！」滅滄瀾猛瞇一目，誰知那手繼續用力，竟將他拖倒在地。滅滄瀾亦是剛剛從廢墟中拚命破出之人，眼下氣力極虛，猝不及防猛然倒地，後腦一個猛磕，潮濕血腥氣立刻瀰漫開來。

    那手拖倒了滅滄瀾之後，反而被少年就地一滾掙脫開來，只見那手胡亂抓尋借力之處，最後生生摳入粗糙碎片發出力氣。

    一陣碎片破開的響聲，滅滄瀾眼前拱起一座小丘，從上至下掉落無數飛灰，漸露其中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