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卷·大風起兮雲飛揚 0052章 一命破流離 由我不由天（下） 文 / 忘世蒼華

    滅滄瀾隱隱聽出歌詞，不由心中有動，抬手折了一枝柳葉，輕拍著肩膀迎上前去。只見踩著泉水的少女連連戲水，模樣十分純真可愛，連一個陌生少年到了近前都未發覺，還在嬉笑欣賞自己水中倩影。

    「難怪你愛看自己，你果真是很好看的。」滅滄瀾本來天生有唇齒痛疾，不善言語，誰知好了之後竟是口齒生香的人。那少女忽聞他人聲音，嚇了一跳抬頭連連眨眼，卻見眼前少年一身血衣，臉上水珠晶瑩發亮，雖是平凡面容卻帶不凡氣度，尤其那雙眼睛更如暗夜星辰一般深藏城府。

    「你……」少女呆呆張嘴，驀然更加驚訝地跳起身來，撲騰著水珠後退幾步，甩著手中柳枝嬌然叫道，「你、你是什麼人呀？怎麼全身都是血？別過來，別過來哦！」

    滅滄瀾心吃一驚，回看自己果然是一身血斑，幸好方才用泉水洗淨了臉，不然一臉的血煙痕跡不是更加嚇著了這小姑娘。苦笑一聲，滅滄瀾連忙後退，伸手安撫地壓壓道，「姑娘別怕，我不是壞人。」

    「才怪呢，有哪個好人一身血的？」少女撇了嘴哼道，卻不似真的害怕，而隱藏一股動起手來也無妨的自信，卻還是忍不住疑惑地眨眼道，「那……那你說，你是什麼人？」

    「我叫滅滄瀾，是……是遠方來的旅人。」滅滄瀾自報家門，直到不久的以後他才知道現下自報家門十分危險，青蓮宗覆滅背後的陰謀大得超出他的想像。眼下卻是分毫不知，只管坦誠相告，唯獨隱瞞了自己是道門青蓮宗弟子的事實。

    「滅滄瀾？」少女呆呆重複，驀然巧笑道，「還是個挺好聽的名字呀！」

    「那你介意把你的名字告訴我麼？」滅滄瀾見那少女敵意略消，試著上前一步問道。他未曾看到自己眼下模樣，那微笑有一股天生吸人注視的力量，似溫暖春陽又帶一股不動聲色的威勢。

    「嗯……」少女按著嘴唇想了想，露出小鳥般可愛的笑容嘟嘴道，「不，因為我還不確定你到底是不是壞人！」

    「你心裡要是認為我是壞人，就不會衝我笑了吧。」滅滄瀾微微一笑，任青蓮宗中誰也沒有機會知道這廢物了十幾年的少年，竟是天生有冷靜的處世手腕。

    少女噎了一下，反而笑得更是明亮，連連甩著手中柳枝笑道，「好吧好吧，被你說中了！其實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因為你的眼睛在笑！」少女揚手一指滅滄瀾，繼續道，「師父說過，壞人都是披著偽裝外皮的傢伙，他們的眼睛不真實，不會笑的！」

    「哦……？」滅滄瀾聽少女此話雖然純真，但是內涵不凡，她口中的師父不知是何人物，或許可以給自己前路茫茫的江湖之行些許指引，便一心繼續與那少女拉近距離，「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

    「我麼？青蘿，你叫我阿蘿就可以。」名叫青蘿的少女通身皆是未經雕琢的青玉般純真的氣息，望去頗為動人，滅滄瀾也不禁心中一動，微笑之中竟有點點寵愛露出。

    「那……阿蘿，你既然認為我不是壞人，就帶我去見見你師父如何？」滅滄瀾單膝彎下，如同鄰家哥哥在柔柔地與小姑娘講話，只見青蘿細細地看著滅滄瀾的眼睛，竟如失神一般微微眨眼，彷彿觸動了某條心弦。

    「嗯……」青蘿恍然回神，只見滅滄瀾好脾氣地靜待她回答，連忙拍拍小腦袋皺眉道，「可是師父不大見人的……這地方也向來沒什麼外人來呢，你……哎，你是不是餓了呀？」

    忽見一臉正經的青蘿驀然笑開，指著自己露出孩童般天真的善意嘲笑，滅滄瀾連忙按住腹部臉上飛紅，他天生邪寒卻是心性純厚，抵不住天真少女的明亮笑意，忙苦笑道，「我……是有點餓了，走了太久的路。怎麼，你都能聽見我肚子在叫麼？」

    「我想旁人應是聽不到的吧，我天生耳朵靈啦！」青蘿擺弄了一下粉嫩的小耳朵，一面跳出水面幾步跑向滅滄瀾將他拉起笑道，「好了，我就帶你去見一下師父，不過師父性子奇怪，要是把你趕出去了我可不管了！」

    「這小丫頭，說話倒是不饒人……」滅滄瀾苦笑連連，心中卻是憐愛無比，忍不住輕輕摸了摸青蘿的小腦袋。近看青蘿雙眼異常明亮，瞳心明光異於常人，滅滄瀾不由暗暗思索，剛沉吟了一下便被青蘿拉了手飛跑開去。

    「看你笨笨的樣子，你是叫滅滄瀾麼？」青蘿一面身如飛蝶輕盈跑跳，踩起一路輕蝶花香，一面清脆笑道，「乾脆改名吧，我就叫你笨蛋滄瀾好不好？」

    「當然不好，我可不是笨蛋。」滅滄瀾忍不住嗤然一笑，卻是連忙否認了這個稱呼。青蘿當了真，傻里傻氣地認真「嗯」了一聲，模樣煞是可愛。

    「哼，那就先叫你全名好了！」青蘿回頭笑道，清秀小臉上浮起兩朵紅雲，「我還不確定……你值不值得我叫那個稱呼呢！」

    「什麼……」滅滄瀾未及說完，便被青蘿小手一拽吞了聲，只覺被她拉得腳步如飛，卻是真的腳踏清風，周圍景色水溶般模糊地飛閃而過。天性純淨的少年男女見面不過數眼，卻可無甚芥蒂地拉手奔跑於萬里晴空之下，恍若已經離那個血煙瀰漫的修羅地極為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