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卷·大風起兮雲飛揚 0066章 寒山聞夜鍾 天下殺一人（下） 文 / 忘世蒼華
「滄瀾哥……」只聽青蘿的呼喚越來越微弱，在壓力遍體的情況下她本來就沒有多少機會施展自己的功體，何況她從未見過這般殺意，已然驚慌失措沒了主意。滅滄瀾一心想要衝到青蘿身邊，卻被寒雪飛螳螂似地扣住整個身形，兩條手臂的經脈更是被他一招扣住，巨大的利刺只在身體兩側搖晃不止，連抬起都不能。
「殺了你，我寒雪飛就能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了！」寒雪飛哈哈長笑，神經質般嘶啞地大吼道，「我看寒山盟中，還有誰……還有誰敢小看我！」
滅滄瀾心中一動，一股莫名怒火劇烈湧上心頭，橫心生生將身體向前猛彎。此舉加重了寒雪飛兩把刀鋒刻入其胸膛的深度，血肉崩裂聲就在耳邊，但滅滄瀾卻不知停止，含了滿口鮮血生生將貼在自己背後的寒雪飛向前甩去。
「你！」寒雪飛根本沒想到滅滄瀾會以這種自殺之法擺脫自己的束縛，大驚失色間卻已被滅滄瀾一聲怒喝猛然甩出，整個人倒轉過去，又被滅滄瀾閃電般橫腿一掃踢中胸口。
「唔呃——」寒雪飛未及反應，瞳孔便猛地一張吐出一口鮮血，迎風灑在滅滄瀾邪怒凌人的面容之上。但他的雙刀還深深嵌在滅滄瀾胸膛上，一時竟是沒能拔出，血肉撕裂之慘烈令他自己也不禁悚然驚訝。
「滾開！」滅滄瀾怒然一喝，兩隻連著巨大利刺的手狠狠掰住寒雪飛兩道刀鋒，竟是生生拔了出去遠遠甩開。那迎風噴灑的熱血卻發出一股強烈的寒氣，噴了寒雪飛滿臉，他張大了嘴被遠遠甩上半空，眼看著滅滄瀾帶著胸前一道交叉的深刻刀傷猛衝而去。
「難道……」寒雪飛在半空上旋轉幾周，灌了一肚子寒風拚命回神，「他也是沒有痛覺的麼？！」
此時滅滄瀾已然衝到青蘿面前，雙手猛地一擺便收回了手中巨大利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雲阡陌給的這種武器，卻憑強烈意志發出了一道軍令般的力量，竟是令那利刺自行收縮回去。
滅滄瀾雙手死死抓住那重重飛影，只覺如蠕蟲般滑膩柔軟，在他掌心內狂擺不止。一心惦記青蘿安危，滅滄瀾怒氣衝天，嘶吼一聲兩臂生生發力，竟將那似是飄渺無形的飛影掰碎，四周崩開一片粉碎黑光。
就在此時，紅光已然承受不住多時緊縛的壓力，隨著一道壓力驟然粉碎，紅光也猛地一挺鼓脹破碎。血色霧氣紛紛沖天，呼嘯著疾速圍繞滅滄瀾收入體內，紅光乍散之時內中顯出青蘿頹然身影，小姑娘已然臉色青灰，軟軟地倒在地上。
「阿蘿！」滅滄瀾將青蘿抱在懷內，剛反應過來兩手細刺可能會將她劃傷，卻見兩手內皆是月白明光，手甲上的細刺接觸青蘿柔軟軀體，竟似點入水面般劃開點點漣漪，分毫不傷。
「滄……滄瀾哥哥……」青蘿滿面冷汗，抓了滅滄瀾手臂費力道，「那……那人的額頭……」
「什麼？」滅滄瀾抱緊了青蘿，輕輕貼上她冰涼的小臉以求聽清她的言語。
「那人的額頭……是最薄弱的地方……」青蘿勉強睜開眼睛，滅滄瀾感覺了一下她體內氣力，猛然一驚意識到她的虛弱也有被自己那片紅光邪氣傷到的成分。
自己的各種招數都來自世間最邪暗的功體，而青蘿修煉的則是清透靈敏的功體，自然會有些許相斥。想及此，滅滄瀾不禁心中一痛，暗恨自己未曾考慮周全，也暗驚青蘿在如此情況下竟能遙遙感知敵手弱點，便輕聲安撫她道，「阿蘿放心，哥哥這就把他打敗！」
滅滄瀾一時不放心再將青蘿一個人放下，又不好再用紅霧保護她，只得將她輕輕拉起負於背上，遠遠只見寒雪飛跌跌撞撞立起身來，驚訝地望著他一動不動。
滅滄瀾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只見胸前兩道血疤在緩緩癒合，雄厚的寒氣穿梭於中勝過任何起死回生的妙藥。寒雪飛只覺眼花，張大了嘴道，「你……你為什麼……」
「我說過，你要不了我的命。」滅滄瀾冷冷一笑，左手背後護住青蘿的後背，右手抬起蓄下攻勢，「在你臨死之前，跟我說實話……江湖上難道已然傳開了我是屠滅青蓮宗的禍首的消息麼？」
寒雪飛渾身一凜，不知是為滅滄瀾許他將死的言語還是為這少年邪霸逼人的無上氣勢，後退一步遙遙喝道，「當然！現在整個江湖都知道你，你走到哪裡都有人想要你的命！」
「哦？青蓮宗有如此地位，使得人人都想將我這個禍首殺之後快麼？」滅滄瀾斜斜挑眉，卻是一語洞穿關鍵，冷聲喝道，「你殺我只是為了讓你自己地位提高，揚名立萬，恐怕那萬萬想殺我的人都是一般心思吧？」
「你……」寒雪飛猛然一愣，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沉下眼眸，陰笑呢喃道，「竟然有這股自信的氣勢……看來那東西，的確是在你身上！」
「什麼東西？」滅滄瀾寒聲逼問，卻見寒雪飛交叉起兩臂寒鋒，壓下身形即將進攻。
「少裝了！」寒雪飛揚聲長笑，「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那東西麼？你敢入江湖，被人碎屍萬段是遲早的事！」
青蓮宗覆滅背後的陰謀如一片大水，漸漸淹沒進滅滄瀾的心中，他渾身一僵，卻覺背上青蘿的柔軟點點鼓動，壓下心神冷漠道，「好……不過眼下，死的會是誰你知道麼？」
寒雪飛只見滅滄瀾身背一人，竟還先行發動攻勢，驚聲一笑也立刻蹬身飛沖，正要將那螳螂般的雙臂刀鋒迎面刺下，卻見滅滄瀾身形一轉，閃電般向上拔高，同時一道刺痛入骨的冰冷圍繞著他的頭顱崩開。
「啊……」寒雪飛雙眼驟然一瞪，尖叫卻跟不上瞳孔渙散的速度，只見滅滄瀾揚起右手手甲上大片細刺，生生沿著寒雪飛額頭一圈縫痕將他頭顱洞開，一時間只聽撕裂之聲猛然響起，一股刺鼻的奇異氣味隨風猛捲。
「這是？！」明明洞開了頭顱，卻不見一絲血氣迸出，滅滄瀾自上而下只見寒雪飛腦中一片黑暗，似包含濃重虛空，瞬間頭部衝下狠狠栽在地上。
他全身皆是淌血傷口，唯有腦內毫無血色，滅滄瀾以閃電之速一擊必殺之後，落地細看才發現自己對付的一直是個非人的怪物。
「嗚嗚……」滅滄瀾剛俯身翻動寒雪飛的屍體，背上的青蘿冷不丁一睜眼便嚇得靠在他肩上。滅滄瀾忙將她抱下來連連愛撫頭頂，安撫了數聲「沒事了」方才略略止住小姑娘的顫抖。
只在那脫塵仙境中安度年華不好麼？為什麼那雲阡陌，橫了心要自己將這麼純真的小姑娘帶出來，讓她看到紅塵血雨腥風的真面目呢？
滅滄瀾搖搖頭歎氣，將青蘿拉入自己背後令她不要看，自去翻滾了寒雪飛的屍身仔細查看。但見他一雙眼睛已然完全渙散，卻失去了曾經為人的一切質感，如同兩顆木球般沒有人氣。滅滄瀾翻動幾次他洞開的腦殼，內中空無一物，不由更加疑惑。
「這傢伙絕對不是人……」滅滄瀾皺眉起身，將青蘿的小腦袋攬於臂中靠在身側，迎風沉思道，「他所說的寒山盟，只怕也都不是什麼善類……」
「滄瀾哥哥……」青蘿微微抬頭，又驚又心疼地抓住滅滄瀾手臂，「你受傷了……」
「無妨。」滅滄瀾安慰一笑，輕輕撫摸青蘿腦後低聲道，「很害怕吧？阿蘿，你還要跟著我走麼？」
「……我只有滄瀾哥哥了，無論如何都會跟著你！」青蘿愣了一下，隨即十分堅定地咬住下唇連連點頭。
「好。」滅滄瀾寵溺一笑，轉身迎向寒山城溫柔卻又殺氣暗湧的燈火，「天下圍殺……我也要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