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卷·大風起兮雲飛揚 0111章 陰風春宵夜 烈火破殺聲（上） 文 / 忘世蒼華
滅滄瀾劍眉冷挑，一面暗運真氣抓定了那遊魂，一面頭也不回地向後輕勾手指，「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主上，怎麼了？」四個護法一列走了上來，頷首齊聲道。
滅滄瀾冷側一眸，向那遊魂輕輕一挑目光，「這個難道不是風雅門門前陣法裡的遊魂麼？我記性沒那麼差，剛打完就忘了。」
「是，主上，這的確是血煞陣裡的遊魂。」逐日向前一步恭聲道，「但是組成血煞陣的遊魂便是主母親自訓練的情鬼，現在毫無不利之心，主上但可放心。」
「哦？」滅滄瀾回頭看向那目中只有身為鬼魂的空洞，沒有一絲血煞陣內的殺氣的遊魂，輕放手指任它游離而去。再看這周圍大片影子，個個都是這般半透明的遊魂，形態各有不同，但氣息卻是一樣：帶著深深的哀怨和刺骨的冷寂，飄蕩之間晃起片片若有似無的哭聲。
「這欲歡顏到底是何方神聖……」滅滄瀾只覺一步踏進鬼城，四周皆是黃泉路上的景象，而那些遊魂發出的氣息也的確來自與人間完全相反的另一極，莫名地使自己身上不適。只見懷中青蘿連連輕咂小嘴，似是要醒來，滅滄瀾便抱了她轉過身子。
「方纔你說情鬼？」滅滄瀾盯著逐日，而逐日則一心看地並不抬頭。
「是……」似是提到什麼禁忌的話題，逐日咽喉一堵方才繼續說道，「主母在江湖上以情癡著名，她訓練了許多為情而死的怨氣深重的遊魂，以此組成陣法……」
「訓練遊魂？」滅滄瀾驀然發了興趣，靠近逐日自下看向他的面容，似是要以目光迫他抬頭對視，「怎麼做到的？」
「這……」就算是口口聲聲叫著滅滄瀾主上，畢竟這還是個欲歡顏以一己之見弄來的異樣少年，逐日越發覺得難以和盤托出，便抿了嘴唇不再言語。
正在此時，滅滄瀾懷中的青蘿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一口發出桃花般芬芳氣息的呵欠痛快地呼了出來。滅滄瀾驀見妹妹醒來，伸手點了點逐日示意未完，便先轉神去顧青蘿。
「哎……」青蘿揉了數下眼睛，看向四周以為自己尚在做夢，雙眼迷濛地對滅滄瀾道，「哥哥……這是哪兒呀？」
「風雅門內。」滅滄瀾溫柔笑道，那笑容裡的寵溺怕是那欲歡顏見了都會嫉妒，「你睡醒了？快下來吧，抱得我胳膊都酸。」
「啊……我睡了多久了？」青蘿一聽哥哥不舒服，連忙晃著嬌小身軀跳了下來，一片遊魂貼著她的後背呼地擦了過去。小姑娘只感覺整個脊背刷地一涼，連忙貼在滅滄瀾身上抓住衣襟，「呃……哥哥，這周圍都是些什麼呀？」
「別怕，它們沒有惡意。」滅滄瀾一直輕輕提起法眼，依然沒有感覺到異樣的氣息，只有一片幽冷的劃來劃去的鬼氣，「阿蘿，你聽好……」他蹲下身來，捧著青蘿小臉將眼下一切耳語給她。
「啊？娶她為妻？！」不出所料，青蘿果然一躍而起，燙了手般一氣晃個不停，小臉登時漲得通紅，「就是……就是師父說的成親麼？滄瀾哥哥！怎麼我就睡了一會兒的功夫你就……哼！你、你不要阿蘿了麼？！」
青蘿越說越急，一跺腳湧出兩眼清淚來。身後皆比她高出兩頭的四個護法不禁面面相覷，這小姑娘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氣息，既像是烈烈的元氣又像是與這鬼氣相融的冰冷，常人一觸這千片遊魂流蕩不停的環境，不癱軟也不會如此精神，這些遊魂都來自真正的黃泉路。
滅滄瀾眼見青蘿哭泣，又跳腳個不停，連連壓下手掌哄她安靜，蹲身將她雙肩按住道，「安靜點，阿蘿，哥哥自有辦法。」
「辦法？就是跟人家成親呀？」青蘿這回可不信，嘟了小嘴拚命揮了粉拳連打滅滄瀾，「不行不行！哥哥怎麼能不要我去跟別人成親呢！再說這是什麼地方呀，一看在這兒住的就不是什麼好人！」
「小姑娘。」雖然青蘿是「主上」的妹妹，這般出口不遜也未免令人不悅，只見那追風輕皺了眉道，「切莫亂說，這裡可是風雅門的所在。」
「風雅門？哎，對！就是風雅門！」青蘿更來了精神，回身張大了櫻桃小口點點那四個護法，小手指定了攬月怒道，「不就是你麼？明明是你在刀劍風雲裡干的壞事，為什麼推給我哥哥？你……唔……」
只見滅滄瀾蹲身在後，捂了青蘿的小嘴便把她拉回懷裡，憑她像一隻發狂的小貓般連連伸手蹬腿也不鬆手，無奈笑道，「阿蘿聽話，我說過我有辦法。你要是再不聽話，我才真的不要你了。」
「唔！」青蘿猛地一頓，臉上現出複雜的又似不甘又似害怕的表情，賭氣將滅滄瀾的手一把拍開，貼著他的側臉呲牙道，「我怕你呀！哼……哥哥、哥哥怎麼這麼壞！」
「噓……」滅滄瀾溫柔地掰過青蘿的小臉，在她額心輕吻一記道，「你從現在開始安安靜靜的，聽我的話就是。」
「哦……」青蘿終於靜下心來好好一想，滅滄瀾總是如此，行為奇異卻理由充足，她便收了聲息嘟嘴不語。
「但是為什麼需要成親呀……」滅滄瀾起身的時候青蘿猶自忍不住，眼淚汪汪地嘟囔了一句。
滅滄瀾寵溺地看了她一眼，轉頭換上一副似笑非笑卻寒氣凌人的面孔，「好了，去稟告你們主母吧。」
四人齊聲執禮道，「是，主上。」
滅滄瀾但見他們四人走進那魅紅小築，內中忽地席捲出一陣更為濃烈的香氣，如同揉碎了千百種花朵般發出誘人的沉香，連青蘿聞了都禁不住臉上一紅，「啊，好香……」
那魅惑香風直撲滅滄瀾臉面，如玉指輕拂捲起他火紅髮絲，忽見周圍遊魂整齊歸入兩列，艷紅燈火下更照出兩片區域，只見是紅綢鋪展的桌席，每一處桌席邊都圍了一片情鬼。
滅滄瀾負手立在小築門側，但見裡面柔紅飛揚，不一時只見摘星轉了出來道，「主上，主母已經梳妝好了。」
「哦……」滅滄瀾一向心中沉靜，此刻卻真切地有了一絲輕慌，「我不用……」
「主上不用。」摘星頷首道，「主母說主上這般面容便是最美。」
「……那我現下應該……」滅滄瀾到底是十七歲青春少年，雖是與人合作的假戲，但一旦做了便也入心。
只見摘星抬頭，似是頗有不解地看了滅滄瀾一眼，閃身躬身道，「請主上去迎新娘，喜宴便在這露天之處舉行。」
「去接新娘……」滅滄瀾點頭剛要邁步進去，卻聽身後青蘿狠狠地咂了下嘴。回頭只見那小姑娘頗為懂事，看此情形知道不便跟著，立在原地卻是一臉彆扭，清秀五官幾乎全都擠在一起。
滅滄瀾苦笑一聲，他何嘗不是最彆扭的那個？眼下卻要做戲到底，便撩了衣襟走入小築去，逕直走向那艷紅繡裙、風情萬種地坐在雕花大床中間的欲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