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卷·大風起兮雲飛揚 0164章 白骨奇娘子 艷紅紙錢雨（下） 文 / 忘世蒼華
「蹲下！」滅滄瀾揚眉低喝，拽著烈青陽就蹲身下去，傾身藏在水面邊上的石台之後。
「嘖，真的需要這麼遮掩？」烈青陽見滅滄瀾眼下如此謹慎，全不似他大方走入天下圍殺的神州江湖之時的模樣，不由挑了眉撞了他一下道。
「等等。」滅滄瀾輕聲一噓，輕探出一雙沉冷的火紅瞳眸看去，只見那兩排朝服遊魂蹦跳著入了水榭，水面上只剩下仍然漫天飛舞的艷紅紙錢。
「在這裡不動武最好，若是動武也要收斂。」滅滄瀾收回身子，反手指指身旁的水面道，「你自己去看。」
「什麼啊……」烈青陽嘖了一聲，探身看向那水面，忽覺眼花了一般連連揉眼，再定睛細看不由震然一驚。
只見那水面上拂動著無數艷紅的紙錢，還反射著水榭中飄渺詭異的燈火，但更有一層若隱若現的映像，乃是人群來往、城街集市，擴散開來還有亭台樓閣、村莊小屋的情景，浮動的白光似是淡淡的日光，從水底最深處反射上來，波動不止卻一寸也不消散。
「這是……」烈青陽吸氣道，「人界的景象？果然這個地方和人界的連接很薄弱，若是動武不小心撞破了……」
「不用說了，你明白就好。」滅滄瀾點點頭，拉過烈青陽耳語道，「你方才聽見那白骨娘子說什麼了麼？今日是她的血食之期，聽來是個重要日子，因此她應會始終留在這片水榭之中。現下進去尋她，十拿九穩。」
「血食……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勾當！」烈青陽哼聲冷笑，見滅滄瀾抬了身想要往外看，連忙伸手將他拽回來道，「你現在該開始想了，我們見到她要怎麼辦？這麼個邪門的萬鬼城，城主肯定更邪門，還是個什麼厲害的情鬼……會告訴我們如何通入冥界鑄劍台才怪！」
聽得烈青陽抓了狂地呸了一聲，滅滄瀾不禁摸了下巴回身靠在石台上，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
烈青陽被滅滄瀾這般打量看得全身不自在，他的雙眼太過深沉，若是直直盯向某人不動，可比方纔的歌聲迷醉多了，不由伸手摀住滅滄瀾的眼睛道，「你直勾勾看什麼？趕緊想辦法！」
「不管怎麼說，我們必須要進去。」滅滄瀾拉下烈青陽的手，回看那水面上仍是紙錢紛飛，如同灑了漫天的血雨。
「直面那白骨娘子？」烈青陽嘶了一聲，咬著牙掰過滅滄瀾的肩膀道，「喂，你說我這麼英俊瀟灑的，那白骨娘子真對我起了邪念怎麼辦？又不能打，你叫我怎麼對付一個情鬼……」
滅滄瀾做了個「哦」的口型，緩緩點頭靠近烈青陽笑道，「說的也是，烈少俠可比我好看多了，這樣的話……不如你去**她吧。」
「……你再說一遍？」烈青陽連連抿唇，方才說出一句話來。
「為了最終奪回那把『千里霜華』，你出賣一下色相根本不算什麼犧牲。」滅滄瀾一臉「兄弟就交給你了」的微笑，拍拍烈青陽的肩膀便架起身形謹慎起身，沿著那水邊石台一路環視水榭形貌。
「……等等，你認真的？」烈青陽瞪著眼睛發了發呆，猛地撐起身子來趕上滅滄瀾，「我可消受不了什麼白骨娘子……」
「那又如何，就算成了白骨也是『娘子』啊。」滅滄瀾微微一笑，輕輕抿起嘴唇道，「方纔某個人還被人家的歌聲迷住了，順勢去見見本人也罷。」
「……一點也不好笑！」烈青陽深吸一口氣，低吼了滅滄瀾一聲道，「說到色相，你不是比我更好麼？」
滅滄瀾剛露出一絲笑意，猛然面凝寒冰轉過頭去，只覺一股轟隆隆的顫動從水面彼端沖掃而來，水面上的大片碎紅全部翻湧而起，嘩然劃開一道黑色分水嶺。
冰冷黏濕的水珠立刻濺滿了二人週身，他們疾速向後退了幾步，連連拍打著身上腐蝕般發出冷痛的皮膚，正在此時又一波水浪迎頭打下。
「滄瀾！」烈青陽沉喝一聲，和滅滄瀾兩人互抓一臂飛身而起，更騰氣勁掃過那水浪，點起大片水花向更高處衝去。水榭上空尚未散盡的紅色紙錢猛撲上來，只聽嘩啦一聲裂響，紙錢湊成一團團碎光猛地破開，數十隻尖銳的白骨之手狠狠抓了上來。
「嗯……」滅滄瀾只見烈青陽反手就要去拔青陽劍，立刻一手把他格到後面去喝道，「不行，你的劍氣太烈，肯定會在這片水面上掀起更深的水浪！」
烈青陽立刻反應過來，也不顧一片細碎的紙錢直往嘴裡撲，「那怎麼辦？！」
滅滄瀾雙手負背，輕抬一腿如彎鉤，猛地一轉身形飛入白骨之手中間。他的身子異常的輕，彷彿已然同化成飄蕩的遊魂，只有內元仍在體內最深處有力地跳動著。
「滄瀾，你……」烈青陽吃了一驚，連忙飛身而上，還未到跟前卻被一陣刺人的冷氣打中臉面，一捂眼睛頓在當空。
此時滅滄瀾雙手翻舞，十指之間如同飛舞出無數嘶嘶吐信的毒蛇一般黑光狂舞，淡淡的金色似是崩散的火花般飛快閃爍，他右臂上的術法花紋又發出妖異震懾的光芒。但是在這從未置身其中的冥界之地還是被壓制了些許，花紋內發出一明一暗的光華。
「邪能幻式?閃電落，喝——！」只見滅滄瀾雙手交叉，數道細小的黑金色妖光猛地旋轉伸長，化為一道道崩裂作響的閃電狂扭衝出，向四面八方疾奔而去，將那數十隻白骨之手凌空炸得粉碎，一股燒焦屍體一般的腐臭氣味砰然散發開來，半空中一片碎骨飛舞，辟里啪啦落在水面之上，打亂了萬千艷紅紙錢，蕩起重重黑色波瀾。
烈青陽心中一沉，連忙看向那水面，只見深處映照而出的人界幻景只是微微波動，一絲打碎的痕跡也無，不由暗自佩服滅滄瀾控制術法的精準。若是他的青陽劍氣，則一出手就是暴烈之招，難免不將這水面兜底掀起大浪。
「青陽！」忽聽滅滄瀾一聲低喝，烈青陽連忙飛身過去，卻見本來已快散盡、方才又被滅滄瀾一招打散的紅色紙錢竟是呼呼然重聚起來，飛起大片氣味乾澀的紅雨，密密麻麻包圍了二人。
那紙錢獨有的干冷而苦澀的味道噎人胸口發悶，烈青陽啐了一聲道，「被發現了……」
滅滄瀾冷眉沉眸，轉向那亂紅飛舞下顯得模糊不清的水榭冷笑道，「好，那就正式開局吧……我還正想看看你這血食之期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