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卷·大風起兮雲飛揚 0192章 明珠吞殘月 虛空萬里寒（下） 文 / 忘世蒼華
「嗯……」滅滄瀾心中自知，卻是先回了頭凌厲看向身後追來的明珠。那珠子雖是碩大如同九天滿月，但卻全身散發著虛無氣息，幻影般閃爍不止，已然開始從底部被虛空吞噬。
「這珠子……」滅滄瀾狠狠一挑劍眉，啐出一口鮮血心中喝道，「青陽，壓住身形！不要再往前飛了！」
「你……」烈青陽正收不住向前飛沖卻硬生生被擋住的身形，忍了筋骨倒錯的劇痛瞇目道，「你知道方向了？」
「不知道！」滅滄瀾乾脆一喝，拽住烈青陽一個轉身，猛地直面向身後那光芒刺目的明珠，「不過我大約知道該怎麼做了！」
「呃！」烈青陽雙眼劇痛，不管不顧一低頭，恰恰埋在了江楚晴的側頸之中，雖是擋住了一波當頭衝來的明光，但立時血氣上衝漲紅了臉面。
滅滄瀾是怕自己突然轉身將烈青陽甩出去，兩人相靠如此緊密，氣勁也在毫無縫隙地相互影響。他連同烈青陽一道轉過了身，方才按住他的手臂道，「我要去擊碎那珠子，它和這片虛空同屬冥界，氣勁相沖應該能破開缺口！」
「太冒險了！」烈青陽雖然知道眼下別無他法，但是撞開同性相斥之力仍是極度損傷之招，一把拽住滅滄瀾揚眉道，「非要這麼做的話，我來！」
他手中的「千里霜華」一個倒轉，根本不給滅滄瀾再說一字的機會，已然對抗著強烈的虛空拚命揮動，一道無聲無息的劍光驟然衝下。
感官聲音都在漸次融化，此時詭異的黑暗之中破開一道烈烈劍光，卻是毫無聲息地直奔那明珠。那劍光與龐大的珠子相比實在過於細小，被那詭異亮光一口吞入，一絲形跡都沒能剩下。
「唔……」烈青陽一瞇雙眼，心中極度不爽地爆出怒喝，「可惡，竟然沒有用？！」
彷彿被人恥笑了劍法一般，烈青陽立時怒氣勃發，剛要再斬一劍卻被滅滄瀾拚力按住，兩人在這片無止盡的虛空之中都感到了致命的冰冷。
「後退！」滅滄瀾法眼猛睜，耀眼血光旋開兩片浩渺星河，壓住烈青陽奮力向後退去。背後立刻爆起劇烈摩擦的鈍痛，同一時分那明珠猛地頓止了不斷剝落的碎光，再無一絲動靜地停在萬里虛空之中。
一瞬間的死寂之後，只見那明珠內猛地裂開一道黑色痕跡，急速擴大旋轉衝出，所過之處破開了無數尖銳的碎片，如同疾風暴雨般迅猛衝到兩個少年面前。
然而那銳利的刺痛卻是幻覺一般稍縱即逝，滅滄瀾強睜血眸，只見那些碎片到了眼前統統化成螢光，如同落入沸水的冰凌一般眨眼融化，一時在黑暗虛空內不斷盪開破碎晶光。
明珠便在這迅猛的碎裂之中疾速縮小，縮到一個棗核般大小的時候猛然一頓，無聲無息地爆出一陣轟鳴，這轟鳴內散開的光影卻是更加加重了虛空的凝重，甚至將滅滄瀾身周旋繞的血霧都漸漸吞得透明。
此時剛衝到鑄劍台門口的雪獨秀一聲慘叫，緊緊摀住胸口倒頭飛去，即將撞上碎裂地面的時候被一道人影猛地推起，如同扔開一件廢品般高高拋入空中。
「那……那明珠……」雪獨秀連連咳血，卻不防被問天孤狠狠抓去了肩膀，猶自語無倫次地顫聲道，「軍師說……那明珠的幻影也是絕對不能損壞的……我……」
「果然是個廢物！」問天孤厭惡皺眉道，「老子還是救你一命吧！現在趕快離開這裡！」
只見整個鑄劍台內崩塌不斷，立柱紛紛倒塌，狂嘯的血色沙塵遮蔽了牆壁上的詭秘圖紋，唯有一座座夜叉銅像竟是完整無礙，眨眼間連根拔起，活了一般紛紛衝出破碎的天頂。
而身處虛空之中的滅滄瀾二人也看到了身下之景，如同一個暗金色牢籠般斜斜漂浮於「飄渺時空」內的鑄劍台四面破碎，就像一顆被一把捏碎的果核。內中嗖嗖然衝出了數十道青銅色的飛影，四面八方破入虛空，被黑暗掩去了全部形跡。
「嗯……」滅滄瀾自然也看到了兩條倉皇飛去的人影，不知動用了何種秘法便召出了大片骷髏，包圍著他們瞬息消弭。眼下顧不上這些，滅滄瀾緊盯那片快要完全沒入虛空的明珠碎光，猛然一拽烈青陽迎頭衝去。
那劇烈的虛空讓拚命發動身法的兩人心尖狂顫，心跳更是極度慌亂般毫無規律地猛跳，瞬間被那些碎光一口吞沒。
然而明珠碎片激盪的中心已然破開一片更黑暗的裂口，隱隱形成一道下旋的錐形，似是一個連通無限深淵的懷抱般迎接了兩個少年。
「這股吸力！」烈青陽心頭猛顫，竟有一瞬間的失神，同時滅滄瀾死命拽了他划動法指，血霧蓬勃而起包圍二人，雖然被劇烈吸力猛地扯碎，但依然源源不斷地從滅滄瀾經脈中湧出。
那片黑紅色的眩暈漩渦又出現在二人眼前，強烈的吸力根本不容反抗，兩個大戰多時的少年真氣虛弱，下身幾乎立刻被拉成破碎血肉般地直接被吸了進去。
四周皆是斑斕色彩，如同無數眨動的魔眼般狂旋。滅滄瀾只覺身形一個倒轉，差點被直接扯斷肋骨，仰頭一把抓住烈青陽的手臂。
烈青陽混合著鮮血的冷汗源源滴在滅滄瀾臉上，他的下唇已經咬得殘破，仍是抱緊了懷中的江楚晴絕不鬆手。
然而那錯動骨骼的吸力已然打亂了二人所有的力氣，烈青陽高高抬起頭來，幾乎要扯裂咽喉地彎折脖頸，「我、我抓不住了……」
江楚晴的粉紅色衣襟頹然飄動，整個人正不可控制地從烈青陽的懷抱中緩緩脫身。
滅滄瀾驚呼不好，也顧不得烈青陽痛苦不已地嘶喘著，將他一把拉向自己，清晰聽到他的手腕劃過耳邊發出一聲錯響。
「啊！」烈青陽本來就被吸力吸得無法自持，毫無準備地一頭與滅滄瀾相撞，卻正好將江楚晴抵在兩人中間。兩個少年便兩面對立，憑借身體的護衛死死拽住了差點被吸力捲走的少女。
漩渦彷彿無終無止，滅滄瀾卻是猛地一睜血絲鼓脹的法眼，抓了烈青陽貼耳吼道，「『千里霜華』，快拿出來！」
「你說什麼？！」劇烈旋轉的風聲中，烈青陽只覺滅滄瀾的聲音極為飄忽，只看到一張死神般冷酷凝霜的臉孔。
「拿出『千里霜華』發動劍氣，不然我們就直接摔碎了！」滅滄瀾拚命向下看了一眼，但眼中還是色彩詭艷的幻覺風暴，他心中卻已然明瞭將要到來的是什麼。
「……好！」烈青陽也覺吸力好像小了些，又像是到達了極限的最終力勁，無論如何他必須舉起「千里霜華」，滅滄瀾那樣的表情定是說明這把名劍是他們的救命所在！
「啊——！」烈青陽仰天嘶吼，臂力卻不足以將「千里霜華」直指身下，此時滅滄瀾霍力伸手，與他雙手相合緊握住劍柄，一道劍光猛地噴耀開來，將視線淹沒成一片雪亮**。
**持續擴大，驟然壓過了所有的幻覺艷色，那萬里虛空也彷彿一併炸散，天地間只剩下一片洶湧的劍光和驟然發出聲響的連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