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不知愁滋味 第三十一章 驢淚 文 / 方士
更新時間:2012-10-07
孫堅大營,一獨臂男子有些寂寥的望著不遠處的慘景,歎了口氣。他是程普,自打那一臂斷掉後,在孫堅等人的勸說後,終於「又站了起來」,雖然習武無望,但在文事上大有長進,當然這裡的文事指的就是兵法。程普憑著他的智慧得到了孫堅士兵的擁護,甚至連黃蓋等人都有些吃味,韓當甚至開玩笑地說:「看來像我們這種老粗也得讀讀書了!」
程普說道:「公覆!董賊夜襲,所帶的大將必然不多,主公已經去了,剩下的就靠你了,也不知道義公那裡如何!」義公,說的就是韓當,公覆,自然就是黃蓋。黃蓋說道:「德謀放心就是!」黃蓋剛說完,孫堅士捽髮一聲喊,卻恰恰是華雄斬了祖茂。黃蓋眼一紅,高呼一聲:「大(河蟹)榮!」沒等程普吩咐,帶著還未集合好的士卒又衝了出去……
不提華雄與孫堅的單挑,且說初上陣的司馬璋終於磕磕絆絆的來到了前線,雖然還是有些緊張,但平日裡的靜功還是起了作用。所謂的靜功是道門中的功夫,也是內丹術的獨有功法,分為身靜、心靜、意靜三個層次。司馬璋到底是受過後世大雜燴般的衝擊,靜功自然是得其門而不入,無它,雜念太多。不過正因為司馬璋有些「浮」的厲害,賈詡才托華雄給他壓壓性子……
只是令司馬璋沒想到的是,他今日確實是有些衰了——作為「潛水眾」的他剛剛冒出個頭,黃蓋的一彪軍隊就殺了過來!好死不死的,司馬璋穿的衣甲在這群苦哈哈的士卒中非常打眼!他人都是皮甲,中間一個人身披鐵甲,儘管不是全身甲,但鐵片反射的火光,令黃蓋本就嗜血的眼睛更添了一絲紅芒!
司馬璋如同被雷擊了一般,一聲「納命來」震得他耳朵嗡嗡直響,他頭一次體會到「音波」果然是大殺器,難怪三哥長阪坡一吼,曹將「下馬便拜」,只是這一拜的代價太高了。司馬璋出了冷汗,蒼白的臉更白了些,定睛一看,一位赤甲大將,舉著一桿大刀向他奔來。
司馬璋其實是很愛三國演義的,不管是小說還是遊戲影視,他第一喜愛的就是奇詭的道術,第二就是那令人熱血沸騰的單挑了。但真正身在其中的司馬璋此時卻將這個想法狠狠的拋在腦後,丫的單挑,開啥玩笑,俺是斯文人!不過嚴格說來,也不是單挑,畢竟司馬璋的身前還有騎兵向前衝著!
十分驚艷,紅色的刀芒足足謀殺了司馬璋的眼球,但令司馬璋不得不回到現實的是,黃蓋如入無人之境,刀鋒過處,血灑長空。司馬璋嚥了口唾沫,猛然回想起當初左慈帶他殺人的時候……
那是個傍晚,山賊出來劫道,被左慈所殺,就剩下一個人,左慈是給司馬璋留下壯膽的。司馬璋猶記得左慈當時說道:「如今這個亂世,你不殺他,他就來殺你,憐憫最終只能是苦了別人,這些人,你不給他們別的出路,他們依舊會做山賊!」司馬璋的匕首有些抖,左慈恨鐵不成鋼的踢了司馬璋的後背,司馬璋哆哆嗦嗦之下,一慌張就把刺中了被綁起的那個人的胸口!司馬璋腦子裡一片空白,彷彿已經失去了呼吸的權利!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喉頭一酸,猛然吐了出來,澆了那具屍體一身。左慈歎了口氣,說道:「璋兒,你要記住,這個時代,殺人不是一種過錯!心軟才是最大得罪過!活下去,不僅僅是為了你自己,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師友……記住,遇到敵人,首先要想的並不是逃跑,而是判斷實力,不敵便走,若是走不了,就要狠!狠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司馬璋回過了神,咬著牙握緊了手中的大劍,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看著黃蓋。只是黃蓋打法愈發瘋魔,在董卓陣中所向披靡,他不由的想到演義中所說,二哥說自家三弟在百萬軍中取上將人頭如探囊取物是何等的風采!
「砰」的一聲,大劍被打飛了出去,司馬璋抽搐了一下,喉頭腥甜,渾身酥麻彷彿使不出力氣。黃蓋強行止住馬勢,大刀回頭一劈,悄然變成了「拖刀計」。司馬璋苦笑一聲,嘴角一股鮮血順著唇角流了出去。驢兒悲鳴一聲,彷彿也感到了危險,竟然猛地舉起前蹄,整個身子幾乎是站了起來!
這個時代有馬鞍無馬鐙,司馬璋自然是夾不住驢腹,顛了下來,後背火辣辣的痛,還沒等司馬璋起身,他猛然看到——他的驢留下了一滴眼淚!
司馬璋彷彿呆住了一般,眼生生的看到驢子被黃蓋一刀削去了頭顱,他的腦海裡瞬時迸出了無數的記憶——他溜驢、喂草料、他人嘲笑時他依舊舍不得它……司馬璋沒有換驢,一來是馬兒難馴,可他本性裡就有些舊物難捨,可他沒想到的是他付出的少許真情竟然會得到驢子的捨命回報!動物真的有情麼?
司馬璋沒有想得太多,驢子的身軀重重倒在地上的巨聲打斷了他的思路,司馬璋心裡有些難受,但先前那種認命的想法再也沒有了!
黃蓋有些惱怒,他的刀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做了無用功,就連驢子都「反抗」了!黃蓋的臉猙獰了一下,熔漿般的殺氣又一次升騰,再一再二不再三,他不能失手了!黃蓋有這個自信,對方已經失去了坐騎和武器,他還剩下什麼?躲?沒被踩成肉泥也會被自己的手下殺死,此時在黃蓋眼裡,這個董卓的軍官是必死無疑,不同的是,他是如何死去的!
黃蓋的想法沒有錯,但是所謂人算不如天算,講的就是這個了。刀鋒依舊是非常犀利,但少年郎依舊是挺著胸膛,他沒有躲閃!但黃蓋的眼裡卻失去了驕狂之色,反而是凝重了起來,他看到,少年郎取出了一推黃紙。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少年郎猛地吐了不少鮮血,灑在「黃紙」上,一陣陣金色的篆字猛然浮了起來,隱隱間有蓋過火光的趨勢……
黃蓋的臉色陰霾了起來,他顯然想起了幾年前發生的不痛快的事,那個城牆上,某個老者所做的驚天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