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章 上天屏,下天溝。 文 / 壺山石
背著弓箭砍刀繩索乾糧等必備品,趙毅等六人跋涉在山林之中;不知翻了多少山,不知跨了多少峽谷,只知道越是前行地勢便越高。
五天之後的中午,一行人爬上了山巔;一抬頭,一排望不到盡頭,直上雲霄的大山,躍然出現在視線之中。趙毅心中暗讚一聲:「好壯麗!」
三叔對趙毅說道:「那裡便是我們的目的地了,我們把它叫做天屏山。」可不是?視線中這些高聳入雲的大山橫向連綿不絕,豈不就像天邊的屏風一般。
「那座山的雪線上面,能採到幾種特殊而名貴的草藥,當年你爹便是和王豹上去採藥時出的事。」看了看漸漸西斜的太陽,三叔又說道:「今天是來不及登山了,我們要趕到山腳下,找個避風的地方先紮下營來。明日一早登山,希望在日落之前能到雪線下方。」
天黑之前,終於趕到雪峰之下,趙毅仰頭望山,只見雲霧鎖住了半山,山風吹過,偶爾有雲霧飄開,乍隱乍現之間,可見上面雪白晶瑩,儘是積雪冰川。
除了趙毅是第一次之外,其他人已經不止一次來過這裡,對週遭的環境和情況相當瞭解,不多時就在一條小溪附近的背風處紮好了帳篷和營寨。
山間溪流的源頭便是雪山上的積雪寒冰,溪水清澈見底也冰寒入骨,但是溪流內所產的小溪魚卻是味美非常。
四叔砍了根樹枝當柄,從背包中掏出一張小網兜,綁在一起;不多時,便撈了十幾條巴掌寬的溪魚上來。
當下生了火,用隨身帶的鐵鍋將魚煮上;四叔還用枝條將魚串著,放在火上烤。不多時,濃濃的香味便洋溢在營地之內。
酒,是進山之人必備之物。大家帶的都是自家釀製的米酒,不能說有多醇厚濃香,但是辛辣刺鼻絕對有餘的;喝個幾口,渾身發熱疲憊頓消。
當魚烤好煮熟,大家便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在場的幾個人都是頜陽趙氏一族的精英之輩,對趙氏一族的未來最為關心;所以,聊得最多的便是趙耀武的事情以及趙氏一族的將來。
三叔練成虎豹雷音,突破了頜陽趙氏族武的巔峰;穀倉裡不同以往的訓練方式,以及參加過訓練的人感受到的那種近乎一日千里的進度,無不意味著趙氏的崛起和興盛已是必然;大家聊天嘮嗑時對未來也是充滿了憧憬和希望。
趙毅年紀尚幼;這酒,是沒的喝的,不過就著香濃的魚湯吃著乾糧,聽著這些叔伯們聊天,感受著他們對未來的熱望,在月色下看著近處遠處的景色,倒也自得其樂。
……
第二天的下午,眾人到了天屏山雪線之下,在據雪線二里的平穩背風之地安營紮寨,早早休息。明天,他們將一鼓作氣,直上山巔。
早晨,天剛濛濛亮,一行人已經攀登在天屏山的雪線之上了。
就算背風朝陽的一面,也不能盡避山風;山風撲面,逼得人連話都說不出來;其勢之大,就算彎著腰弓著身,依然吹的衣衫獵獵作響,讓人覺得這風就要把自己捲起吹下山一般。風中更是時有雪沫冰渣夾雜,刮在臉上,如同刮骨鋼刀,冷冽入骨。稀薄的空氣更是讓人呼吸困難,兩眼發花,心跳加速。
幸好大家都是身體強壯之輩,慣行於叢林高山,又有武功傍身,倒也沒什麼意外和驚險發生;只是眾人看趙毅小小年紀,又是第一次真正進山,背著的東西也只比他們略輕而已;居然便能一步不落,行走間的步履、速度和節奏也是穩定老成的很;不由的暗暗稱奇,紛紛為他加油鼓勁,言語中滿是讚歎。
一路往上,雖然艱苦非常,但是速度卻一點也不慢,大家咬著牙使勁的往上、往上、再往上。眾人都知道,如果不能在日落之前登上山頂,在這冰川之上,說不定便會有種種莫測之事。
終於,夕陽在天邊一躍而下的時候,眾人到達了山巔之下,那塊以前曾經扎過營的地方。眾人鬆了口氣,抓緊時間開始安置營寨。
趁著夕陽下山不久,山頂還有幾分可見度,三叔帶著趙毅上了山巔。
山頂罡風呼嘯,吹的人搖搖晃晃的。另一側是陡峭如削的絕壁,絕壁向南北兩側蜿蜒而不知其所長,山頂不是一峰獨秀的尖形拔起,卻真的像屏風頂部一般,沿著絕壁平坦卻又起伏地向遠方延伸,那起的是峰,低的便是谷。
「那裡便是你爹出事的地方。」因為山風猛烈,呼嘯聲巨響,三叔指著稍遠的最高處對趙毅大聲地喊道。「你明天要從這裡下去。」三叔又指指離兩人不遠的一處埡口。
趙毅往這處埡口走去,想趁天色還未完全黑透,看一看懸崖下的地形。
三叔一把拽住趙毅,吼道:「現在不能過去,埡口的風太大,一不小心就把你小子刮下去了。」
這時,營地裡傳來「梆梆」的梆子響聲,這是告訴上面的兩人,營地已經紮好,可以下來休息了。
營地裡用帶上來的柴火燒了一點熱水,大家就著熱水啃著帶來的乾糧,他們要在山頂待六七天時間呢,所以這點柴火得省著點用。
三叔對趙毅說道:「我下去過好多次,只有埡口那地方下去能到達雪線下方,雪線下面就是一個像祠堂後面絕壁的山崖,再下面就不清楚了。你千萬要估算好爬上來的要用的時間,我們在這個上面只能等你六到七天。」
趙毅點點頭。
……
第二天,老天爺很給面子,一輪朝陽不負眾望早早的在東方冉冉升起,萬道霞光灑在冰川積雪之上,反射出璀璨迷離的七彩之光,使眾人覺得自己置身之處彷彿不是山頂,而是一個夢幻般的水晶世界。
很美……!真的很美!
昨晚天色已暗,看不到懸崖對面的情況;早晨上到埡口放眼一望,對面還是懸巖,兩座懸崖幾乎同高,之間相隔了約莫四五十丈,都是那麼的璀璨晶瑩,壁陡如削,這如同將一排大山用錐子鑿出來的模樣,不禁讓人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慨歎不已。
從埡口往下望,只見目光可及之處還是冰封依舊,雲遮霧繞,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況;山風在峽谷裡呼嘯迴旋,攪得谷中的雲霧如同激流湍湧、怒濤奔騰。
這便是趙毅的爹出事時墜落之處,山裡人稱其為天溝。
眾人將攜帶的繩子搬到埡口,按照從細到粗的順序連結成一條長繩。
「等下山風會小一點,你要抓緊時間下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到達繩索末端的時候一定要仔細觀察,如果感覺沒有把握,那便寧願放棄,畢竟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一些後我們再來。」三叔對邊上正在熱身的趙毅大聲囑咐道。
「嗯,我曉得了。三叔,有這兩件玩意,我肯定能成功的。」趙毅拍了拍腰間的短劍和手臂上的金屬護臂,自信滿滿地對三叔叫著。
「嗯,我相信你,毅兒。」三叔拍了拍趙毅的肩膀,給了趙毅一個鼓勵的眼神和笑臉。
辰時末,山頂的溫度漸漸升高,谷中雲霧的翻騰也漸漸的平穩,三叔大聲叫道:「好了!開始!」
眾人合力將一個一人高的大包裹從埡口推了下去,在谷中山風的帶動下,大包裹斜斜向南面飛速墜落;這個包裹了裝有供趙毅到達谷底之後的一些必須之物,譬如衣服、食物、藥物、武器等。
然後大家便開始將固定在埡口內巨石之上的繩子向懸崖下緩緩放下去。
不一會兒,繩子便放直了;又稍等了一會兒,看到貼著冰川絕壁上的繩子不再劇烈的擺動。
三叔緊緊擁抱了一下趙毅,叫道:「毅兒,自己小心!」
趙毅點點頭,脫了保暖的外袍,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又和其他人擁抱了一下,走到了埡口。
往手上吐了口唾沫,趙毅拽住搭在架子上的繩子,轉頭對大伙笑笑,慢慢地倒退著向懸崖之下而去。
眾人擠到埡口,看著趙毅小小的身子在山風的吹動之下雖然左右搖晃不停,但還是緩慢的沿著繩子在勻速地下降、下降;當趙毅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雲霧之中後,大家不約而同地轉身看向三叔,臉上笑意盡斂,眼中滿是擔心。
三叔愣了愣,不過馬上就懂得大家的意思了,咧了咧嘴,做了一個笑臉,握緊拳頭揮了揮,以示對趙毅絕對的信心。
眾人不看三叔還好,這一看到三叔那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心中更加忐忑了。
因為不知道趙毅下去的情況,也不知道趙毅會在什麼時候上來。於是這根維繫著趙毅生命以及此次行動成功與否的繩子便留在了懸崖之上。
天上有雲,大片的雲,在飄啊飄!
……
趙毅下行的速度非常之快,在沒入雲霧之後,很快便到達了雪線所在之地。
身在雲霧之中,和從山頂埡口往下看雲霧,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從埡口往下看,只能看見翻滾湧動的雲霧,根本看不到雲霧中的情況;但是趙毅在雲霧之中,卻發現能見度還是不錯的。
趙毅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雪線再往下五六米,就是一處向內的斷崖了,繩子的末端剛好超過那處斷崖。
趙毅緊緊地抓著繩子,到了雪線之下,斷崖之上;腳在巖壁上一蹬,暮然轉過身來,後背貼著石壁,視線向著雲霧之中快速的掃視。
從埡口下來開始,趙毅便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開始的時候以為是三叔四叔他們;但是在進入雲霧之後,可以確認上面的人不可能再看到他了,但是這種被窺視的感覺卻愈發的強烈。
於是,趙毅做了這樣的一個動作。
看了良久,趙毅沒有發現什麼,於是輕輕地合上雙眼,調整著呼吸,用當日在頜陽山頂感氣的方法對周圍進行感覺。
只有風在歡快地吹,霧在柔柔地飄,氣在輕輕地湧,似乎想要進入自己的身體,卻始終隔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什麼也沒感覺到。
「難道是自己太過於緊張,疑神疑鬼了?」趙毅納悶了,想了想,覺得就算有人在窺探自己,但是這個人應該沒有敵意。
這是趙毅在前世徘徊於生死之間養成的一種直覺,只要被敵視的目光盯上,自己心裡便會一陣陣地發冷,渾身的寒毛都會豎立起來。上次趙毅在攀爬祠堂絕壁的時候,便感覺到了這樣敵意的窺視,只不過時間很短,沒有找到窺視的源頭。
現在只是有被人窺探的感覺,卻沒有其他反應,所以估摸著就算有人窺探,那也是一種好奇地窺探。
「或許是山裡的諸如松鼠、猴子之類的動物吧?」趙毅如是安慰自己,卻也不去想想,這高度,是這樣的動物能爬上來的麼?
定了定神,趙毅轉回身子繼續向下,到了繩索的最末端,仔細地觀察著那塊向裡深陷的斷巖的壁頂,並開始計算攀爬的路線。
因為從現在開始,便沒有繩子可以憑借,完全靠趙毅自己了。
這個壁頂和祠堂後的絕壁壁頂真的很相似,看著卻是更加容易攀爬;趙毅用手在幾個裂縫處用力拽了拽,巖壁嘩啦啦地紛紛往下落,看來因為寒冷和山風的侵襲,這裡的岩石相對的老化和鬆散;難怪三叔爬不進去,以他的體重,整個人一拉上去,非掉下去不可。
但是這難不住趙毅,憑藉著嫻熟的技巧和短劍的幫助,趙毅非常輕鬆的爬進了斷崖,到達了直立的巖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