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319章 漸有迷霧（6） 文 / 故人如來
更新時間：2012-04-12
八大胡同，……旁邊的紅花酒樓，二樓雅座。
雅座有包廂，風清歌當然沒有挑包廂入座，因為很貴。大炮教官只給了風清歌十兩碎銀做差旅費，所以他斷斷不可能自掏腰包，甚至乎，為了省錢，風清歌還特意去大門口拿了個等號牌，因為憑此牌來紅花酒樓消費可有八折優惠，其實，此樓正是的附屬產業。
天下大賽期間，八大胡同人客爆滿，而身為頂級花樓的，更是人客如潮，座無虛席，以至於晚來者只能是領著等號牌，先來它隔壁的紅花酒樓邊喝酒邊等候。而這些荷爾蒙滿溢的地方，正就是大炮教官口中所謂的熱門搞事之地。
酒樓中的客人，大都身屬江湖中的二流門派或世家，因為大牌的子弟就算晚來，只要亮出身份，鐵定也能獲得老鴇的熱情相迎。江湖之中，所謂的規矩僅僅是針對弱勢者而言，真正的大牌，又怎需排隊等候呢？所以說，這棟紅花酒樓，天生就飽滿著弱勢者的憋屈和憤怒，就如炸藥桶子般。
在這棟炸藥酒樓中，地位和身份的尊卑所帶來的不滿，其實只佔著炸藥的小小份量，真正能引爆戰鬥的，主要還是客人們身上那爆滿的荷爾蒙。想想呀，今晚，就在今晚，他們興高采烈地過來，就是想找幾位姑娘談談情跳跳舞，可結果卻被老鴇告之，姑娘們都沒空呢，你們先去旁邊的酒樓候著吧！
客人們帶著滿腹的激情撲面而來，卻一頭撞在了冰冷的高牆之上，這就好像一座火山剛要噴發，卻又被諸神用塞子給堵了回去，如此情況，火山們好受嗎？它們當然不好受！這又好比尿急上廁所，卻發現還要排隊等候，這……正是讓人又憋屈又火大啊！
總而言之，這紅花酒樓正就像一個憋屈難當的火藥桶，只要有半點火花燃起，勢必就能引爆全場！而此時此刻，風清歌正就人畜無害地身處於這座火藥桶之中，準備海撈外快。
無論什麼場面，有舒服的機會就一定不能放過，這是風清歌一直以來的做人原則，所以，他身前的桌上正擺著比較豐盛的酒樓招牌菜：招牌燒鴨，招牌燉湯，招牌炒菜，招牌大餅，招牌豆腐……畢竟那十兩碎銀不用白不用哇，只要省點就行。
眼前有佳餚，窗外有美景，風清歌是志得意滿啊春風拂面，此際，他正優雅地夾著筷子，一邊細細品菜，一邊有意無意地注意著前面的雅座包廂。包廂就在風清歌的正眼前，那是個一體三隔間的連體包廂，中間由屏風所隔。屏風有鏤空花彫，而且還不高，所以只能防君子，卻是不能防小人。
三間包廂此時都坐滿了客人，左邊一夥，衣著華麗，舉止還算斯文，應該是某小世家的子弟在聚會。中間一夥，豪氣干雲，粗語遮天，顯然是某二流門派的子弟在聚會。而最後一間，卻是一群面白肚圓的中年人在頻頻低聲細語，瞧他們酒色財氣的肥胖模樣，顯然只是些生意人而已。
小小觀察之後，風清歌立即就將注意力鎖定在中間和左邊的人馬之中，這一邊是世家子弟，一邊是門派子弟，而且都還很年輕，顯然最是容易因些小事擦槍走火，而那種場面，自然就是風清歌非常期待的。
世家子弟這邊，正位端坐著一個很貴族模樣的青年，他的動作有著一種練了很久的優雅，他的神情則有著一種練了很久的矜持，而他的身旁，則是圍著一群臉上寫著「我是損友」字樣的同夥。
門派子弟那邊，一枚漢子大馬金刀地橫跨在正位，他胸口袒露，身形壯碩，喝酒用倒，說話用喊，顯然正是位豪氣漢子，而他的身旁，則圍著一群臉上寫著「我是小弟」字樣的同夥。
面對著這樣典型的兩伙鬧事人物，風清歌饒有興趣地側耳傾聽著。
世家子弟這邊，一名獐頭青年和一名鼠目青年，正圍著貴族青年的身邊，舉酒連勸，馬屁沖天，春少啊，此趟您勇奪戰區十六強，當真就是光宗耀祖啊，若您能再一路挺進……嘿嘿，那您爹是鐵定對您另眼相看啊！哦哦，還有還有，到時候，那陳家的三小姐肯定是哭著喊著要進您家的大門呀！
貴族青年雙眼放光，表情矜持，淡淡而道，比賽之中，小弟眼中只有對手，卻是沒想著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今日能有如此成績，只是僥倖耳，至於以後能走多遠，那還得看運氣！當然了，現在我拿下了戰區十六強，總算是平了我六哥的最好成績，心中卻是甚爽！
獐頭青年和鼠目青年，高帽連丟，春少實在是太過謙虛了，您鐵定是能拔得戰區的頭籌啊！到時候，咱載譽而歸，您那六哥只能算是個球！至於那陳家三小姐，哼！這娘們平時高來高往，連正眼都沒瞧過咱們，我說春少呀，到時候咱一定給她點顏色看看，嘿嘿，要不，您就只納她做妾？
貴族青年眼中大放光彩，手中酒杯更是微微顫動，但卻還是硬挺著平淡的語氣答道，小熏和我是指腹為婚，若只把她納做小房，畢竟於情理不合，不妥不妥！至於我那六哥……哼！
獐頭青年和鼠目青年，察言觀色，順籐而上，沒錯沒錯！雖然陳三小姐是驕傲一些，但無所謂，誰叫咱們是男子漢大丈夫呢？來來來，春少，我們喝酒，干！
貴族青年三杯落肚，情緒高漲，今晚咱只談風月，不管煩事！正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啊！……哈哈哈，諸位，這八大胡同就是八大胡同啊，比咱那鎮上的窯子不知要高上幾層樓啊，那姑娘，那質素……唉唉，若不是咱來晚了些，如今早就在溫柔鄉里酣暢了！
獐頭青年和鼠目青年趕緊勸著，同時也招呼著其他同夥一起鼓噪，於是貴族青年便又情緒高漲了。
風清歌小小觀察完這邊情況後，便又興致勃勃地轉頭偷聽著門派弟子那邊。
豪氣漢子如山大王般坐在正中，身邊圍著一個狗頭小弟和一個狗熊小弟，這兩小弟正高舉著酒罈，頻頻為豪氣漢子倒酒，並高喊著，大師兄啊，今天您一拳拿下十六強，二師姐當場就激動得哭了，師傅他老人家更是給樂壞了！大師兄果然就是咱巨海幫的頂樑柱啊！
豪氣漢子嗚哈哈地狂笑起來，接著就連灌三大海碗，這才口水橫飛地喊道，巨海幫不靠俺要靠誰啊？啊！沒人能靠吧？俺大鐵就塊天才的料！放眼江湖，誰敢攔俺的路？啊！沒人敢吧？
狗頭小弟和狗熊小弟興高采烈地接著倒酒，大師兄當然就是天下第一！試問這江湖之中，又有哪個不長眼地敢攔您的路呢？小弟他媽的第一個就撩了他！嗚嗚，大師兄啊，您做上了咱幫掌門後，那千萬記得帶小的們吃香喝辣的啊！
豪氣漢子義薄雲天，砂鍋大的拳頭往桌上就這麼地一擂，轟的一聲，震得滿桌碗筷狂跳，只聽他跟著吼道，俺大鐵今天就把話撩在這裡，俺要是忘了帶兄弟們一起爽，直接就五雷轟頂，五馬分屍！
狗頭小弟和狗熊小弟立即跟著興奮地擂桌，狂吼道，大師兄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一眾漢子好一番擂桌狂跳，直把樓層給震得瑟瑟發抖，令眾人側目至極，這才堪堪消停。當然了，這包廂外的情形，他們是不可能在乎的，畢竟全都是漢子，而且還酒興正濃。眼見這群漢子如此豪爽，如此氣魄，又見周圍人群紛紛因此露出鄙視神情，風清歌當場就欣慰極了。
漢子們當然不可能注意外面的情況，他們黃酒落肚，此時早就完全放開手腳，大跳大吼，全無顧忌。巨大的噪聲之中，豪氣漢子的嗓音轟轟響起，俺就操了啊！那群老鴇真他媽的勢利眼，竟敢讓老子等這麼久！俺又不是沒錢？媽的讓俺等！俺不操到她們樓塌地陷，俺就不叫大鐵！俺操操操！
非常響，非常粗的話，頓時就讓全樓的斯文人士皺起了眉頭，而首當其衝者，當然就是他們隔壁的世家子弟，只見他們個個厭惡著朝漢子那邊望去，臉上滿是說不盡的嫌棄，而正位中的貴族青年，此際眼中也陰沉地快滴出水來，與如此粗的人比鄰而坐，顯然就讓他甚為不滿！
漢子們的表現，貴族們的表情，還有身邊食客們的表情，無不正中風清歌的下懷。坐在這棟樓中的客人們，又有哪個不憋屈？又有哪個不是滿腹激情無處宣洩？可他們偏偏就得忍住，忍不住也得忍，畢竟強勢的規矩就擺在那邊，誰叫他們是孤家寡人，背後無強力靠山呢？
大家都在忍著，等著，可偏偏就是有那麼一幫漢子在大吼大叫。這種情形，就像在醫院的男科中，一群腎虧的男人齊齊坐在大廳中等待治療，彼此心照不宣，相安無事。可就這時，他們中的一個人跳了起來，大聲狂喊：「俺是腎虧！俺不舉！俺不能！」此情此境，一直捂著掩著的病友，誰受得了？
天底之下，絕對沒有男人願意承認自己是腎虧，哪怕真虧了，也肯定沒人承認！現在倒好，豪氣漢子這麼一鬧騰，酒樓中所有男人的傷疤都被揭開了，於是乎，一股濃濃的怨氣便就悄悄地升了起來，然後慢慢發酵……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風清歌無比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