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653章 不上則已，一上三樓 文 / 故人如來
更新時間：2013-04-19
疾風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黑龍先生若真與鬼先生有半點關係，冬二主任也不會有那麼好的興致和他坐在一起嘮嗑。場中沉重的氣氛隨著冬二主任的話題醋溜一轉，成明月春風大江蕩蕩。李大福早已放鬆蹲下，重新敬業地路過。牡丹美女款款坐下，甜笑著接過蘇大美人主動遞過來的一捧瓜子，磕得脆生生響如黃鶯鳴啼。
聽及冬二主任說鎮龍山之主御大先生有提及自己，黑龍先生當場肅容端坐，洗耳恭聽。風清歌則在慢條斯理地摳著耳朵，他實在不明白便宜師傅為何對老胖子有如此的敬意。印象中，老胖子那貨愛吃懶作大肚子，手長腳短重心不穩，口齒花花三寸不爛之舌，也沒見他老人家在鎮龍山上打贏過誰誰。
對於老胖子的態度，人妖和風清歌的差不多。行走江湖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時，他就會扛牌坊般地把老胖子拱出來。這不果然，一提到老胖子，黑龍先生的態度立馬就前後相當不一樣了。這無疑很讓冬二主任不滿，老爺子論長相論氣質論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都不如他，可別人為何就這麼高看他呢？
冬二主任深深藏著對老爺子的不滿，畢竟他老人家的名頭此刻還略有利用價值。黑龍先生已危襟正坐，準備時刻聆聽御大先生的高見。冬二主任心中嘀咕一聲，臉上浮現寶相莊嚴色，「老爺子沒事就喜歡縱評天下英雄……」黑龍先生頓時受寵若驚。冬二主任慢條斯理，「但他老人家說你不算英雄……」
面對人妖這極其陡峭的轉折，黑龍先生卻是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顯然是真心擔待不起御大先生口中的那「英雄」兩字。風清歌已忍不住想跳起來踹人妖幾十大腳。李大福比較孬種，他只是忍不住想跳起來砸白眼給人妖而已。牡丹美女倒是沒啥詫異之色，她只是滴溜溜盯著人妖的櫻桃小嘴看。
辛苦憋出的華麗麗轉折卻沒有達到預想中神仙放屁的效果，人妖心中不禁略有挫折感。老爺子的粉絲中也不乏高端成熟人士呀，冬二主任一聲感歎，繼續了，「其實，老爺子說你只算半個梟雄，有眼光，有氣魄，也有手段，奈何性格偏執菱角分明，又缺乏團隊精神……但無論如何你都成不了奸雄。」
黑龍先生臉上再次受寵若驚，「御大先生實在是太看得起老夫了。唉，老夫前生落魄潦倒，就是不想憤世嫉俗不行。老夫及至中年才略有小成，奈何卻還是處處受制於人，空有滿腔抱負卻無撼天之力，又怎配得起半個『雄』字呢？寄人籬下，老夫竭盡全力所能維持的，也就只有一身的傲氣了。」
冬二主任向來欣賞有自知之明的人，他開聲勸道，「老爺子說，你只是欠缺機遇而已。十年之內若遇風雲，定可大展宏圖，成一真正梟雄，但若十年之內沒能抓住機遇的話……咳咳，當然了，除氣運之外，他老人家也點評了你的其他東西……」黑龍先生拱手作揖，「先生請直講，老夫感激涕零。」
人妖如此赤條條地調戲一位前教書先生，現場除風清歌外，忍不住想跳起來暴打誰誰的人多了很多。冬二主任時刻監控著圍觀群眾的動向，趕緊往下慢條斯理，「老爺子點評了你的修行，說了八個大字：性之所致，必成天地。」黑龍先生如雷貫耳，眼中精光如電蛇騰空，「性之所致，必成天地……」
圍觀群眾都在細細咀嚼著那八個大字的意思。白髮阿婆是當場恍然，其他人依境界的高下都是先後略懂。當然了，風清歌和李大福兩人是完全不懂。黑龍先生已肅顏整衫站起，對著冬二主任深深作揖，「老夫謝過御大先生，也謝過白鳥先生。」冬二主任搖擺著玉手，「謝我作甚？我就傳話而已。」
黑龍先生鄭重其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更何況是御大先生所言。實話說，老夫困頓在天階上境中已十年之久，看似與小天地之境只有一紙之隔，可惜捅了十年都未能捅破。今日得白鳥先生傳話，老夫醍醐灌頂，如飲甘露。」冬二主任悠悠著，「原來先生一直都在藏拙啊，果然夠梟。」
黑龍先生毫無愧色，「若不藏拙，老夫又何能活到如今的歲數？」冬二主任雙手枕腦背，悠哉哉，「先生身為專業人士，藏拙是應該的。到底還是老爺子眼睛尖，一眼便看破了你的拙，而且還看破你的伏筆……」圍觀群眾當場又恨不得拔蔥而起，除風清歌之外。因為這貨忙著偷窺人妖有沒有刮腋毛。
黑龍先生頓時驚詫，「十年未登小天地，只怪老夫資質駑鈍，又何來伏筆之說？」冬二主任眼波澄徹，「老爺子說，閣下圖謀甚大，之所以遲遲未能一登小天地，絕非是你資質問題，實在是因為你想厚積薄發，不登小天地則已，一登就是連上三層樓……」聚眾嘩然。風清歌再沒空偷窺人妖的腋毛了。
黑龍先生臉上浮現一絲羞紅色，一閃即逝，似乎正是被老爺子看破了心事。冬二主任沒有給對方時間謙卑解釋，直接說，「眾所周知，小天地有九境，每三境合成一大境。特別是最初三境，也就是由太混境、太元境、太初境合成的天地混沌大境，最是容易被一氣衝破。先生難道不想連上三層樓？」
黑龍先生沒有答話，也沒有坐下，只是嘴角有笑。沉默就是默認了。冬二主任很欣慰，「若非圖謀甚大，先生又何必屈居於人下呢？大樹底下好乘涼啊。修行一道，不止需要時間，更需要大量的金錢丹藥秘法等資源輔助才能成功。一品堂財大氣粗，果然就是好大的一顆樹啊。先生好城府，好耐性。」
黑龍先生終於笑歎出聲，語中略顯不好意思，「開天闢地破混沌，連上三層樓，說不想是不可能的。沒錯，老夫困頓天地之下十年之久，多半是因為資質，少半也確是有所圖謀。只是，老夫卻自知是有些自不量力。登天地者常有，連上三層樓者卻是鳳毛麟角。老夫能依仗的也就唯有耐性矣。」
冬二主任還是很欣賞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朗聲問道，「你可知老爺子當年在天地之下困頓多久……不是十年，也不是二十年，而是二十八年。厚積薄發，一氣呵成，這才有登天連上三層樓的壯舉。先生不可妄自菲薄矣。」黑龍先生驚歎，「沒想到御大先生竟在天地之下，一待待足了二十八年？」
圍觀群眾也紛紛驚訝，除了冬二主任和風清歌之外。這兩貨都覺的，以老胖子很駑鈍的資質，確實就該得在天地山腳下蹲足二十八年，甚至三十年。驚歎之餘，黑龍先生好奇再問，「那不知御大先生登天地之境後，又是如何一往無前突飛猛進的。莫非，先生後面竟是還有一個『連上三層樓』？「
冬二主任果斷搖頭，主動闢謠，「準確的說，坦白的講，老爺子連上三層樓之後，後面是還有兩個連上三層樓。第一個三層樓，老爺子用了二十八年，第二個則是用了十八年，第三個更短，只有區區八個寒暑而已。」黑龍先生神往之極，「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御大先生不虧是當世第一人矣。」
圍觀群眾紛紛神往。冬二主任則是果斷呵呵。風清歌也是。對他們而言，若論食量和臉皮，老胖子確實就是無虧當世第一人矣。考慮到自己到底是某人的親孫子，冬二主任不得不站出來謙卑低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山外有青山。老爺子其實從不敢自稱天下第一，他老人家不過勝在耐力而已。」
黑龍先生拱手深揖，「今日親聞御大先生的登天之路，老夫實在是受教頗深矣。」冬二主任搖擺著小手，深藏不露地居高臨下著，「斗膽將老爺子請出來講事實擺道理，就是想說，登天之路漫漫兮，耐性很重要。旁門左道雖然快捷，但卻難以持久。君不見，天下有多少人剛上高樓就從樓上摔了下去。」
黑龍先生心有慼慼，「老夫一直困惑於遲遲未能一步登天，如今看來，確是老夫心急了。十年顯然太短，老夫何妨再等兩個十年。」冬二主任馬上提醒，「不好意思，若按照老爺子的意思，其實你就只能等一個十年而已，否則，氣運西去，時不再來。」黑龍先生豁然大笑，「好，就再等一個十年。」
冬二主任勸道，「其實先生又何必執著於『連上三層樓』呢？像小弟這樣一步一個腳印一層樓，不也是很好的嗎？」黑龍先生自嘲一笑，「年少之時，老夫就是書獃子一個，從來就是愛鑽牛角尖。如今雖然年老，卻也仍舊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拗。反正都已等了十年，又何妨再等個一個十年？」
冬二主任撫掌而笑，「不撞南牆不回頭，恐怕，先生是不把南牆撞倒都不罷休了。難怪天下英才如過江之鯽，老爺子卻偏偏青睞於你，說你心有魔根，骨子裡頭卻偏偏是有浩然正氣沖天起。書生修道者常見，書獃子修道卻是少見。登天地者，可稱先生。黑龍先生，不才終於是有些敬佩你了。」
黑龍先生尷尬自笑，「老夫臉皮厚，卻是還沒登天就自號先生了，實在慚愧之極。」冬二主任玉指芊長緩緩轉著御扇，「先生當然是名副其實的先生，不才就算再眼拙也不會看錯人。哦對了，老爺子後面其實還有話講……」人妖再再地賣關子，圍觀群眾當場就忍不住拔蔥起來，砸他一臉的蔥花。
黑龍先生對著人妖耐性十足，再再整衫肅顏，「末學洗耳傾聽。」冬二主任聞著圍觀群眾的濃濃蔥花香，御扇溜溜，「老爺子其實很看好你，說你這人福星高照有否極泰來之相，短則三年長則五年，必能連上三層樓。所以，老爺子要我轉你一句話。他老人家說，昔日三斤敲門磚，今時萬丈攔路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