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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章 荷花香訴往事 文 / 枯籐千妖

    因著「做賊心虛」,啟珍見到毓意竟隱帶不好意思。平日三個人一起去上學,而今啟珍會起個大早錯開時間,特地繞開楊家兩姐妹。

    顧嬤嬤瞧啟珍近來有不少改變,頗感欣慰。公主這路走來著實不易,但她的個性如此,奈何別人不能深勸。她是從小跟在公主身邊的人,瞅著公主有所長進,以為放心。

    珍緹宮的人覺得啟珍不再似往日嬌蠻,平日裡連著說話聲也大了些。只有翡翠對啟珍的變化略有不滿,這樣她就不好仗勢欺人。

    這日下午無課,毓意終於是有機會逮住啟珍問個清楚。她跟在啟珍的後頭,冷不丁地出聲:「公主,可否給毓意一個解釋。」

    「啊?」啟珍驀地轉身,赫然睜大眼睛。她往後退去,無奈地撇撇嘴,果然好性子會被別人欺負。以前的楊毓意哪敢纏著她不放,老早便跑得無影無蹤。

    「公主,你不會是忘了是什麼事吧?」其實毓意哪裡會去為難啟珍,不過是近日啟珍避開她,讓她感到無趣。

    往昔啟珍懷著脾性,毓意當然不會去找麻煩。但自毓意真正去接觸瞭解啟珍的為人後,同窗好友的情意與之滋生。現在毓意人在皇宮,身邊本來沒多少可以相玩的朋友。啟珍若是還躲毓意,她只好形單影隻地同楊賦意回清泯居,獨自悶在房裡看書。

    「絕對忘記了!」啟珍不假思索地接過毓意的話頭,愈發堅定地點頭,「我不記得,不記得了!」

    毓意聞言,只是挑眉,隨即浮出一個輕佻的笑容:「公主既然說不記得了,那麼小生只當公主不記得了。」說完她故作深沉地凝視啟珍,直到啟珍的面頰湧上別樣的紅暈,她才收回視線。

    「楊毓意,你故意的。」啟珍漲紅面色,結結巴巴地指責,「姑娘家,哪有像你這樣的!」

    「呦!不是我這樣的,難不成是像公主那樣的?」毓意不甘示弱地反譏,她靈活地躲過欲要上前掐她的啟珍,不服輸地向前跑去。她眨眼,沖氣急敗壞的啟珍做鬼臉:「上來抓我啊!抓到我給你道歉!」

    這塊地方很靜,平日裡很少有人來走動。所以啟珍和毓意打趣,並不用擔心被人發覺。因此她們肆無忌憚地追逐,頂著頭頂的驕陽熱情地灑下自己的笑聲。

    可總有人如影隨行,那麼得冷清。楊賦意的眼落在前方的兩人身上,寒芒從她眼裡迸射。為何同時楊家的女兒,她就要做背後的人,不能言不能語。她同樣渴慕這大好時光,卻只能整日刻板地守著本分。

    楊賦意抬起手,用力地握住旁邊的枝椏,上面的小刺便如往日般毫不留情地刺進她的手裡。星點的血跡從她的掌心溢出,染得她單色的袖口有絲殷紅。

    「其實,我未必要輸給你!」楊賦意的眼裡閃過絲狠厲,口吻裡有著超乎常人的恨意。她若有所思地望著掌心,嘴角勾起的算計越發明顯。

    毓意和啟珍跑得累了,倚在荷花池邊直喘氣。她們彼此乾瞪著臉,又齊齊笑出聲,揚起頭看晴空。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她們抬起手遮住額頭,瞇起眼簾感受獨特的溫熱。

    「看,好漂亮的光圈。」毓意攏起手指,想把陽光鎖在手心。她滿是感慨地對啟珍笑語,卻訝異地發現啟珍渾身散發的落寞。

    毓意不解地偏過頭,沒有忽略啟珍眼裡一閃而過的晶瑩。她斟酌著字句,許久才問:「怎麼了?」

    「毓意,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世間很多東西都是你抓不住的!」啟珍的聲音很是飄渺,沉在一片荷花香裡。明是清新的味道,偏偏洋溢不易察覺的苦澀。

    清光水色,毓意對著水池裡接天蓮葉盛開的荷花,莫名地生出中恍惚。彷彿所有的花在輕風搖曳下,一不小心就要淹沒在水裡,然後枝葉泛黃衰敗,褪卻原本的鮮艷嬌美。落幕後的悲涼,無人能懂。

    怔怔的,毓意又勾起不清晰的淺笑,荷花底下應該是有蓮蓬的。那樣特殊地隱於此時的盛世底下,只為繁華盡散後的涅槃。萬物接替,何嘗不算一種重生?

    「哪怕抓不住很多東西,但我們可以努力去嘗試。」毓意的視線迎上啟珍眼裡的不確定,沉著道,「因為我們是一無所有來到這個世上,哪怕勾住一丁點兒的幸福,我們也是幸福的!」

    「毓意,我忽而明白為什麼會有很多人欣賞你,甚至連我自己亦會跟你說心裡的話。」啟珍勉強收回令面容黯然失色的彷徨,艱難地勾起嘴角。她故作安靜地凝望荷花,似乎要寧然在隨風舞動的荷花裡。

    日光依舊是無憂無慮地鋪滿荷花池,像是不會讓人世間的憂愁捲走它的明媚。可惜仍有些地方,光照不亮。根深蒂固的死角裡面,會存在很多不確定。

    啟珍鄭重地轉過視線,決定要走出過去。她張張嘴,晦暗地閉上眼睛:「我一無所有,哪怕這份看似榮寵的愛也不過是權衡利益關係的替代品。我要引起別人的注意,我要他們記得,我是大蘭王朝最受寵愛的公主。但毓意,你知道嗎?我不開心,即使我肆意揮霍著以前沒有享受過的東西。因為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人像母妃一樣愛我,再不會有!」

    「啟珍!」毓意第一次喊出這個稱呼,這代表著她們的關係不僅僅局限於朋友。她伸出手下意識拍著啟珍的肩膀,直到啟珍的情緒稍稍平復,她小心地開釋:「既然我們做不了,一開始便讓上天珍視的孩子;那麼咱們就做,自己珍視自己的孩子。」

    啟珍噙著脆弱的淚水,痛苦地應聲:「我以為,以為曾經是我走不出的夢魘。然而毓意,我會試著走出去。你要陪著我,陪著我走下去。」

    「好!」毓意簡單地承諾,她跟啟珍有時候挺像。不是她們自己選擇的路,卻要倔強地走下去。

    人生做不了太多實質性的選擇,而是要在選擇的命運中義無反顧地長大,或許還要去享受那樣的過程。

    荷花開了又謝,但沒有人看過荷花由於這樣,選擇逃避自己怒放的生命。總有些傷痛,需要用新鮮的力量去癒合。恰如荷花,一年尚比一年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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