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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32 無賴丫頭 文 / 末果

    然這一剎,十一的心臟撕裂一般的痛,刺殺滅她滿門的仇人,心臟竟會痛,她感到慚愧,也不解。

    咬咬牙,不容自己有絲毫猶豫,橫刀向他刺去。

    他隨意地抬手,指尖在刀身上輕輕一彈。

    巨大的力道震得十一虎口發麻,手中匕首再也握不住,飛了出去,跌落在一旁。

    他指尖順著她的手滑下,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癢痕,繼而握住她的手腕,往懷裡一帶。

    十一身體不受控制地跌進他懷中。

    一系列動作,看似緩慢,其實快如閃電,快得不容她有絲毫反抗的機會。

    她與他的實力懸殊太大,大得她與他無法對峙。

    這個人實在太可怕。

    十一抬頭看向他的眼,冷靜而固執,「你想怎麼樣?」

    被他緊抱在懷裡,柔軟的胸脯緊貼著他的胸脯,他的如墨的髮絲滑下來,拂過她頸項的肌膚,耳邊中他溫熱的呼吸。

    這樣的擁抱絕不同於在她不能動彈和害怕時,夜給她的擁抱,是屬於男女之間的異樣曖昧。

    陌生,而又如一汪春江軟水,在心尖上輕漾,蕩人心魂。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十一微微失神。

    他將她圈在懷中,把她的頭按向自己肩膀一側,側臉過來,唇幾乎貼上她的耳,均勻的呼吸輕輕吹拂著她的耳,低柔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我說過,你殺不了我,這麼快就忘了?」

    十一當然不會忘,只是從來沒見過他出手,沒想到位高權重,被人小心保護著的人,竟能有這樣可怕的身手。

    溫熱柔軟的唇輕貼上來,含了她的耳垂於口中,輕輕咬弄,濕熱的舌尖舔了上來,「我們的約定,是不是可以就此結束?」

    十一的身體剎時間僵住,他們的約定……

    她說過,在她沒向他動手前,他不殺她,但現在她動手了,他們之間的約定,自然解除。

    這麼說,他是要向她出手了?

    一出手,就被他制住,他們的實力相差太遠。

    十一在他面前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但她不是老實受死的人。

    硬來,只會死得更快。

    她眼珠子一轉,竟捂了臉,哭了起來,連哭邊罵,聲音還大,把附近的蟲蟲鳥鳥都驚得到處亂跳,「我只是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少本事,怎麼可能傷得了你?我不過是學了點手腳功夫,想試試身手……你如果對我怎麼,就是欺負人。你一個大男人,欺負小姑娘,說出去,你好有臉嗎?」

    他怔了。

    這是什麼鬼話?

    她刺殺他在先,他把她怎麼了,倒成了欺負人?

    這翻鬼話,誰聽了,都會覺得這丫頭失心病狂。

    但那聲音誇張得……連兩個侍衛也轉頭看來。

    偏偏她又哭得梨花亂顫,忽視掉她先動手的事,真像他把她怎麼了。

    傷她,平陽侯自然不會,就這麼放開她,也是不願意。

    這兩個屬下,他們跟了平陽侯多年,知道平陽侯是多冷血無情的一個人,絕不是什麼惜香憐玉的多情種子。

    但這個這丫頭不同,當初這丫頭拿毒刺紮了他,他屁沒放一個,還巴巴地趕著叫人四處打聽她的生死。

    他們更沒忘記,這丫頭掉下懸崖後,他那像是要吃人的可怕神情,直到得知她活著,才恢復正常。

    所以他們知道,不管他跟這丫頭怎麼鬥,怎麼玩,跟他們都沒有半點關係。

    那次,她隨母逃亡,雖然狼狽,但那神情,卻不失名門閨秀的高雅貴氣。

    而現在,這小丫頭竟如此混賬,如此無賴,簡直比街頭的潑皮更不要臉。

    他們的侯爺,少年成名,俊美無匹,與他的俊美同樣出名的,就是冷血無情,他們幾時見過自家侯爺被女人弄得手足無措。

    何況還是這麼一個,還沒完全長成的小丫頭。

    想笑,又不敢笑,眼角不住地往這邊瞟,想看看他家侯爺到底拿這個無賴丫頭怎麼辦。

    被十一突然一鬧,平陽侯見下屬憋著笑,他平時豎立起來的威信蕩然無存,好不尷尬。

    瞪了又再偷偷看來的屬下一眼,臉上的愕然化成淺笑。

    好整以暇地近距離瞧著她,似乎她每個神情都十分有趣。

    等屬下別開臉,不再往這邊看,才笑盈盈地柔聲道:「還裝?」

    十一扁著小嘴,既然他沒有下一步的動作,說明使混還是有效,「誰裝了?」

    「一滴眼淚都沒有。」

    「我都咽進肚子裡了。」

    十一不放開捂著眼睛的手,她拿不準對方現在打的什麼算盤,只能試圖拖延時間,看有沒有機會脫身。

    他搖頭輕笑,這丫頭……

    「你再不把手拿下來,我要親你了。」

    十一突然想起,剛才耳垂被他咬在口中的那種奇怪的癢麻,似難受,卻又舒服。

    更揪心的是那種叫人面紅的異樣情悸。

    臉色微變,老實地把手垂了下來。

    他是她的仇人,他們之間不能有那樣的親暱,哪怕是做戲也不能。

    怔怔地看過咫前的青獠鬼面,望進他黑不見底的眼,眼角尚噙著一抹戲謔的柔笑。

    鼻子突然一酸,眼圈竟真紅了。

    他做什麼要屠殺她的家人,做什麼害她和母親墜入蛇國,做什麼害她要淪為死奴,毫無尊嚴地求生存,做什麼害得她至今都不知能不能保住母親的性命。

    這個溫潤如玉一般一樣的人,做什麼要這麼壞……

    「讓我離開。」一個刺客對被行刺的人,提出這樣的要求,簡直不可理喻,但她沒有籌碼。

    「如果我說不呢?」他望著她泛紅的眼,笑意斂去。

    「這麼說,是要殺我了?」裝瘋賣傻已經沒有用處,倒不如知道結果。

    「我床榻上少一個有趣的女人,殺了你,誰來陪我打發那寂寞的玩意?」他的指節輕刮過她細滑的面頰,輕漫地笑了笑。

    十一整個人僵住,甚至無法呼吸。

    這話……這調調……

    和把她從黃泉弄出來的混蛋一般無二,是巧合?

    還是他就是那個混蛋?

    伸手去揭他臉上的青獠鬼面具。

    手被他抓住,「揭我面具的女人,有兩條路可走。」

    十一耐著性子,「哪兩條?」

    「第一,死!」他的眼眸黑沒有一絲雜色,無盡的黑裡微漾著一絲玩味的淺淺笑意。

    十一心想,真老套,「第二呢?」

    「成為我的妻子。」他口氣漫漫,沒半點誠意。

    這年代,十四五歲,就娶妻生子。

    十一的一雙眼在他臉上轉了又轉,他好看的面部輪廓被面具遮了半邊,從眼睛和裸在外面的半邊臉,能看得出,他很年輕。

    但能與蛇國斗上幾年,再怎麼年輕,也不可能只得十四五歲,一個皇家貴族,老大不小了,還能是孤身一人?

    十一打死也不相信,不過死了老婆,還沒續絃到是有可能,「那麼,一定有很多女人想揭這塊面具。」他長得好,家世好,想嫁他的女人怕是能排上好幾條街。

    「那也得看我願不願意娶,我不願意,也是個死。」他把玩著手中握著的小手,這雙手並沒因為玩刀弄槍變得粗糙,細嫩得如同剝了皮的雞蛋。

    十一被手上的異樣吸引注意,斜眼過去,他居然在吃她的豆腐,黑了臉,用力把手抽了出來。

    他低頭悶笑,一隻手而已,她現在整個人都在他懷中,等她察覺,不知做何反應,「這面具,你是揭,還是不揭?」

    他是她的仇人,按理他們見面,應該分外眼紅,起碼她看著他,就該像斗紅眼的公雞。

    但他們之間的相處卻十分怪異。

    她不是不恨他,但總能被他幾句話,就把本該刀鋒相對的氣氛改變。

    十一對這種處境很無奈,同時又覺得慶幸,起碼在她沒能力殺他的這段時間,能暫時和睦相處。

    板了臉,「不揭了。」

    什麼一條路,兩條路,其實只有一條路,死路。

    她不想死。

    風雲變幻,將將還陽光明媚,突然間烏雲密佈,頭頂滾過震耳雷鳴。

    不受十一控制的恐懼瞬間襲來,臉色煞白。

    平陽侯突然出手,扣住十一的手,將她按倒下去,眼角略抬,飛快地掃了眼不遠處一叢花樹,對侍衛道:「搭帳。」

    十一拚命掙扎,被他摁得死死地,完全無法脫身出來,又驚又怒,然此時能做的除了掙扎,還是掙扎。

    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十一去揭他的面具,將他惹惱,他憤怒之下對她出了手,用佔有她肉/體,來對她進行懲罰。

    侍衛飛身過去,轉眼間,就搭出個帳篷,將二人疊在一起的身影罩上。

    大雨傾盆,天色暗了下來,帳中燈光將二人扭在一起的身影投在帳篷上,影影卓卓,不住晃動。

    他摁著她,直到她再累得氣喘噓噓,再無力動彈,才俯下身,貼著她的耳,低聲道:「怕打雷,只怕是成不了死士。」

    「與你無關。」

    十一後背頓時僵住,帳外滾滾雷聲沒停,但她此時卻感覺雷聲離她越來越遠,內心被另一種恐懼佔據。

    她的弱點被對方發現了,而這個人還是她的頭號敵人……

    也就意味著,他拿捏住了她的把柄,可要放出一點風聲,不用他動手,她就能死在蛇國的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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