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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54 肖華可惡 文 / 末果

    小十七一聽說可以不喝,不等藥童說完,就開始趕人,『那還不端走。『這藥味古怪得很,就是多聞一下,都能多倒一天的胃口。

    藥童行了個禮,端了藥就走。

    小十七突然想到什麼,問道:『這藥不喝,會怎麼樣?『

    藥童站住,回轉身,恭敬道:『公子說,不喝也沒有關係,橫豎少喝一碗,就多裹七天的被子。裹夠七七四十九天,應該就不用再裹了。『

    四十九天?

    小十七頓時蔫了,叫道:『過來。『

    藥童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太子,還有什麼吩咐?『

    小十七看著那碗藥,臉比藥還苦,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被捲裡伸出手臂,從藥童手上奪了藥碗,捏著鼻子,把湯藥一口氣灌了下去。

    那藥入口,嘴裡滑滑膩膩地,越加覺得噁心,把碗丟回給藥童,皺臉道:『肖華是不是在藥裡加了雞屎故意整我,這麼個味。『

    藥童一本正經道:『公子還有交待。『

    『什麼?『

    『這藥裡確實加了雞屎。『

    小十七怔了一下,胃裡頓時翻江搗海,捂了嘴,『你怎麼早不說?『

    藥童道:『公子說,要等太子喝了藥再說,如果太子不喝,也就不用說了。『

    小十七一張俊臉漲得通紅,裹著被子跌滾下榻,蹲到一邊吐得死去活來,只差點沒有把腸腸肚肚給吐出來。

    邊吐,邊把肖華連帶祖宗地罵了個遍。

    身後傳來肖華溫和的噪音,『麻草的效果果然不錯。『

    麻草?小十七愣了一下,不是雞屎?

    赫然想起,山裡的人,如果吃下什麼不該吃的,便會用麻草搗爛了服下催吐,麻草搗爛確實便有些雞屎的味道。

    回頭瞪向身後那張如溫玉般的秀儒面龐。『既然是麻草,為什麼說是雞屎?『

    『不這麼說,你怎麼能吐得這麼乾淨?『肖華神色從容。

    『你……『小十七如果不是吐得手腳都軟得沒了力氣,定一拳揮過去。打爛他那張永遠溫和,卻叫人想想就恨得咬牙的好好先生臉。

    肖華好像看不見小十七臉上的怒容,若無其事地問道:『不冷了?『

    小十七愣了一下,身上果然沒再發冷,咦了一聲,再看地上墨黑的污物,恍然大悟。原來他體內的毒雖然排在了綠豆水裡,但被腸道吸收了的毒氣,卻排不出去,所以肖華才用這樣的方法給他催吐,將腸道裡殘留的毒物盡數吐出來。

    毒去了,也就不再發冷。

    想通了這點,怒容轉成喜色,肖華被人稱作天下第一醫。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現在這個天下第一醫正坐到石桌邊,打開藥箱,開始一樣一樣地往外拿藥瓶。口中淡淡道:『綠瓶裡藥丸一日三次,一次一丸,白瓷瓶藥丸早晚第一丸。『

    說完,也不問小十七是否聽明白了,洒然離去。

    小十七望了一回天,哼了一聲道:『擺什麼臭臉,好像我搶你的媳婦一樣。『

    說完想起肖華見青衣中毒時的緊張神情,難道他們……

    眉頭一皺,陽光般的面龐一點一點黯了下去。

    ***

    青衣在月夫人門外徘徊良久,毅然轉身離開楚國公府。

    京城第一賭坊依然門庭若市。裡頭不時傳來丹紅嬌媚的吆喝聲。

    青衣摸了一錠碎銀擱上賭桌,『買大。『

    丹紅媚眸瞥來,不為人察覺地微微一蹙秀眉,這丫頭還真是陰魂不散。

    開了這局,招手喚來副手,令他頂下自己的莊位。下台離去。

    丹紅一走,賭客們興致大減,不少衝著丹紅來的賭客陸續走開。

    青衣不露聲色地跟在後頭,從賭坊側門出去。

    直走到前頭無人的一叢松林邊,才見丹紅依著樹桿等在那裡,臉色不多好看。

    丹紅冷冷瞧著青衣走近,眉頭越蹙越緊。

    等她走到面前,搶先開口,『如果你是來找夜,或者是為了小十七,以後都不必來了。『

    青衣平靜地看著她,『這次真不是為夜的事來。至於小十七……也算不上與他有關。『

    『哦?『丹紅有些意外,如果不是為了他們二人,那就只剩下平陽侯,但她對平陽侯所知實在有限,青衣來尋她都是白尋。

    「合歡林的毒瘴。」合歡林的毒瘴對青衣已經無用,但月娘卻仍離不開合歡泉水,她們從平陽侯手中離逃時,雖然帶了不少泉水,但已經不能支撐太久。

    她雖然可以去蛇國取水,但來去時間太長,實在不是長久之計。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丹紅鄙夷道:「我懶,不願跑路去蛇國,所以與平陽侯交易,由他給我供水。你與他……」丹紅曖昧一笑,「你去向他討,他定會給你。」

    丹紅的話,像在青衣心口上狠狠地抽了一記鞭子,臉色發白,「小十七為何不需要再飲合歡泉水?」

    丹紅眸色一黯,沉默一陣,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拋給青衣,「這是『神仙忘』,你捨得過去的一切,就喝下它,就無需再飲合歡泉水。」

    她已經告訴了夜,她不想忘,夜仍是將這瓶『神仙忘』留下了,但她一直收著,卻沒有想過要去喝下它。

    如果青衣能忘掉一切,忘掉夜,何嘗不是件好事。

    原來如此。

    青衣握著還帶著丹紅體溫的玉瓶,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她明明知道這東西可以解去合歡毒瘴,卻寧肯為平陽侯做事來換取合歡林的泉水,也不肯服下神仙忘。

    如果換成她,或許也會和丹紅一樣。

    將小平瓶緊握在掌心,「謝謝,你的恩情,我會一直記著。」

    丹紅哂然一笑,「那倒不必,我只希望你別有事沒事地來煩我,我想清清靜靜地過日子。」

    青衣點了點頭。轉過身。

    身後又再傳來丹紅遲疑的聲音,「小十七……可還好?」

    青衣唇瓣微抿,才從鬼門關走了一回,自然是不好的。但這件事,她不想告訴丹紅。

    如果丹紅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王家,定會暗中去取王氏父子的性命。

    但這件事,不是這麼簡單,這趟渾水,一但攪進去。就再難全身而退。

    青衣不想丹紅攪進這趟渾水,不想她喪命於此。

    「在我們家白吃白住,有什麼不好的?」

    丹紅不屑道:「碩大一個楚國公府,多張嘴,也吃不窮。」

    青衣收起『神仙忘』,不與丹紅爭辯,逕直回府。

    月夫人回府後,有肖華開出的藥調理。醒來後,就已經沒什麼事,只是那樣折騰一陣。身子略有些虛弱。

    肖華瞞下青衣被蛇咬傷的事,月夫人醒來,只聽說是姜國太子和青衣救了她,接連兩日不見青衣過來看她,對肖華的話,有些懷疑,正想親自去青衣房中看看,卻見青衣揭簾進來。

    懸著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

    起身拉住青衣,「真沒有傷到?」

    青衣聽了這話,就知道肖華瞞了她的傷。笑著搖頭,「沒有傷到。」

    掃了眼四周下人,向月夫人遞了個眼色。

    月夫人會意,退去在房中服侍的下人,「有事?」

    青衣取出裝著『神仙忘』的小瓶,放在桌上。推到母親面前,「這個可解合歡瘴毒,喝下後,以後再也不用喝合歡林的泉水抑毒。」

    月夫人大喜,將小瓶抓在手中,撥去瓶塞,一股淡淡的幽香從瓶口飄開。

    青衣凝看母親,接著道:「但喝下後,以前的一切,什麼也不會再記得,什麼人也不會再認得。」

    月夫人怔了一下,將瓶塞塞了回去,放回桌上,「我不能喝。」

    「母親是放不下父親?」青衣細看著母親的神色。

    月夫人應付地『嗯』了一聲。

    青衣仍將小瓶塞進月夫人手中,道:「就算娘不記得也沒有關係,等娘醒來,我把知道的重新告訴娘,娘還是和現在一樣。」

    月夫人手一抖,好像那小瓶燙手一般,低叫道:「不,你不知道。」

    青衣緊視著月夫人的眼,「娘告訴我,我不就知道了。」

    月夫人將小瓶一擺,猛地起身,退開一步,「我不能告訴你。」

    青衣呼吸微緊,母親的遮掩,讓她的心沉了沉,對王文端所說的話,又信了兩分,「娘,你到底瞞著什麼,不能告訴我的?」

    月夫人避開青衣的眼,「沒什麼。」

    青衣站起,「當年,娘親為我送葬,平陽侯為什麼要追殺娘親?」平陽侯說並非追殺她們,而是與她母親的一場交易,她信……

    她每每拿這事問起母親,母親卻總是遮遮掩掩,說不知平陽侯為什麼要追殺她們。

    「平陽侯與你爹在朝中向來不和。」

    青衣微微失望,母親終究還是不肯對她說實話,就算平陽侯和父親在朝中不和,也斷然不敢隨意動對方的家眷,除非像王氏那樣自持有靠山,瘋狂地不顧後果,而平陽侯……

    不是這樣的人。

    「合歡泉水已經不多,除非我再去蛇國取水,否則泉水總有用完的一日。」

    「你不能再去蛇國。」月夫人猛地將青衣抓住,好像一放手,她就會有去無回一般。

    「如果不取泉水,這是唯一的辦法。」如果不是迫不得巳,青衣實在不想去揭王文端所說的那些醜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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