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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65 無處不相見 文 / 末果

    青衣在水中失了不少血,上了岸,只覺得頭一陣暈眩。

    客棧附近早被官兵團團包圍,青衣不能再回,想起,離此處不遠,有一個醫坊。

    憑著感覺,果然尋到那間醫坊。

    醫坊裡頭仍亮著燈。

    青衣貼身過去,後背緊靠著牆壁,從半掩的窗戶看了進去。

    藥香撲鼻而來。

    醫坊裡佈置得極為樸實素雅。

    一人高的黑漆格子櫃前,是一色的几案,几案兩邊各放著一個色澤已經陳舊的鋪墊,几案上點著一盞油燈,高高一疊醫書,厚厚幾本病錄,燈光昏昏暗暗,靠進門一側,擺設著些供等待的病人坐臥的坐椅,四周牆上掛著字畫,臨窗花架上綠油油地生了窩君子蘭。

    裡間也亮著燭光,隱約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

    青衣彈出一粒小石子,滅去案上油燈,裡間傳極輕的『咦』了一聲,青衣失血過多,肩膀上的傷又正痛得厲害,頭暈腦漲中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接著聽見官兵搜查的聲音竟到了這附近,眉頭一皺,不及細想,躍進窗戶,將窗頁無聲地關緊。

    裡間簾子一動,出現一隻握著蠟燭的手。

    青衣眼疾手快,風雪綾飛出,擊滅那人手上蠟燭,欺身上前,赤水劍於黑暗中架上那人的脖子,「不許叫。」

    黑暗中雖然不能視物,但赤水劍的寒意襲開,那人順服地應道:「好。」

    青衣肩膀上麻木一片,頭越加昏得厲害。知道那箭有毒,暗暗惱火,屋裡漆黑一片,只能隱隱看見對方人影。是個個子極高的男子,低聲問道:「你是這裡的大夫?」

    那人:「嗯。」了一聲,聲音平和。沒有害怕之音。

    青衣額頭上滲出冷汗與發間的水滴一同滑落,已有些不支,「給我治傷。」

    那人道:「好,就算姑娘不同刀架著在下,在下也會給姑娘治傷,醫者心乃父母心。只是……」

    「只是什麼?」青衣痛得厲害,見他囉嗦個沒完。有些暴燥,但現在是她有求於人,壓下火氣。

    那人略停了停,道:「只是姑娘帶錢沒有?」

    青衣愣了一下,「我……我沒錢。」

    「沒錢啊……」他往旁邊挪了挪。避開脖邊刀刃的刺骨陰寒,「沒關係,姑娘有錢的時候,不忘了送來就好。」

    「……」青衣哭笑不得,這麼要錢不要命的人,還真是少見,「不是醫者心乃父母心嗎?」

    那人輕歎了口氣,「小本買賣折騰不起,姑娘見諒。」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沒被刀刃架住的那邊挪去。

    青衣感覺他要走開,把刀刃又再貼上他的脖子,「去哪裡?」

    「點燈。」

    「不許點。」

    青衣的面罩在水中時已經脫落,她的模樣實在不方便被人看見。

    「不點燈,如何看姑娘的傷?」

    青衣的頭陣陣暈眩,知道再拖下去。自己就得倒在這時,到時真是任人宰割,只得放開了他,在黑暗中緊緊地盯著他,不容他使壞。

    火光一閃,映出那人脫俗絕塵的洒然身姿,青衣驀地睜大眼,昏沉的頭也清醒了三分。

    待那人轉過來,果然是那張無害的俊秀面龐。

    青衣眼珠子險些掉出來,「肖狐狸,怎麼是你?」

    肖華環視了一下四周,再看定她,「以前我一直開著這醫坊,你闖了禍受了傷,或者把別人打傷了,就會來這裡,這些……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了嗎?」

    青衣懵懵出神,原來她會下意識地想到這裡,竟是這個原因。

    肖華看她的模樣,顯然是不記得的,歎了口氣,目光落在她還插著箭支的肩膀上,再看她那身夜行服,眉頭慢慢擰緊,「你這是……」

    青衣大大咧咧地在桌案前的墊子上坐下,「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我受傷了。」

    肖華無奈地搖了搖頭,「怎麼傷的?」

    青衣輕咳了一聲,道:「聽說皇帝遊湖,熱鬧得很,就去看看熱鬧,運氣不好,遇上他人行刺燕皇,我被人當成了刺客的同夥……」

    肖華心裡一沉,這丫頭果然是忍不下氣的,一邊去準備紗帶乾淨帕了,一邊目光在她身上淡淡然地掃過,「看熱鬧用穿成這樣?」

    青衣舔了舔因失血而乾裂的嘴,「真不是我刺殺燕皇。」

    肖華皺眉,今次不刺殺,只怕不久會也會去做,輕睨了她一眼,眉頭擰得越緊。

    她受了箭傷,還被水泡過,如果不及時處理,這傷會更加嚴重。

    不再理她,拿了剪刀剪去她肩膀上的衣料。

    只見她肌光似雪,箭尾雖然已經被她削去,但露在她肩膀外的那箭桿處腫漲得發亮,傷口處還不住流出黑色,好在那毒不是見血封喉,否則她只怕早死在水裡。

    緊皺的眉間籠起怒意,道:「這事,得跟你爹好好敘叨敘叨。」

    青衣眼皮亂跳,一把揪住他,「不許告訴我爹,誰也不許告訴。」

    肖華『嗯』了一聲,青衣剛鬆了口氣,卻聽他道:「我是管不了你的人的,但你也管不了我的嘴。」

    「你……」青衣大怒,話沒說完。

    肩膀上猛地一痛,卻是他手握著箭桿猛地往裡一刺,只痛得青衣一個哆嗦,緊接著又是猛地一痛,肖華已經把箭取出。

    青衣明知是箭頭的倒刺勾了肉,必須將箭頭刺入,將箭勾勾著的肉退出,才能撥箭,仍是怒道:「你就不能輕點?」

    肖華不以為然道:「我怎麼覺得還痛得不夠狠?」

    青衣氣得小臉痛紅,「我不要你治了。」推開他,就想起身。

    卻被他牢牢按住,沒能起來,正要發火,肖華頭一低,唇已經貼上她肩膀傷口。

    青衣身子一僵,一動不敢動。

    他耳邊長絲掃過她的面頰,絲絲癢癢,夜風拂過,燭火忽明忽暗,他裸出來的肩膀陣陣涼,而她的臉卻像被火灼烤,滾熱發燙。

    她慣來是臉皮厚過城牆的,這時卻繃著身子,一眼也不敢看他。

    好在他為她吸淨毒血,唇便離了開去,不多作停留,麻利地為她上藥包紮。

    打好最後一個結,才招眼向她看去,見她小臉漲得通紅,低笑著,半真半假地謔笑道:「這大半夜地巴巴去看皇帝,難道你對他……」

    「對你的頭。」青衣本一肚子悶氣,被他一笑,更沒好笑,起了身,「藥錢不給了。」

    「我自會去賬房,叫先生在你月錢裡扣。」肖華若無其事地收拾著桌上帶血綿團水盆。

    「你……」青衣磨著牙,還真是越有錢,越摳門。

    「小本生意……」

    青衣翻了個白眼,如果不是怕再拉傷剛處理好的傷口,真想一腳將他踹出去。

    肖華轉到時間,取了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出來,「換換吧。」

    青衣隨手接過,發現竟是一套洗得乾乾淨淨的女衣,愣了一下,心裡竟有些酸不留求的味道,探頭往裡屋望去,「你在這裡養了女人?」

    肖華『嗯』了一聲,端了被裝著血水的銅盆出去。

    青衣心裡一堵,隨手將手中衣裳擱在桌上,「我在客棧有衣裳,我回客棧換。」

    房門打開,外頭燈火通明,火把來來去去,青衣知道,那是搜查刺客的官兵。

    以她的身手可以避過官兵搜查,但攀上爬下,肩膀上的傷會被再次扯開,就算她回到客棧,換了衣裳,血跡也會滲出,那身白衣,絕對掩不去身上滲出的血跡。

    而楚國公府,離得太遠,她潛在水中,已經失血過多,身上乏力,又經過剛才撥箭割肉的一陣痛,哪裡還能有力氣攀簷躍牆這麼遠的路程。

    肖華對她的話,聽而不聞,潑了髒水,又涮過盆子,坐到燈下,隨手取了本書看,「裡間沒人。」

    青衣瞪著那套衣裳半晌,最終仍捧了走向裡間,回頭道「不許偷看。」

    肖華眼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青衣望著那雙眼,那抹心,心猛地跳了一下,就像地面上鑽出好多鋼刺,紮腳一般,飛躍進了裡間,扯下門簾。

    門簾落下,肖華眼裡的笑意斂去,隨之籠上一抹凝重。

    沒一會兒功夫,裡頭傳來青衣罵聲,「你是戀童嗎?」話剛出口,話聲嘎然而止。

    肖華無奈搖頭苦笑,這些衣裳是她十三歲時所穿,這時的她比那時高了許多,自然短小。

    青衣望著衣角繡著的『青』字,眸子陰晴不定,她府中過去的舊衣的衣角也都繡著『青』字,她曾問過小桃,小桃說她以前怕洗衣房的下人弄錯衣裳,件件衣裳上都繡著個『青』。

    而手中衣裳雖然乾淨,卻是半舊,看得出是有些年份了,「你一直留著這些衣裳?」

    外頭無聲。

    青衣心頭千千轉轉,亂麻麻一團,「你喜歡我?」

    肖華的聲音,這才淡淡飄來,「穿衣吧,你那身衣裳再不處理掉,萬一搜到這裡,難保惹出事端。」

    青衣想到管家和母親的那些話,輕咬了唇,眼竟有些濕,如果母親不攔著他與她,或許他們之間不會是現在這般。

    或許也就不會有與平陽侯之間的那場孽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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