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緩兵之計(5) 文 / 菜菜仙
「荒謬,你可曾記得你自己的身份,你又可曾知道,當時的處境是有多危險?你要是那日與穆楓一起就這樣去了,你又該如何?你將我等置於不顧也就罷了,藍御的臣民你又當做如何交代?你難道讓世人認為,他們一直所敬仰的太女殿下,其實只是一個為了所謂的愛情,不顧國家大事,也要與愛人粉身碎骨的俗人麼?」
俗人!對,說到底,她簫天歌還真是一個極為俗氣的人,所有的偽裝在白澤蘭面前統統都不堪一擊,他一語就能夠道破,一雙眼睛一眼就能夠看透,在他的面前,她可謂是毫無半點隱瞞可言。
簫天歌將視線挪向牆壁上的一副畫上,那是一個畫家所做,畫中垂柳迎風而擺,江中正劃著一艘漁船,石拱橋上立著一個穿著白衣,打著油紙傘的年輕男子,正雙目深邃的眺望遠方。
喉頭一緊,神色漸漸變得嚴肅。
她的雙眼漸漸變得有些迷離,聲音幽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一般:
「呵呵怎麼辦,當時我眼裡、心裡、腦海裡,統統閃現的只有穆楓二字,也只有那一張充滿無奈與憂傷的臉,當我看到那一個瘦弱的身影那樣無助而孤單的站在已經裂開的河堤上時,我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我當時只有一個想法」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將視線挪向白澤蘭的臉上,再緩緩開口:
「那就是,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這一句話,像一把把磨快了的利劍,直刺向白澤蘭的胸前,頓時只覺胸口一陣劇烈的痛,讓他呼吸一窒,腿下發軟,整個人搖搖欲墜的似要往下倒。
腳似踩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半分的力氣,也無力讓他去使,整個人連連向後倒退了幾步,臉色頓時變得尤為蒼白。
從簫天歌那兩片薄薄的唇裡,吐出來的竟然是那樣的一句話,她眼裡,心裡放著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他,而他卻在看著她身陷險境時,比自己身陷險境,還要來得痛苦與害怕。
然而,他這些日子,這麼急切的尋她,想念她,擔憂她,得來的卻是她為了別的男人可以去死的話語。
身體止不住的跟著顫慄起來,他的臉色瞬間變化了許多種顏色,青紅紫白,痛惜、哀傷、無奈等等
他努力的克制住才讓自己沒有倒下去,直直的立在她面前,他的心早已經碎了一地,但是那最後的尊嚴卻不能夠丟掉。
「我明白了」
白澤蘭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隨即如機械般緩慢的轉身,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的艱難
簫天歌張了張嘴巴,卻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她的喉嚨似被什麼給堵住了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心臟跳得極為厲害,卻也一併痛著,她猛然醒悟,剛才她都說了些什麼,向白澤蘭表達,她心裡其實是有多愛穆楓麼?
她怎麼可以這樣自私,無論是穆楓還是白澤蘭,不都是她的夫麼?而白澤蘭還是從小與她一起長大,事事為她著想的,和洛沐羽一樣,盡心盡力為她辦事的那個人。
當那一抹白色即將要消失在門口,簫天歌再也忍不住,飛奔過去,伸手從背後一把將白澤蘭緊緊的抱住。
原本抬腿本欲出門的白澤蘭被她這突然的動作,弄得身體一僵,直直的站在門口。
仍舊還在流血的心,突然間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簫天歌緊緊從背後摟著白澤蘭,臉貼在白澤蘭的背上,可即便如此,亦感受不到白澤蘭身上哪怕一絲的熱氣。
他變得好冰涼,好冰涼,這讓她無端的十分害怕,莫名的恐懼,似乎就要失去他一般。
「小白,我知道,我有時候是有些任性,讓你擔憂、難過了,這裡我向你道歉!」
白澤蘭伸手握住簫天歌的手掌,隨即一點點的扳開她的手指,緩緩轉過身來,仍顯蒼白的臉上,竟然不合時宜的露出一抹淡笑。
聲音仍舊的溫潤如玉,卻已無往日的溫度,看著與她離得這樣近,實則卻好像隔了千萬座高山。
「你何須向我道歉?你又錯在哪裡?一切不過皆是我咎由自取,若是要怪,便怪我太過自信,認為自己在你心裡多少還有些位置,然而,真相卻並非如此。」
說到此處,白澤蘭無不是苦澀的一笑:
「都說患難見真情,在那麼危急的關頭,你不在乎自身的生命安危,不在乎藍御上下臣民,更未曾想過我等,你心裡、眼裡,所能夠想到、見到的,只是他一人,只是他而已。歌兒,我說的對麼?」
白澤蘭這種泰然處之的神情,讓簫天歌心裡無端的害怕,她拚命的搖頭,本想說出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可是她的喉嚨此刻卻像被什麼硬物給堵住了一般,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甚至連一點點都無。
白澤蘭的神情漸漸變得有些冰冷,語氣更是冷冽的讓人直打寒顫。
「既是如此,那你還要我們作甚?我們待在你身邊,也不過是惹你煩悶,倒不如將我等多餘的幾人一併休了,也落得讓你二人清清靜靜的你儂我儂,海枯石爛,至死方休!」
心陡然一怔,沒有想到,平日裡看著挺溫潤如玉的白澤蘭發起火來,吃起醋來,那也是十分可怕的。
別看他此刻沒有朝他大吼大叫,沒有對她大動干戈,然而他這種冷箭,比那些其實更為可怕。
白澤蘭清冷的眸子,靜靜的注視著簫天歌半晌,二人半晌再無其它多餘的話語。
他默然轉身,簫天歌一時心急忙伸手將他的手腕抓住,似乎怕他這樣轉過身去,就會直接離開,再也不見。
白澤蘭未有再轉過身來,只是淡淡道:
「既然你心中無我,我自然是躲得遠遠地,也讓你眼不見為淨,多留些時間讓你想念你該想之人,這樣豈不是更好麼?」
說罷,掙脫開她握住的手腕,頭也不回的離開,漸漸消失在門口。
簫天歌怔怔的站在偌大的密室裡,心也如這房間一般空曠、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