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聚.散 文 / 香貓
涼風如水，穿越寂靜的空氣，聚散飄搖。所有人都在艱難的情緒中熬過這一個漫長的夜晚。
當濃霧散盡，晨曦微露，希望的光芒終於自天邊綻放。幾隻獨角獸載著它們的主人，輕巧掠過湛藍的天空，降落在綠蔭青蔥的卡斯諾爾懸山。
對於琉卡.塞拉莫來說，他剛剛渡過一個驚心動魄、交織著悲傷、喜悅和憂慮的夜晚。
他與惡魔解除了「契約」，重新觸摸到海琳芮溫熱的臉頰——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他沒有看到緹雅的身影，不敢確定彼列是否已達成目的，只能匆忙離開。
琉卡和海林芮徘徊在路利歐特懸山封印邊緣時，封印通道突然打開。琉卡本想再折回去看看情況，卻不料懸山不明狀況地顫動起來，為了海琳芮，琉卡只能先帶她迅速離開。
琉卡凝望他失而復得的美麗戀人，腦子裡卻被另一個女人佔據。而海琳芮的疑惑並不比他少，當她問起「緹雅是誰」「我為什麼會復活」之類的問題時，琉卡除了以「說來話長」這樣模稜兩可的答覆搪塞推脫，別無他法。
琉卡猜想，解釋的工作交給第三方，效果會更好。
於是，他帶著海琳芮拜訪了修安.米里昂，借了兩隻獨角獸，並邀請修安和菲希爾與他們同往。目的地，暗夜城堡。
同樣，對於暗夜城堡裡的精靈們而言，這個漫長的夜晚實在是波瀾起伏，讓人備受煎熬。
緹雅離開後，維蘭把自己關在房間，嘉蒂絲跪坐在他門口，沉默流淚；雪莉娜趴在姐姐諾蓮懷裡抽泣，不停地念叨琉卡的名字；夏依和塔魯在紅髮少女身邊徘徊思索。
而一向沉穩的梵卓，卻也因在城堡地下冰牢的奇怪遭遇變得有些不安，尤其是他握在手中的「天使之心」突然震動發光時，梵卓的身體竟也隨之劇烈搖晃了幾下。
「你怎麼了？」塔魯邁步上前，扶住梵卓的肩膀。
「不可能……」梵卓呢喃低語，眉宇間顯出難以置信的詫異。
塔魯仔細探尋天使契約者反常的神態，剛想關切問詢，雪莉娜尖細的聲音極為張揚地穿透他的耳膜。
「琉卡！」紅髮少女萬分驚喜，望著琉卡霧灰色的眼眸，激動地推開諾蓮，雀躍飛奔。
但很快，歡欣的笑容僵在雪莉娜圓潤的臉上，靈巧的四肢也緊跟著變得麻木無覺。
「海、海、海琳芮？」雪莉娜的舌頭不由自主地在嘴裡打卷兒。
諾連和夏依對望一眼，驚訝地望向死而復生的海琳芮。塔魯鬆開梵卓的肩膀，直勾勾地盯著琉卡身後的美麗女子。
「緹雅她……解開封印了？」梵卓音調低沉，目光緊張，一副大敵當前的樣子。
「我、我不知道。我們離開的時候，並未看見她。」琉卡變得磕巴起來。
「哥哥？」嘉蒂絲循聲而來，維蘭緊隨她，旋風般衝進房間，直奔琉卡，立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又神情複雜地望向依然美麗優雅的海琳芮。
「怎麼回事？」維蘭並為因琉卡和海琳芮的復歸而顯露出半分欣喜，俊俏的五官始終繃在臉上。
「緹雅在哪兒？」還沒等琉卡開口回答，維蘭又扔出個急切的問題。
「到底，誰是緹雅？從剛才起，就反覆聽到這個名字，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已經死了，如今又活生生地站在你們面前，難道沒有人想對我說些什麼嗎？」迷惑不已的海琳芮終於忍不住，激動地大聲喊道。
維蘭皺著眉看了她一眼，風風火火地跳出窗子，急速飛往路利歐特懸山。梵卓握緊手中的「天使之心」，衝出房間，騎上獨角獸，緊隨暗夜王子。
嘉蒂絲打算同去，不過剛走到門口就被琉卡一把拽了回來。
「嘉蒂絲，我需要你的幫助。」琉卡誠懇地望著她，然後，將目光投向海琳芮。
「海琳芮，嘉蒂絲會和你解釋。」琉卡說完，匆匆離開。
菲希爾和修安本打算加入其中，但在此之前，他們更願意留下來，聆聽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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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利歐特懸山因環繞其周圍的黑色濃霧而顯得十分特別，滿目都是遍佈大陸的綠蔭亮彩，唯有那一處神秘陰沉，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可是，心急火燎的維蘭.卡斯諾爾完全忽略了它的存在，像一輛停不下來的戰車，直接撞上封印，結果被彈出十幾米遠，正巧落在隨後趕到的梵卓身上，差點把他從靈獸背上砸下來。
梵卓扶住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未等表示不滿，衝動的暗夜王子已再度飛至封印前，暗夜星祭、無形之刃，武器、絕招基本用盡，依舊毫無成效，。
不過，維蘭的鋼鐵意志百折不撓，「放棄」這個詞對他而言，實在陌生。
琉卡隨後趕到，停在梵卓身邊，驚訝萬分——維蘭氣勢磅礡的怪異舉動，真是難得一見。
「那是什麼？」梵卓忽然注意到側面的黑色濃霧不知何時現出一個缺口，閃爍著銅黃色的幽暗光輝。
「是通道！我和海琳芮就是從這個通道離開的！」琉卡肯定的判斷終於將沉浸在用武力打破封印的暗夜王子拽回現實。
維蘭二話不說地衝進去，琉卡追在他身後大喊：「可能是陷阱！」。誰知他們剛靠近缺口，就被一陣極強的引力吸進封印，當然，陪伴兩人的還有梵卓。
三人掉落在暗粉色的花叢裡，維蘭一個激靈跳起來，這腐朽的氣味熏得他直反胃。
琉卡和梵卓也跟著站起來，拍拍粘在衣服上的花瓣，環顧四周。
「彼列的巢穴，在哪兒？」維蘭虎視眈眈地盯著琉卡，似乎和他結了幾百年的深仇大恨。
「跟我來。」琉卡沉默片刻，輕歎低語，移步邁向正北方。
琉卡已不再是惡魔的僕人，然而，維蘭方纔的口氣、眼神，卻充滿戒備和隱秘的怨氣。琉卡暗自慨歎，即使他有千萬個為自己開脫的理由，卻仍無法抹去內心深處的愧疚。
琉卡帶著維蘭和梵卓踏上去往彼列宮殿的必經之路，三人各有所思，一路無語，直到斷壁殘垣攔住他們的視線，才先後發出低沉訝異的音調。
「緹雅……」維蘭呢喃低吟，緊鎖眉頭，飛身越過橫在面前的石柱，修長的影子輕盈地陷在破敗的廢墟裡。
琉卡和梵卓像是暗夜王子的貼身侍從，身姿矯健地伴他左右。
空氣中漂浮著尚未散盡的碎屑塵土，陳腐之外又添渾濁。三人一邊小心前行，一邊仔細查看每個隱秘的縫隙，遭遇如此強大的破壞，注定不久前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鬥，至於結果……
目前，三人只能盡量進行樂觀的設想，彼列的宮殿佔地廣闊，他們只搜尋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區域。
維蘭的耐心所剩無幾，他突然扯著嗓子高呼公主大名，陰冷的寂靜頓時被接連不斷的回聲填充，急切的呼喚與嘹亮的回音混合交響，好不熱鬧。
琉卡上前按住他維蘭的肩膀，打算勸說他稍安勿躁，誰知竟被他硬生生地甩開，繼續鼓足了勁兒大喊。
「噓——」梵卓一把拽住不知疲倦的暗夜王子，食指豎在嘴邊，示意他安靜片刻。
維蘭喘了口氣，停頓幾秒，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一個微弱纖細的聲音。
他很快辨別出話語的內容，沒錯，是緹雅的聲音，是她呼喚他的聲音！
「緹雅！」維蘭憂慮的聲音終於漾起久違的欣喜，雖然他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公主窈窕的身影自幽暗顯現，潔白的紗裙輕靈飄逸，伴著她柔軟的淡金色長髮，隨風飛舞。
維蘭像支離弦的箭，疾速飛至她面前，一把將她拽進懷裡，雙臂緊緊環繞著她冰涼的脊背。
「對不起……維蘭。」緹雅靠在他肩上，輕噓微語。
維蘭一把推開她，指尖掐進她柔嫩的皮膚，疾聲厲色地吼道：「我會懲罰你，你這個不聽話的女人！」
「殺了我，維蘭。」緹雅倒是格外平靜，凝眸仰望，波瀾不驚。這超脫的表情讓維蘭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個好消息。封印裡的力量本不屬於我，因此，母親在設置封印時，加入了一個『保險』。
當我喚醒封印中的力量卻不能操控它時，它會自動回歸體內，沉寂如初。這樣，我的意識和靈魂不會被吞噬，我可以保持著清醒的理智與惡魔的』本性』抗爭。」她說完，露出淡然的笑容。
維蘭緊張壓抑痛苦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有趣，哭笑不得，氣憤裡帶著歡喜，無奈中夾雜欣慰。
「母親留給我一個莫大的驚喜。但是，維蘭，事情並未結束。彼列讓琉卡和海琳芮復活，他卻沒能得到想要的東西，注定會捲土重來。卡斯諾爾大陸不能再因此遭受破壞，所以，維蘭，請讓我離開。」
「我——」
「不要拒絕，維蘭。」她顫抖的聲音飄進他溫熱的心間。
「此生能得到你的信任和接納，我再無遺憾。維蘭，不要猶豫，和我說聲『永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