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困境 文 / 香貓
當薩麥爾笑吟吟地說出「貝西卜，你的痛苦才剛剛開始」時，緹雅恍然明白，是自己用月神遺物開啟了炫彩之石的本源力量。如今，鬼王貝西卜將經歷體內相剋能量的對沖和鬥爭，這將會非常艱難。
緹雅仔細回憶自己將狩獵之弓刺入貝西卜心臟之後發生的事。炫彩的光芒消散後，貝西卜變得亢奮激動，熱情好戰。雖然在與她對戰以及運用加速空間抵達神獸叢林的過程中，貝西卜表現得尚為正常，但在之後與桑婭和魯夫的交戰中，似乎有些亂了章法。
到了山洞後，貝西卜情緒越發怪異。先是四處觀察，後又被薩麥爾編的故事震撼，內心波動的同時，炫彩之石又與戰爭之書發生強烈感應，使他感到不適與痛苦，繼而毫無防備地被維蘭的長劍所傷，貝西卜曾掙扎著打出一個冥煜，卻是非常微弱……
排斥，是從那時起開始的麼？經歷一段時間的覺醒，神性的炫彩之石發現自己體內融合著人類的心臟靈魂，又被惡魔之血包裹，隨即產生強烈的排異反應，以至於貝西卜無法運用黑暗魔法。
一定是這樣的。緹雅從他壓抑著痛苦的蒼白面容上得出結論。此刻，貝西卜體內的能量正處在一個波動、混亂，甚至難以控制的狀態。
莉莉絲將伊莎蕾斯的心臟和靈魂融進炫彩之石，根本目的是用這種方式降低炫彩之石的神性。不過，如果不封印它的本源力量，即使融合再多的人類靈魂，也無法讓它接受惡魔之血。
但從某種意義上說，莉莉絲此舉亦是將伊莎變成它的守護者。奪走炫彩之石，貝西卜會死，伊莎不會犧牲愛人，因此她意識的存在即象徵著「任何人都無法觸碰炫彩之石」
沒錯，任何人都無法奪走炫彩之石，但這並非證明貝西卜死不了。維蘭可以用他的金色大劍把貝西卜剁成碎片。薩麥爾更會有新奇招數。這是個絕佳的機會，他們蓄勢待發。維蘭手中的利刃熠熠生輝，薩麥爾也再次向鬼王靠近，兩人分別立於貝西卜身前身後，雖不曾言語，但目光卻不約而同地溢出殺氣。
緹雅緩步退出戰場。擊殺處於虛弱混亂狀態的鬼王，一人之力足以。若薩麥爾和維蘭準備同時進攻，貝西卜注定在劫難逃。然而，緹雅感到不忍。她彷彿從貝西卜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曾體會過對立力量衝撞所帶來的痛苦。那種處於崩潰邊緣與生死之間的艱難掙扎，一點一滴。烙印在她靈魂上。彼時，她無助、絕望，希望有人能將她帶離痛苦的深淵……
「我可以幫助你。」薩麥爾沉沉的聲音迴響在空氣裡。
緹雅彷彿從夢中驚醒，渙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落在薩麥爾臉上。此刻，他正和善地望著貝西卜，提出自己的建議。
「我有兩個選擇，你也有兩個選擇。放棄路西菲爾的任務，接受我的幫助。或者，死在這裡。」薩麥爾微笑輕語，態度誠懇。
原來，薩麥爾還未放棄勸服鬼王。緹雅全神貫注地盯著貝西卜，等待他的回應。
「你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死在這裡。」維蘭還沒等貝西卜答話，就持劍砍了過去，他可不會給薩麥爾和鬼王達成「友好協議」的機會。
薩麥爾握住貝西卜的手腕。兩人幻影般閃到一旁，敏捷躲開了維蘭的進攻。
「卡斯諾爾先生，你能給我們一些時間麼？貝西卜還沒回答呢。」薩麥爾語氣和善，目光卻露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不能。」維蘭冷漠拒絕，加速前衝，一有將兩人全部殲滅的氣勢。
維蘭全力以赴，薩麥爾並不還擊。只是拽著貝西卜閃來閃去，悉數避開精靈強有力的進攻。只是可憐了那些奇異的石頭，被魔法毀的七零八落。石屑飛濺。
薩麥爾帶著貝西卜來回穿梭，直到四周可供遮擋的巨石全都被維蘭擊破，他突然揪住貝西卜的衣領，把他甩到場中央。
「既然你拒絕了我的好意，那就讓精靈把你剁成碎片吧。」薩麥爾語氣深沉，唇邊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原來，兩人在躲避維蘭進攻的過程中已再次進行了談話。貝西卜誓不屈服，薩麥爾遂將他推向手持利刃的暗夜精靈。
貝西卜展開聖劍，艱難地立直身體。他的額頭掛著汗珠，順著臉頰緩緩流淌。他的痛苦顯而易見，沒有嘶吼，沒有扭曲的面部表情，而是充盈在他目光中。他的眼圈微微發紅，呼吸急促不穩，持劍的手指甚至也在輕輕發抖。
維蘭望著貝西卜，歎了口氣，右手凝聚的藍光逐漸消散。他不打算繼續使用魔法，倒不是因為憐憫鬼王。維蘭知道，貝西卜的紅翼可以抵抗任何魔法。那麼，就用手中的金色長劍吧。
風之精靈王西爾芙說過，這柄除魔利刃具有超乎想像的強大威力，維蘭偏愛魔法，始終懶於研究這支劍，至今為止，應用的次數也不多。目前，他瞭解到，這柄劍刺入惡魔體內，可以造成劇烈的疼痛並持續吸取他們的血液。當然它並非只對惡魔有效，維蘭曾用其毀滅了雷加.塞拉莫的靈魂，切開了緹雅體內黑暗能量消散的心臟，讓她恢復理智。它一定還有更加神奇的力量。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維蘭轉了轉劍柄，將長劍豎在胸前，快步衝向貝西卜。利刃碰撞的尖銳響聲迴盪在空間裡。維蘭劍法向來鈍弱，加上此刻他並不是非常認真，動作看起來有些笨拙滑稽。然而，就是抵抗玩樂般戰鬥的維蘭，貝西卜也已氣喘吁吁。
緹雅走到薩麥爾身邊，目光依然緊盯兩人的戰場，低聲說：「你真打算讓維蘭殺了他？」
「我說什麼，你還會信嗎？」薩麥爾繞到緹雅面前，擋住她的視線，笑容沉靜：「這是貝西卜自己的選擇，我表示尊重。」
「薩麥爾，我沒興趣探究你的計劃和陰謀。但是，我決不允許你繼續破壞卡斯諾爾大陸，傷害精靈！」緹雅瞪著他，語氣堅決。
「不允許又如何？哦，對了，你可以殺了我。簡單一點——你可以自殺，然後帶著我陪葬。」薩麥爾顯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緹雅斜睨著他冷笑一聲，小火苗在心裡竄來竄去。薩麥爾知道她不想死，至少一段時間內不會採取極端方式。他這神態和語氣，是打算與她較勁到底麼？
「我會的。如果你繼續搞破壞，必要時刻，我會捨棄生命。」緹雅大義凜然地揚起下巴，表明立場。
「那麼，我們偉大的卡斯諾爾先生豈不是要肝腸寸斷？『緹雅，我原諒了，原諒了你的一切，是因為我需要你活著。活在哪裡都好，我無法接受沒有你的世界。』——聽過如此動人的表白，你還怎麼忍心死呢？」薩麥爾學著維蘭的口氣複述了一段他的話，繼而雙手捧起緹雅冰涼的臉頰。
「為了放走你，甘願違背與魔王路西菲爾的協議，擊殺貝西卜。當然，殺了貝西卜，他還需要解決山下那些蠢貨。他不知道這樣做會引起怎樣的後果。或許他知道，只是為了救你，他以整個卡斯諾爾為賭注，甚至不惜激怒魔王。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舉消滅鬼王軍，然後殺掉我，悄悄地放走你——多美妙的計劃。可憐的維蘭.卡斯諾爾，他還不知道你我生死相依吧？告訴他這個秘密，怎麼樣？」
「不！」緹雅掐住薩麥爾的雙腕，將他溫熱的掌心從自己臉頰拽到脖頸處。她的指尖幾乎要埋進薩麥爾的血肉裡了。
「我可以告訴他。」薩麥爾眼中閃著幽暗的光輝。
「不——」緹雅低吼著，順手抽出一直掛在薩麥爾腰間的短刀，將刀尖抵在他胸口。
「刺進去吧。看看狩獵之弓是否能封印我，或是毀滅我。」薩麥爾神態平靜，握住她持刀的手腕，壓向自己的胸膛。幾滴鮮血滲出，緹雅指尖顫抖，卻不曾鬆手。
「答應我，不要告訴他。」緹雅仰望薩麥爾，聲音裡流淌著幾分哀求的意味。
「理由。」他的目光變得嚴肅深沉。
「因為……」她欲言又止，緩緩鬆了手指。
「因為這會讓他陷入困境。當有一天，你準備捨棄我們的生命，你不希望維蘭因保護你而猶豫。」薩麥爾說著，把緹雅持刀的手按回她身旁，鼻尖貼近她的臉龐，感受著她那憂慮而又清涼的呼吸。
「那麼你呢？我親愛的緹雅。你要如何面對自己的困境？現在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走了。至於接下來有什麼計劃，你說你沒有興趣探究，我也就不贅述了。只是緹雅，你要怎麼辦？如果你還打算好好活著，我會保持沉默。一旦你準備從容赴死，我一定會在那之前讓維蘭知道這個秘密。
緹雅，我們離開卡斯諾爾大陸的共同理想已經崩塌，意識中剩下唯一相同的東西，就是對生存的渴求。一起活下去吧，緹雅。別動不動就想到死，那是最懦弱無能的逃避。你不必服從我，你最好盡情地折騰，想方設法破壞我的計劃。生命需要理想和樂趣，緹雅，學會微笑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