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執念 文 / 香貓
「你可真讓我羨慕」維蘭從緒克斯祭壇回到隊伍裡時，阿斯蒙德忍不住貼在他耳邊小聲說：「這麼多女人愛你，你卻總是一副不滿足的樣子！」
維蘭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目光幽幽地飄向靜立如初的緹雅。
「還有什麼指示？」他的聲音聽上去毫無底氣。
緹雅沒有立即回答。她垂眸凝神，感受著夏依心中萌發的希望，這逐漸蓬勃的希望已經開始支撐夏依反抗緒克斯祭壇的力量了。
「給予希望是一件偉大又令人愉悅的事。你做的很好，維蘭。」緹雅回眸相望，微笑輕語，目光平靜又淡然。
緹雅從容的神態反倒讓他覺得失落。如果她能表現出輕微不悅，維蘭也會感到欣慰和舒服。看來他還是對夏依不夠好麼？哼，等救出夏依，他會更加溫柔親密地對待她，不信緹雅還能如此淡定，像個清心寡慾的聖女！維蘭想著，暗自得意地笑了一下。
「出發吧。瑪爾斯已經等候多時。」緹雅說完，輕盈地躍入湖中，金色長髮轉瞬消失在青綠的水面下。
阿斯蒙德驚訝地盯著波瀾微泛的湖面，發出一聲語調奇特的「啊」聲，他不明白，緹雅為何突然縱身投湖。
「只是一個通道而已。」薩麥爾說著，起身躍入湖中。維蘭和琉卡緊隨其後。
「通道？我討厭全是水的地方！」阿斯蒙德厭惡地皺起眉頭，剛抬起腳後退了一步，貝西卜就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拽進水裡。
「哦……」阿斯蒙德哼哼著，很快被撲面而來的冷水賭住了嘴。他緊閉雙眼撲騰了一會兒。突然感覺有什麼力量把他拽向更深處。阿斯蒙德被水壓的透不過氣，卻又不敢睜眼，不敢呼吸，直到壓力逐漸消退，他才緩緩抬起眼簾。
阿斯蒙德舒了口氣，發現其他人都已不見蹤影。而自己正漂浮在一個流動著青綠色光芒的夢幻空間裡。在他身體下方，有一個金光閃閃的圓形光圈。阿斯蒙德正納悶著，突然身體急速下墜，穿越金色光圈。重重摔在滾燙的石面上。
「哦……我的腰……」阿斯蒙德狼狽地打了個滾兒，扶著自己快摔斷的腰磨磨蹭蹭地站起來。
「好熱啊……」艾米麗在他身旁喘著粗氣，大顆汗珠從臉龐滾落。
她這麼一說。阿斯蒙德也覺得奇熱無比，他環顧四周，暗紅色冒著熱氣的石頭七扭八歪地堆積著。空氣都漂浮著隨時都可以燃燒的火星。瑪爾斯就坐在他們對面，臉色微紅，神情分外嚴肅。
「這麼快又見面了，尊貴的戰神瑪爾斯。」緹雅語氣輕鬆，並沒有夾雜刻意的嘲諷。
「追到這裡又能如何？沒有狩獵之弓，你對我無能為力！哼，就算有那把破刀。你也殺不了我！我馬上就能獲得水元素的凝合之力，哈哈……」瑪爾斯說著。狂妄地放聲大笑。
緹雅望著他，露出明媚的笑容。她抬起手，握住空氣中漂浮的幾粒火星，輕輕捏了一下。從她修長的指縫間射出幾道暗紅色的光芒，瞬間幻化為利刃的形狀，飛向瑪爾斯。
瑪爾斯並未躲避，他揚起嘴角，笑容裡有幾分不屑，也有隱隱的絕望。隨著光刃刺入他身體，瑪爾斯緩緩垂下眼簾，眉宇間顯出一絲痛苦。冰藍色的光芒從他胸口噴薄而出，形成炫目光圈，向四周散發。
緹雅成功破壞了瑪爾斯和祭壇的連接，夏依暫時從痛苦中解脫，但若想讓她復原，必須完成弒神。狩獵之弓就在這附近，緹雅始終能感應到它的氣息。但她並不急於尋找短刀，比起立刻殺了瑪爾斯，緹雅想繼續「折磨」他一會兒。
「你總是在幫我，瑪爾斯。」緹雅悠然輕語，踩著滾燙的石面，一步一步走向他。
「用狩獵之弓封住我的力量、在我大發慈悲的時候捏碎我的心……能用的辦法都用了，只可惜，事與願違。在你無私的幫助下，我變得越來越強大。謝謝你，瑪爾斯。」她停下來，金色長髮在灼熱的微風裡飄動。
「你是個怪物。」瑪爾斯依然保持著初始坐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沒錯。我是怪物。一個由人類軀殼、惡魔血液和創世神力量組成的『空心』怪物。你能把心還給我麼？沒有心的感覺，不好。」緹雅說完，歪著頭微笑，那模樣很像一個與世無害的可愛人偶。
「怪物！」瑪爾斯憤然低吼，身體輕微晃動。
「從未感到如此疲憊吧？過度使用戰爭之書和神明領地的魔法讓你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瑪爾斯，恐懼和絕望的滋味，好受麼？」緹雅說著，繼續邁步前行。
「你會為此而後悔。」瑪爾斯沉聲說著，眉宇間的憤怒逐漸消散。緹雅可以感覺到他沸騰的血液緩緩歸於平靜，似乎已經準備好接受死亡，不再打算繼續抗爭。
「既然你已經準備好了，瑪爾斯，我也就不浪費時間了。」緹雅說著，雙眸蒙上一層寒霜。
「薩麥爾，右手斜前方一百米，狩獵之弓。」她緊盯瑪爾斯，聲音清澈響亮。
薩麥爾迅速響應了緹雅的請求。雖然她的語氣聽上去更像命令，但薩麥爾依然將其理解為「請求」。他並不習慣接受女人的發號施令。其實不用緹雅指示，薩麥爾也早已嗅到狩獵之弓的氣息。他準確拿到被瑪爾斯藏起的短刀，揚手拋給緹雅。明亮的刀身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卻在即將落入緹雅掌心之際被一個突然閃到她身前的影子攔截。
「琉卡。」緹雅望著他的側影，目光平和卻依然冰冷。
「我始終不曾忘記，我的使命。」琉卡轉身望向她，一手握著金銀手杖，另一隻手緊攥著狩獵之弓。
「沒錯。毀滅神明的遺物，真是執著的信念呢……」緹雅並未表現出不悅和焦急，反倒露出輕鬆的笑容：「那麼，琉卡.塞拉莫，你已經拿到狩獵之弓和金銀手杖，苦苦尋覓的戰爭之書近在眼前。三件遺物已齊。你打算如何毀滅它們？」
琉卡凝視著她沉靜的雙眸，眉宇間顯出幾分猶豫。緹雅笑意盈盈地靠近他，指尖輕輕拂過光芒閃爍的金銀手杖。
「你需要我的幫助。」緹雅的聲音近乎耳語：「我可以考慮。」她的掌心從金銀手杖移到琉卡的肩膀，用力按了一下。
「哦。對了。」緹雅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語氣中多了幾分故弄玄虛的意味：「如果我幫助你完成使命，元素精靈王的承諾。是否還能兌現？」
「緹雅，你已經擁有凌駕於元素精靈王之上的神明力量……」琉卡頗為無奈地說道。
「或許他們能送給我一顆溫暖的心。」緹雅探究的目光和她的語氣一樣，讓人無法捉摸。她的指尖滑落至琉卡的胸口。逐漸斂起笑容。
「但是，他們還能再次讓你重生麼？」緹雅垂眸歎息：「究竟是什麼力量讓你抱著必死的執念接受這個使命——」她欲言又止，指尖離開他的胸口，在半空輕輕抖動了一下，狩獵之弓瞬間被她吸入掌心。
「琉卡，活下去吧。」緹雅握緊刀柄，回手將狩獵之弓刺進瑪爾斯的肩膀。
瑪爾斯從容地靠在石壁上。目光坦然平靜。他知道無論如何都要面對死亡，但他不想死的太蒼白。瑪爾斯希望死在緹雅手中。希望緹雅下一刀就刺中自己的心臟，這樣他還可以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毀滅戰爭之書就等於弒殺戰神，夏依也會隨著瑪爾斯的消亡而恢復如初，這樣的結果，不正與你的目的重合麼，緹雅。」琉卡的目光裡充滿期待。沒有緹雅自願的幫助，琉卡無法毀滅三件遺物，他只能想盡辦法說服她。
「她怎麼捨得狩獵之弓呢？」瑪爾斯突然插了一句，抬起胳膊，用潮濕的掌心裹住緹雅依然緊握刀柄的手。
「別磨蹭了，怪物。」瑪爾斯的笑容無所畏懼，又有幾分邪氣，這讓緹雅覺得有些奇怪。他不禁放棄抵抗，甚至主動求死，目光中還隱隱流露出興奮之情……
「緹雅。」琉卡沉聲喚道，用力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臂，垂眸搖頭。
她看了看琉卡，又望向瑪爾斯，突然感到頭暈眼花，周圍的景物似乎飛快地旋轉起來，越來越模糊。
犧牲琉卡、毀掉三件遺物，還是用狩獵之弓殺了瑪爾斯？沸騰血液中的神明之力也不能給予她清晰的指引。將狩獵之弓刺入瑪爾斯的心臟後，他還會做什麼吧。緹雅感受到瑪爾斯絕望又興奮的情緒，彷彿即將用全部的生命獻祭給無法實現的理想，充滿赤紅的悲傷。
或許，依照琉卡的願望，毀滅三件遺物才是最好的選擇，讓這些本不應繼續存在的力量徹底散盡，繼而消除血腥紛爭。
但是，琉卡……
緹雅驀然想起記憶之山，她和琉卡一起仰望記憶中的影像，少年琉卡訴說著自己的理想……
塞拉莫家族，從敗於聖月之爭時就注定了悲劇的命運。然而，這就是琉卡應該承受的一切麼？他已付出太多，當他走出記憶之城，終於決定憑借自己的獨立意識做出新的選擇，緹雅和維蘭又將他推向死亡的邊緣。琉卡死了。在緹雅和維蘭破壞了他與薩麥爾的契約連接時就已經死了。他們殺了琉卡。
緹雅很難想像，當琉卡在惡魔力量中甦醒，又接到如此殘酷使命後的心情。徹底的荒蕪，沒有任何希望……緹雅閉上眼睛，待眩暈的感覺逐漸消除後，又緩緩睜開。
「也許，我應該幫你。」她望向琉卡，溫暖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
「但是，我更希望你活下去。再給自己一次反抗命運的機會吧，琉卡.塞拉莫！」緹雅堅定的聲音鏗鏘有力，她轉身拔出狩獵之弓，對準瑪爾斯的心口，狠狠刺了下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