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血浴 文 / 香貓
遙遠的世界傳來了古老的鐘聲，它使我的聲音變得零碎，那些移動在我肌膚之外的鐘擺，搖響沉浮的往事，城堡孤單的鐵門，已被我輕輕關上。
———《千夜歎息》
這並非柏莎第一次見到緹雅.聖.裡格，但她曾在人群中仰望的惡魔公主緩步走到她面前時，柏莎依然禁不住心跳加速，尚未退去潮紅的臉頰顯得更紅了。
但此刻，柏莎的心情除了激動，還有幾分不安和緊張。維蘭、嘉蒂絲、緹雅突然出現在赤焰族的赫普之外，各個神情都不輕鬆，難道使她和弗裡斯做錯了什麼？她接受了弗裡斯的命運，只是想讓他為自己留下一個孩子，作為他們愛情的見證與紀念。
柏莎下意識地用手按住小腹，她渀佛還能感受到堅硬物體在她體內的衝撞。弗裡斯緊握著她的另一隻手，掌心滲出溫熱汗珠。
「時間到了，弗裡斯。」緹雅輕語。除此之外，她並未再說什麼。
「我會死在你的劍下嗎？」弗裡斯直視緹雅的雙眸，聲音微顫。
「是的。」緹雅平靜地回答。
弗裡斯垂下眼簾，眉宇間顯出痛苦的神色。他的確是個令人迷醉的美男子。緹雅想。
「柏莎，回去吧。」弗裡斯側轉身體，用力將他的愛人攔進懷裡。
「弗裡斯……」柏莎哽咽難言，不忍面對這即將到來的訣別。
弗裡斯捧起柏莎的臉，吻住她沾著淚珠的唇。兩人絲毫不避諱面前的三位觀眾，盡量延長這個熱烈火辣的訣別之吻。
嘉蒂絲在一旁看得臉紅心跳。她突然想到如果此刻和柏莎親吻的人是維蘭——哦，太奇怪了，她為什麼會產生如此荒唐的想法？但就在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那一幕。渀佛擁有了預見能力
「嘉蒂絲。」維蘭嚴肅的聲音驀然響起，鸀精靈立刻調整思緒，望向維蘭。
「帶柏莎去契約之殿。請元素精靈王密切看護。」維蘭壓低聲音說。
嘉蒂絲點點頭，走到剛剛結束長吻的柏莎面前，向她伸出手。
「走吧，柏莎。」鸀精靈眸子裡閃爍著幾分哀傷。
柏莎看了嘉蒂絲一眼，戀戀不捨的目光又落進弗裡斯眼中，她緊緊握著他的手，不願鬆開。
「我……我想隨弗裡斯同往…….」柏莎含淚祈求。
「不。你不能——」
「去吧。」緹雅打斷嘉蒂絲的話，非常爽快地應了柏莎的請求。
「緹雅……」維蘭在她身後呢喃呼喚。緹雅轉身望向他，維蘭很快明白她目光中的深意。緹雅打算獨自承擔謊言的責任，如果他事先將柏莎送往契約之山，就證明他和嘉蒂絲早已知道事實真相。
「她應該去見證弗裡斯成為英雄的時刻。大家都在那裡。」緹雅語氣堅定。她望向維蘭的目光亦不容拒絕。
嘉蒂絲也很快領悟到緹雅的用意，立即點頭對她的建議表示認同。時間緊迫，維蘭暫時選擇妥協，允許柏莎和弗裡斯同行。
守候在封印邊緣的精靈終於等到關鍵人物歸來，而那些即將踏入戰場的戰士們臉上則不約而同地顯出肅穆又絕望的神情，最不願面對的一刻，終於要來臨了。
「維蘭，我會帶他們在封印外戰鬥。『妖魔之王』知道我們的目的，它不會輕易進入精靈戰士體內。耐心等待我的信號，到時，你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封印，用新的封印將我和精靈戰士籠罩。」緹雅簡明扼要地叮囑道。
「如果『妖魔之王』始終不肯進入他們體內，或是、或是用什麼陰謀，你說過。它擁有智慧——」
「我亦有手段。」緹雅打斷他的話，語氣淡漠不含任何感情：「耐心等候，維蘭。」
維蘭沒有繼續說話，用沉默表示他對緹雅的信任。
「戰士們，準備出發。」緹雅走到封印邊緣，示意維蘭開啟通道。
「菲希爾！」是修安的聲音，緹雅感受到修安強烈的情緒波動，她沒有回頭，安靜佇立，斜睨著維蘭，緩緩垂眸。
維蘭明確會意，落下搭在封印光牆上的手。他們還需要一些時間。
修安走過去，緊緊擁住菲希爾。他看上去十分疲倦憔悴。
「米里昂大人——」
「叫我修安。」
「修安。」菲希爾輕聲呼喚。
「我知道你並不愛我你留在我身邊只是因為我救了你」修安的聲音有些哽咽。
「你讓我見到了世上最美的大陸，修安。」菲希爾拍著他的脊背，微笑輕語。
「去吧，去吧，去和你的亞納爾道別吧！我一直佔用著你，我應該多給你和他一些時間該死，為什麼是你，為什麼要奪走你的未來」修安啜泣著推開菲希爾，轉身走入人群。
菲希爾凝望修安的背影，眼眶悄然濕潤。片刻，她將目光轉向維蘭，似乎再徵求他的許可，同意她與亞納爾道別。
維蘭垂眸，輕輕點頭。菲希爾緩步走到梵卓面前，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是沉沉地歎了口氣。
「我們天使的命運，也不儘是單調無聊……我很榮幸，可以這樣死去……」菲希爾千年難變得木偶臉上很少能看到如此鮮明的情緒，不捨、依戀，她的眼中湧動著淚光，聲音也幾近哽咽。
梵卓抬起手，冰涼的指尖接住她悄然滴落的淚珠。
「維蘭，請開啟封印通道。」緹雅平靜的聲音響起，梵卓微開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是陷入沉默。
菲希爾最後望了梵卓一眼，決然轉身，跟隨緹雅和精靈戰士們，快步走出封印。
喧鬧的妖魔們終於等到獵物出現。但它們並未立即發動攻擊，而是將緹雅和戰士們圍住，盤旋於四周。嘶鳴不止。
緹雅感應到狂亂的「妖魔之王」，它遊走在幾個身形巨大的妖魔體內，從一個轉到另一個，不斷循環。它已知曉緹雅的目的，不敢在任何容器內做短暫的停留。
「必須毀滅那幾隻體型龐大的妖魔。」緹雅嚴肅地說道。「我來對付它們，而你們也要全力戰鬥，吸引『妖魔之王』。菲希爾。請帶領大家戰鬥，為我做掩護，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準備——」
「神明魔法？」菲希爾不由地皺起眉：「你的身體……」
「這個時候，你還在為我擔憂？」緹雅目光晶瑩，指尖輕微顫抖。
「我只是希望你能堅持到最後。」菲希爾有意隱藏自己的情緒。
「最後……」緹雅呢喃自語。眼神有些虛無。
「活下去。」菲希爾淡漠地說著，遵照緹雅的指示，帶領精靈戰士投入戰鬥。
緹雅退到一旁，靜心準備。黑翼、咒語、光圈，她再次成功運用神明魔法，釋放出強大能量，瞬間消滅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妖魔。
起先整齊的隊伍變得十分混亂，緹雅趁勢而上，在芒焰的引導下。調用天使契約者的聖劍力量，依次解決了幾隻「妖魔之王」的容器。妖魔巨大的身體在半空碎裂，深紅的血肉掉落在芳草繽紛的大地，而精靈戰士們潔淨的臉龐也難免沾染血腥。
與此同時，緹雅等待的一刻終於到來，無處遁形的「妖魔之王」終於分散進入它的新容器、二十一位精靈戰士體內。
緹雅轉身向維蘭發出訊號。動作敏捷的暗夜王子立即衝出封印，為緹雅和精靈戰士建立起一個小型的聖月封印。
「回去吧。」緹雅望著封印外維蘭俊俏的臉龐，緩緩垂下眼簾。
維蘭痛苦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落在那些跪倒在地上的精靈戰士。他們因「妖魔之王」突然衝入體內而備受折磨，掙扎著跪倒於地。
「回去吧。」緹雅重複著剛才的話。
維蘭緊皺眉頭，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快步走回封印內。緹雅沉默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轉身，將長劍豎於胸前。
「毀滅『妖魔之王』需要將所有天使契約者的聖劍力量彙集於這柄長劍、芒焰。我會用它刺入你們的身體、你們的心臟。疼痛，不會迅速消失，它會持續一會兒……」緹雅聲音漸弱，她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但她還是希望能讓大家清楚整個過程，事先做好心理準備。
「快動手吧！我們現在也好不到哪裡！」菲希爾皺著眉頭，單膝跪在地上，努力抬高聲音。
「那麼，我就開始了。」緹雅沉聲低語，握緊劍柄，將體內所有契約者的力量彙集於劍刃。她向大封印裡神情哀慟的精靈們望了一眼，繼而微合雙目，揮劍刺向身旁的戰士。
一個、兩個、三個……鮮血噴灑在緹雅臉龐、身上，元靈依次消逝，「妖魔之王」的能量也逐步減弱。她傾聽著戰士們與世界訣別的聲音，感受著他們生命的流逝。
大封印裡傳來嚶嚶的啜泣，儘管微弱，仍清晰地環繞在緹雅耳邊。她睜開眼睛，身邊已然血流成河，戰士們倒在血泊中，蒼白的面容比陽光還要刺目。
還有最後一個戰士。緹雅走到菲希爾面前，呼吸有些急促。
「體力不支了麼，公主？」菲希爾露出清淺笑容。
「你的笑容，真美……所以，不要總擺出一張木偶臉。」緹雅笑語，視線逐漸變得朦朧。
「快點吧，馬上就能結束了。」菲希爾的笑容更明媚了。
「我會延續你的願望。」緹雅說著，將長劍刺入她柔軟的胸膛。大封印裡傳來修安撕心裂肺的呼喚，緹雅痛苦地垂下眼簾，繼續匯聚聖劍之力，直到耗盡菲希爾的元靈和她體內的「妖魔之王」。
「結束了…….」緹雅呢喃著，望向遍及大陸的怪物，它們很快會隨著「妖魔之王」的毀滅而徹底消逝。
然而，預想的結果並未到來，妖魔們依然完好無損。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維蘭衝出大封印，解開籠罩緹雅和精靈戰士們的封印，一把抓住緹雅的胳膊。
緹雅的目光虛無渙散，但很快又集中在維蘭臉上。
「彼列。」她面無表情地念出紅衣惡魔的名字，聲音像是結了冰。「他會死的很慘。」緹雅說完，再次邁入喧鬧的戰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