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零一章 瑞米爾手記 文 / 香貓

    愛你的時光已逝，月光星辰已逝，與你相聚的時光已逝，那些使你距離我遙遠的符號，今天它們即將湮滅我，並且徹底地，毫不猶豫地湮滅盡我最後的微息。

    ——《瑞米爾手記》

    「『在遇到你之前，我擁有深藏不露的容顏。我已會用想像勾勒出你的降臨，勾勒出你時隱時現的微笑』，呵，他還真是個詩人。」

    緹雅翻閱著輕薄的書頁，一邊吟誦上面清秀的字跡，一邊幽聲感歎。那是用她所熟悉的羽毛筆寫下的人類世界的文字，她似乎還能聞到其中散發的淡淡墨香。

    「『的確。期望與恐懼，厭惡與珍惜，追求與逃避，始終相依相伴。當陰影消逝，駐留的光將成為另一道光的陰影。自由擺脫桎梏，它本身將會成為更大自由的桎梏』。真像個哲學家……」緹雅低聲自語，背靠樹幹，安靜地坐下來，世界渀佛只剩她和她手中的詩集。

    「『我迷戀維繫世間的那種寧靜生活。又一夜過去了，冥想中，我寫出了詩歌在喪失的記憶之後被人詠唱。當我想起一座城消亡之時，華美的王冠使他們擁有了神秘的殿堂，而詭異的愛情已經失傳。』」

    瑞米爾奇異而美妙的詩句為她展現了一個夢幻卻又真實的世界。他的語言充滿魔力，似乎將她引入人類歷史的長河。

    緹雅看得出，他在人界生活了很久。《瑞米爾手記》中大多數詩句都關乎人類歷史的戰爭和苦難。他厭惡殺戮和侵略，歌頌人世的愛情，偶爾會寫一些意義深刻、充滿哲理的句子，思考一些難解的問題。

    「『生死之謎仍在循環，有些人已經遠離。有些人尚未死去。灰燼撲向烈火，大地動盪不息。漫行的人啊，要用什麼樣的儀式，什麼樣的名譽，才能剝開這場已經散盡的筵席。』」

    緹雅每念完一段，都會若有所思地長歎一聲。她鮮少有這樣清淨的機會，獨自沉浸在文字的世界裡。

    「『萬物沉睡之時，我已出發。思念滑過枝葉。那是令所有露水迷戀的一種淨化，你的裙裾在風中飛散，如一朵不朽的花。』」

    緹雅吟誦著，緩緩垂下眼簾。她似乎在幽暗中，看見一位身澗輕盈的美麗女子。驀然間，「愛情」一詞落入腦海，她不由地開始猜想屬於瑞米爾的愛情。

    他是那樣溫柔而深情，心中盛滿對於人世痛苦的悲憫。他讚頌著愛情。許多詩句中流露著沉沉的思念、哀傷，以及長久的孤獨。

    「『夜是深黑的，空中的雲霾是翻騰的，在希望與絕望相融的朦朧中，你孤寂的心穿過迷幻的音調，走到一個遠遠的夢裡。』」

    緹雅抬起頭。望向枝葉上方明媚的太陽。她似乎在金色的光芒中看到夜晚，看到星辰中他孤獨的身影，希望和絕望，總是如影隨形地伴他左右。

    但無論如何，痛苦、思念、孤獨都無法掩蓋他對熱愛生命，然而，緹雅逐漸發覺，瑞米爾在不少提到關於生死的詩句裡，都表現出對死亡的迷戀與渴求。

    「『芬芳只是一瞬。凋零卻是永恆。我是你的暗影。承載著世界的痛苦與深情。在無休止的歲月中，我哀悼著許多音容俱渺的笑顏，你可知，我所渴求的只是。永久的安息。』…….渴望永久的安息麼……」

    緹雅呢喃著，隨手翻到下一頁。原來，這段詩已是《瑞米爾手記》中最後的字跡，之後的書頁，都是空白。

    「公主？」

    耳邊傳來一聲輕柔的呼喚，緹雅猛地抬起頭，梵卓清俊的容顏映入她眼中。她過於專注地沉浸在瑞米爾的詩句中，以至於梵卓走到身邊，都未覺察到他的氣息。

    「終於找到你了。」梵卓說著，單膝跪在她身旁，溫熱的掌心輕輕搭在她的肩上，目光很自然地移到她雙手捧著的書上。

    「瑞米爾手記。」梵卓低聲念叨著，指尖不由地滑向它潔淨的書皮。「瑞米爾……我似乎聽過這個名字。」他撫摸著書皮上的字跡說道。

    「你認識瑞米爾？」緹雅突然來了精神，一把握住梵卓的手腕，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不，我只是聽過他的名字，在一個偶然的時刻。」梵卓有些詫異地望著緹雅，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興奮。

    「什麼時候？在哪裡？」緹雅眼中綻放著異樣的光彩。

    「很久以前，在天界。」梵卓注視著她，臉上顯出幾分困惑的神情。

    「誰曾提及這個名字？」緹雅再次握緊他的手腕。

    「送你進來的那個人。」梵卓輕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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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凱爾？」緹雅緩緩鬆開手指。「你還記得是在什麼情景下……」她並不滿足於這個答案，還想知道更多。

    「這只是，在我偶然經過米凱爾和路西菲爾交談的場所時，落入我耳中的一個名字。因為我不認識瑞米爾，所以對這個名字的記憶格外深刻。但是緹雅，你為什麼——」

    「是星辰大戰之前……」緹雅打斷梵卓的疑問，垂眸呢喃，一邊思索著，一邊自言自語。「他來自天界，卻鮮為人知，沒有任何異族的氣息……」

    「緹雅。」梵卓雙手扶住她的肩膀，晃了一下她的身體。緹雅抬起眼簾，有些迷茫地望著他。

    「你見到他了……瑞米爾？」梵卓的語氣裡有幾分遲疑。

    「是的。」緹雅幽聲回答，握緊手中的書。「他真的存在……」她呢喃著，渀佛突然想起什麼，推開梵卓，旋風般地沒入密林，一路飛馳，回到墮天使們所在的訓練地。

    「艾米麗！艾米麗！」緹雅熱切呼喚著，奔向正坐在草地上發呆的姑娘。

    艾米麗一個激靈跳起來，不知所措地盯著滿面春風的緹雅。消失了整夜的緹雅和薩麥爾，先是薩麥爾在天亮前抱著一隻精靈跑到山裡，然後又是緹雅在陽光下歡呼雀躍地奔向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艾米麗還沒想明白，緹雅已經近在眼前，清新的氣息吹拂著她跳動的脖頸。

    「他是真實存在的。」緹雅的聲音猶豫美妙的樂曲，艾米麗雖然沒立刻明白她話語的意思，卻不由地展露笑容。

    「瑞米爾。他的名字是瑞米爾。」緹雅說著，捧起她手裡的書。

    「瑞米爾手記……」艾米麗念出書皮上的文字，輕輕地用指尖翻開書頁。

    「我又見到他了。」緹雅垂眸笑語：「這是他留給我的。」

    「他是一個，人類？」艾米麗皺著眉問道。

    「不，雖然他用人類世界的文字寫詩，但是，我不知道……」緹雅欲言又止，她合上書頁將其抱在懷裡，微合眼簾，輕聲說：「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會用《瑞米爾手記》交換新的答案。」

    「你們在討論什麼呢，如此親密無間？」薩麥爾雙手拍在艾米麗肩膀上，從身後湊近她的臉龐。

    艾米麗打了個哆嗦，緹雅也似乎受到驚嚇，吸著冷氣睜開眼睛，向後退了兩步，呆呆地盯著薩麥爾。她是怎麼了？從剛才起，就總是不由自主地沉入神遊狀態，之前未能感受到梵卓的氣息，而今對薩麥爾的靠近也沒有絲毫察覺……

    「瑞米爾手記？」薩麥爾一邊念叨著，一邊從緹雅摟在懷中的書，舀進手裡快速翻閱。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看這些東西了？」薩麥爾臉上露出幾分不屑的神情，一本正經地讀了起來。「『在虛幻的塵土之上，漂浮著幽暗的時光，某種愉悅的慾念，竟成為痛苦的一部分』，『在黑暗的無限秘密背後，探照光明的世界被推出去了。破壞者走了進來，在不詳的寂靜蓋幕之下，穿越無邊的睡夢。』，『原罪之蛇，虛與委蛇，它吐著誘惑的信子，在光明與黑暗中繞行。』」

    薩麥爾頓了一下，搖頭微笑，目光裡流露出幾分嘲諷的意味，語氣悠然地繼續說道：「這些愚蠢的人類，讀過幾本書，經歷過一些事，就以為看透了命運，瞭解了整個世界，狂妄而自以為是地吟誦著淺薄的句子，渡過他們碌碌無為的人生。」

    薩麥爾說完，將書拋回給緹雅，剛準備進行下一個話題，又像是明白過來什麼，指著緹雅手裡的詩集，沉聲說：「你來卡斯諾爾大陸時，還帶著人界的書籍？」

    緹雅沉默地望著薩麥爾，緩緩露出笑容。

    「不要告訴我，這個吟遊詩人——」薩麥爾欲言又止，他渀佛從緹雅的目光和笑容中明白了什麼。

    「我們會再次見到他。」緹雅垂眸笑語，舒展雙手，安靜注視著《瑞米爾手記》消融在掌心的光芒裡。

    「先不討論這位吟遊詩人的身份，薩麥爾，你把嘉蒂絲藏哪兒了？」緹雅很快掌握了話題轉換的主動權。

    「一個清幽寂靜的空間，適合修身養性。」薩麥爾心不在焉地回答，思緒還停留在被緹雅用魔法隱藏在體內的《瑞米爾手記》上。

    「看來你是希望盡快見到可愛的精靈戰士們了。」緹雅對他的做法表示不滿。

    「這件事的責任似乎不在於我。你應該感謝我及時解決了問題。」薩麥爾的思緒總算調整回來，他盯著緹雅，目光炯炯有神。

    「帶我去見她。」緹雅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謹遵你願。」薩麥爾難得露出恭敬的澗態，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等緹雅經過他身邊，便親暱地攬住她的肩膀，走向不遠處青鸀的高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