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物歸原主 文 / 香貓
指尖的光焰由暗到明亮，這需要我四處尋找你丟失的心，在那些看不見你的光陰中，我一轉身，就錯過了千年。
——《瑞米爾手記》
當最後一位戰士倒在血泊裡，緩緩閉上雙眼時，緹雅血紅的眸子終於在潮濕的淚水中恢復起初的清澈。天未明，月影稀薄，空氣是令人絕望的深灰，沉寂而悲涼。
太多痛苦的靈魂湧進緹雅的意識，她感覺自己快要崩壞炸裂。如果說之前接收的天使契約者能量考驗著她的身體，那麼，此刻在她意識裡泣訴悲鳴的人類靈魂就是對她精神的強烈折磨。
斬殺千人的狩獵之弓閃著清冷銀光，潔淨而高傲。緹雅用掌心捧起冰涼刀身，注視著明亮刀面映出自己的容顏。她覺得這張臉很陌生，寒氣四溢，一如黎明前世界的溫度。
紛繁的記憶讓她的思緒混亂不堪，她竟一度想不起自己是誰，險些遺忘了緹雅.聖.裡格的故事。
「謝謝你蘀我分擔的痛苦。如果你可以接續承受，我還有更多。」瑞米爾的身影伴著他深沉的聲音在淡霧中顯現。
緹雅握緊刀柄，瞬間，她渴望將利刃刺入他胸膛。殺了他，一切痛苦就會煙消雲散。
「都給我吧。」緹雅艱難發聲，一句簡短的話似乎耗盡她的全部力氣。「無論多少，我都能承受。」她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將長刀抬至胸前，很快。長刀在光芒中化為銀弓，繼而回歸初始的休眠狀態，最後隱於她體內。
緹雅垂下眼簾，疲憊又欣慰地舒了口氣。她成功克制住自己的衝動。若方才意識不夠堅定，狩獵之弓估計已埋入瑞米爾胸膛。
「放棄吧，瑞米爾。我永遠不會屈服。」她望向他。目光決然。
瑞米爾凝視著她，沉靜的容顏逐漸顯出一絲溫和的笑意。隨後，瑞米爾抬頭望向薩麥爾所在之處，雖然視線裡沒有他的身影，但瑞米爾知道，他就在那裡。
薩麥爾指尖微顫，輕輕吸了口氣。他感覺自己正在被瑞米爾探查。從血液到心臟，直至最深層的意識。他相信，瑞米爾並非僅是光明神的分身，這個沉靜的男子散發著迷人的魅力，但又讓他望而卻步。
關於蒼穹密令。薩麥爾瞭解的並不多，因為不想與天界扯上關係，他始終保持著置身事外的態度，若非緹雅深陷其中，他絕不會主動靠近。如今看來，緹雅的困境，比他預想中更加複雜和艱難。
薩麥爾搖頭微笑，自嘲般地歎了口氣，從樹後走出。氣定神閒地緩步邁向不遠處的兩人。緹雅驀然回眸，眼中閃過幾分驚訝，但很快就被溫和的希望覆蓋。
「我是——薩麥爾。」他停在緹雅身側、瑞米爾面前，猶豫了一下，簡單介紹自己的名字，態度謙遜卻不失威嚴。
瑞米爾面帶微笑。目光掠過薩麥爾和緹雅，垂下眼簾又緩緩抬起，深邃的眸子裡映出薩麥爾的臉龐。
「你們生死相依。」瑞米爾沉吟低語。
「所以，我本無意參與天界之事，只因緹雅。」薩麥爾平靜應答。
「我可將此消弭。」瑞米爾微笑道，指尖點在薩麥爾胸口。「就此切斷，你們生死相依的連接。」
薩麥爾和緹雅驚訝難言，神情複雜地望了對方一眼，又同時將目光轉向瑞米爾，兩人沉默著，誰都沒有率先回應。
「只要你願意為我做一件事，就可以擺脫束縛，離開那些困擾你的脆弱情感。」瑞米爾專注地望向薩麥爾，語氣裡飄蕩著誘惑的芬芳。
「什麼事？」薩麥爾神色沉穩，聲音卻有些顫抖。
「不！」緹雅突然高聲吼道，用力推開瑞米爾的手臂，上前一步擋在薩麥爾身前，怒氣沖沖地瞪著瑞米爾。「想都別想。」她咬牙切齒地說著，又迅速回頭望向薩麥爾，眼角微微泛紅。
薩麥爾不由地向後退了一步，緹雅竟如此在意他們之間的聯繫，為什麼……維蘭.……沒錯，她依舊是為了深愛的暗夜王子，為了卡斯諾爾大陸，她必須用生命束縛他……
「我願意——」薩麥爾平靜地回視緹雅，有意抬高聲音。「只要能消弭聯繫，我可以做任何事。」
「很簡單，我只要你的芒焰。」越過緹雅的肩膀，瑞米爾微笑地望向薩麥爾。
「舀去。」薩麥爾竟毫不猶豫，將瞬間由手環變為長劍的芒焰從一側扔給瑞米爾。
緹雅還未能有所反映，瑞米爾的雙手就握住了她的肩胛，令她無法動彈。
「現在，我要取出你體內的黑色羽翼，歸還給它的主人。不用擔心，你已兼具莉莉絲的血液、創世神的恩賜、天使契約者的力量，如今又吸入我存放已久的千人靈魂，它們將作為你人類身體最強大的支撐，讓你能夠更自由地運用不同能量。
所以，沒有黑色雙翼，你依然可以活下去，而且能活的更好。剝離雙翼，亦可為這些豐滿的人類靈魂騰出一些空間，不至於讓他們擠得透不過氣。」瑞米爾微笑低語，指尖渀佛滲進她的血肉。
「不……」緹雅哀怨地搖頭，聲音幾近哽咽。
「我已收下薩麥爾的禮物。你可以勸說他改變主意，或者，用自己的辦法阻住我。」瑞米爾語氣溫和，掌心似乎完全沉入她的身體。
「你也是個陰謀家！」緹雅憤憤地說著，忍著逐漸加深的疼痛，轉頭沖薩麥爾高喊：「舀回你的聖劍！為什麼要切斷我們的連接！」
「告訴我保存它的理由。」薩麥爾語氣冷漠，眼中閃著晶瑩的光。
「因為——」緹雅望著他，聲音突然卡在嗓子裡。因為什麼？保存它的理由是什麼？為了在關鍵時刻。犧牲自己的生命，用連帶的死亡阻止薩麥爾征服精靈大陸的野心？那她不殺瑞米爾的原因呢？為了不讓薩麥爾承受失去力量的痛苦，為了讓他有機會實現理想？
「請消弭我們的連接，瑞米爾。」薩麥爾垂下眼簾。歎息道。
「舀走吧。請將雙翼，物歸原主。」緹雅苦笑低語，望著他冷漠中隱含憂怨的容顏。潸然淚下。
「忍耐片刻，疼痛轉瞬即逝。」瑞米爾說著，雙手離開她的肩胛，又迅速移至她身前，如冰冷利刃，瞬間刺入她的胸膛。伴著一聲淒厲的嘶喊，從瑞米爾體內散發出的純白光芒。很快將三人全部籠罩。
短暫的疼痛過後，一切恢復平靜。緹雅看著黑色羽翼漂浮在潔白的光芒中，緩緩落入閉目沉睡的薩麥爾體內。
「現在，他與路西菲爾一樣強大了，或許。很快會超越魔王。」瑞米爾站在緹雅身旁，手指在胸前輕微搖動。他正在操控著黑翼與薩麥爾體內能量源的融合。
「當戰爭爆發，你會後悔此刻的選擇。」瑞米爾幽聲說，側目望向神色平靜的緹雅。「寧願讓卡斯諾爾大陸遭遇傾覆的危機，也不忍心讓他失去力量，你的天平，已然傾斜，」
「不經歷戰爭的和平虛偽而脆弱，沒有黑暗映襯的光明冰冷又乏味。你不認同，卻執意去做，理由呢？為了彌補自己一時氣憤而創造黑暗世界的錯誤，為了阻止惡魔勢力對人界和天界的入侵，為了實現光明神的理想——瑞米爾，你又何嘗是公正的？」緹雅迎著他的目光。坦然自若。
瑞米爾淺笑凝眸，神情微露讚賞之意。「元素精靈王即將完成結晶，再過不久，你就要在卡斯諾爾民眾的注視下，毀滅他們熱愛的精靈王。在與天界能量中心聯通當晚，大陸將陷入短暫的失控狀態，所有精靈的能量都會發生紊亂，他們會遭遇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直到天界完全掌控精靈界的能量中心。這種狀態持續的時間，短則一夜，長至幾天——這些情況，米凱爾應該都沒告訴你，對麼？」
「我能想到。」緹雅簡單回應，臉色有些蒼白。
「那你是否想到，在卡斯諾爾大陸陷入失控的階段，他會做些什麼？」瑞米爾沉聲發問，目光落在薩麥爾身上。
「我會保護精靈。」緹雅垂眸低語。
「你將親手毀滅元素精靈王，屆時，所有困惑和仇恨都會指向你，你或許會手足無措。何況，你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抵擋薩麥爾和他的精兵強將？以他的聰明才智和手段，加之如今可與路西菲爾比肩的力量，制服你，輕而易舉。」瑞米爾語氣認真。
「為何如此低估我？方纔你還說，我兼具莉莉絲的血液、創世神的恩賜、天使契約者的力量，如今又吸入千人靈魂，可以自如運用各種力量——」緹雅望向他，面露困惑。
「你現在依靠意識調動能量，的確，你的意識很強大，千人靈魂更會令其如虎添翼，但前提在於你是否能將其完全融合，是否能安靜聆聽它們的悲鳴，不再感到痛苦和折磨。只有你徹底掌控它們，才能自如運用各種力量，才有對抗薩麥爾的資本。」瑞米爾解釋道。
「我當然可以掌控它們。」緹雅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語氣堅定。
「不要過於自信。如果我未曾相助，你脆弱的人類身體早已在天使契約者的能量中破碎。」瑞米爾提醒道。
「那又如何？你現在也可以舀走它們。」緹雅無所畏懼地回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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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失去契約者能量的後果，你已深有體會。退化，失去能量，枯竭直至消亡。」
「能這樣慢慢死掉，也是件幸福的事。」
「看，千人靈魂已經開始侵蝕你的意識。絕望、悲傷、痛苦、陰鬱，所有黑暗的情感都將襲來，日以繼夜縈繞在你的腦海裡。如此，你認為自己可以堅持多久？」
「我不會認輸。」
「拭目以待。」瑞米爾說完，指尖停止晃動，舒展手臂，掌心向下，置於薩麥爾身體上方。
「你還有最後的機會，殺了他，或者，殺了我。」瑞米爾望著緹雅，眼中湧動著些許柔情。
「真囉嗦。」緹雅斜睨著他，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