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5】 下水試驗 文 / 每音十流術
龍灝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這個嘛，我自然有我的道理，這艘潛水艇我最近要派大用處……今天，約翰你只管跟我一起試驗這艘潛龍1號，看看有沒有什麼大的紕漏，若是有，還有點時間，我們還可以盡量修正。」
大的紕漏自然是指潛艇水下的抗壓問題，龍灝金源再多，也沒辦法獨力讓一艘漏水的潛水艇在海下持續航行。
霍蘭聽到這裡，心有嘀咕，不過他還是點頭道：「行，一切聽伯爵您的……目前看來，潛龍1的水面航行基本正常，現在的速度也加到了12節，證明了內燃機馬達的工作情況良好。」
龍灝亦是點頭道：「水面航行正常只是開始，真正重要的是水下航行情況，來，霍蘭先生，我們一道下去吧！」
說完，兩個人在一名水兵的護衛下，打開艙蓋，依次進入到潛龍1號的內部。
這一次下來，潛龍1號的內部已經被填充得滿滿了，上次缺少的部件，現在都已補上，白線也都看不見了。
如今的潛龍1號，排水量達到120噸，自重78.5噸，最多可以容納船員8人。
這會兒，因為是試航，為了保證寬敞和舒適性，除了龍灝和霍蘭外，只有3名水手停留在各自崗位。
一名負責操控行進方向，一名負責調整動力切換和上下潛浮，還有一名就是剛剛下來的水兵，他主要負責機動（嗯，也包括激動）。
龍灝站在負責操控行進方向的水兵身後，問道：「潛龍1的轉向功能怎麼樣？還沒試吧，那麼。現在開始試驗！」
剛才有龍灝和霍蘭站在潛水艇頂部，轉向什麼的肯定是不能試的，所以這會兒，那名水兵精神滿滿地應了一聲，聚精會神地操縱起來，很快。潛龍1號就開始做起了轉向。
別看潛龍1號在轉向，但艇內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這個實驗結果讓霍蘭等人非常驚訝，唯有龍灝老神定定：開玩笑，這可是未來經過無數次檢驗得出的最佳潛艇形態，雖然在我手裡免不了偏差，但如此低速下的轉向而已，又怎麼會影響到艦艇內部呢？
試驗完了轉向，接著就是下潛了。這個試驗最為重要，除了龍灝，艇內的其餘四個人都顯得有點呼吸急促。
龍灝笑了笑，道：「別緊張，有我這個少爺在，就算潛龍1號下潛後浮不起來，我也會把你們平安地救出去的。」
這話一出，大伙的心情立刻平復下來。
畢竟。潛龍1號從出現到下海太過倉促，任何一名水兵突然間要隨船下潛到海洋深處。心裡多少會有些恐懼。
那名負責操控潛浮的水兵立刻挺胸道：「怕死不當兵，能和少爺一起下潛，是我們的榮幸！……報告，潛龍1速度已為零，現在開始下潛，內燃機已停。動力切換成電動機發動……」
碼頭之上，鯤鵬的技術人員、留守的龍鱗海軍、偷閒出來逛蕩的鄭廷襄一夥、揪心的鴛兒……總之，鯤鵬造船廠內，能聚集起來的人都聚在了這裡，要不是碼頭不夠寬闊。只怕這些人擠上來都能把碼頭壓垮！
他們都懷揣期待、滿心緊張地看著潛龍1號向遠處行駛，這一次試航，可是牽動了所有人的心呢。
有人問：「船能沉到海底，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沉到海底的船，還能叫船嗎？」
有人答：「一聽就知道你沒認真聽少爺講，那傢伙當然不叫船……那叫潛艇！潛艇潛艇，顧名思義，自然就是可以下潛的艦艇啦！」
那人問：「下潛的艦艇，那不都進水了嗎？進了水，怎麼浮起來？」
那人答：「幸好我參加了這艘潛龍1的改造，你這問題難不倒我，浮起來很簡單，只要把潛艇內蓄水艙中多餘的水排出去就可以了，我跟你講，吃過魚嗎？見過魚鰾嗎……」
人叢中話語聲不絕，儘管大部分人都是從事了一輩子造船業，但潛艇這個玩意還是太高端了，要是洋人可能還聽說過，但對黃膚黑髮的華人來說，就無疑於天外來物了。
新奇，處處都是新奇。
潛水艇，對鄭廷襄來說也是新奇玩意，他來到美國幾十年，即便是幾乎融入了這個移民國家，修過大橋、蓋過大樓，但要說起潛水艇，他雖聽聞過，但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實物。
這樣的鐵疙瘩，真的可以裝著人潛進大海嗎？
話說鄭廷襄此前對龍灝還是有點小意見的：我堂堂一名美國的機械工程師，拋棄在美國打拼出來的事業，聽從同窗之勸，前來投奔你，可你倒好，從頭到尾也沒跟我單獨談談心，一點都沒有給我應有的重視。
鄭廷襄這類留美幼童，從小在異國他鄉打拼，自尊心和心靈的敏感程度都相當高，因此，別看他屬於『科學知識分子』，但實際上卻類似於中國古代的謀士，需要主公的一份尊重和禮遇。
但這幾天下來，鄭廷襄對龍灝的態度卻改變了許多：他看到了龍灝與船工們一同奮戰，一同為這艘潛龍1號順利下海試航而徹夜不眠地努力，他沒有絲毫架子，能與底層的工人打成一片，而且，他雖然年輕，見識卻非常廣泛，潛龍1號改造過程中遇到的很多難題，霍蘭解決不了的，最後都是龍灝出主意解決的。
有些解決法子，比如潛水艇的雙層殼體結構創意，就源自龍灝，鄭廷襄聽過之後，也連呼奇思妙想，讚歎不已。
（註：雙層殼體結構，即潛水艇由內外殼組成，中間的空間充作壓載水艙，控制潛浮，提高適航性。）
鄭廷襄披的『謀士外衣』，本來就單薄。在龍灝的誠懇行動下，很快就消失了。
在改造潛龍1號的過程中，龍灝還就許多機械工程學的問題向鄭廷襄提問，這種敏而好學的勁頭，也非常對鄭廷襄的胃口。
鄭廷襄終究還是一名學者，同時他也知道龍灝在物理學上了不起的創新成就。因此，幾番交流下來，他對龍灝的小意見便煙消雲散，反倒是愈發覺得，只有龍灝這樣尊重科學、身體力行的領導人才能帶領華夏民族走出深陷數百年的泥潭，重振往昔雄風。
說到底，不知不覺中，鄭廷襄已然被龍灝『收服』了，可是……他對龍灝大張旗鼓地研究這個『潛水艇』還是持有保留態度。
在鄭廷襄看來。龍灝建立鯤鵬造船廠無疑是一步正確的棋路，而建造潛水艇，則有點像無謂製造劫爭，把『劫財稀少』的己方給繞了進去。
造船，特別是建造能夠遠洋航行，能夠打贏海仗的鐵甲船，是如今的趨勢，君不見。大英帝國是如何建立起來的？還不是靠它強有力的海軍支撐？
這一點，德國懂。日本懂，美國也懂！
身為半個美國人的鄭廷襄，對此也十分清楚，所以，當容尚勤向他發出邀請，他一聽到龍灝擁有自己的造船廠。便立刻丟掉工作，帶著自己的團隊千里迢迢趕來投奔了。
與其說是龍灝發家的傳奇故事打動了他，倒不如說是鯤鵬造船廠的光明前景吸引了他，鄭廷襄明白，華夏民族要崛起。想要真正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的巔峰，海洋上的這一課遲早要補上，建造大船、建造炮船、建造堅船，勢在必行。
正是抱著這個想法，所以，當龍灝拋出了『速記閣』之後，鄭廷襄便會不計得失，一股腦地埋在整理、分類、講解這些寶貴的造船資料當中，因為他相信，有了這些，鯤鵬造船廠就有了趕上歐洲列強的希望！
至少……可以在美國西海岸立足。
然而，大好形勢之下，龍灝卻突然『不務正業』了，花費了老大功夫，就為了收服一個連美國海軍自己都不要的『潛艇設計師』，不僅如此，還帶頭與那個叫『霍蘭』的設計師瞎胡鬧，召集了一大批船工，愣是在短短幾天時間裡，敲敲打打，把一艘船不像船、艇不像艇的玩意推下了海！
鄭廷襄歎了口氣，想起了龍灝對他說過的一句話：「雲耀啊，你可別小看了潛水艇，我們想要打敗歐洲列強，爭奪海上話語權，靠的就是它！只要這次試航沒有太大的問題，我便會讓鯤鵬造船廠集中精力，大批量生產這種潛水艇！」
龍少爺還要大規模建造潛水艇？
鄭廷襄心裡很糾結，他的感覺就好像是看著前女友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而走上歧途，自己卻無能為力……他明知龍灝是在走一條『錯誤』的道路，卻沒辦法去勸阻。
想到這裡，鄭廷襄的眼神焦距重新回到了海面，回到了那個逐漸變小的潛龍1號上。
或許，這次試航要失敗了……才好呢。
鄭廷襄的心裡猛然跳出一個自己都不敢想像的念頭。
「快看快看，下沉了，下沉了！」
鄭廷襄複雜百轉的思緒被一個響亮的叫聲打斷了，他連忙抬頭去看，發現周圍的人都揚起手，瘋了般地叫喊，而海平線盡頭的潛龍1號，赫然在下潛！這會兒，船身已全部消失，只能隱隱約約地看見艙蓋的影子了。
「叫什麼下沉？那叫下潛，是潛水艇主動潛入海水……沉船才叫下沉呢，沒文化！」
「你懂得多，那你說說，下潛後，那個潛水艇還能浮起來嗎？」
「當然可以浮起來，要不然，主動下潛不是找死嗎？」
「那現在怎麼沒看到它浮起來？這都幾分鐘了，人在水裡不得憋死啊！」
「嗨，說你沒文化你還不承認！潛水艇下潛後，是可以繼續航行的，怎麼會在原地浮起來呢？你等著吧，說不定它嘩啦一聲，浮起在你面前，嚇你一跳呢！」
「原來如此……哼，不要以為你考過了三級船工就得瑟，再說我沒文化，我揍你哦！」
……
潛龍1號艇艙內。
「報告，下潛深度20米……30米……35米……」
「伯爵。差不多了吧？35米可以了。」
霍蘭聽著水兵報告參數，心有惴惴地對龍灝說。
當前的潛水艇，下潛20米就已經相當了不起，可現在龍灝把潛龍1號的下潛深度提高了近一倍，這哪能不讓霍蘭心如鹿撞？
海水的壓力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潛艇的外殼破裂。海水湧進來，咱們都得壓成肉餅！
「不急，我估計50米大概是極限……呃，呵呵，約翰，你的臉白了，好了，停止下潛吧，現在的深度是多少？」
龍灝逗了逗霍蘭。終於是下達了停止繼續下潛的命令。
「報告，現在深度是36.5米！」
「很好，開始提速，進行水下航行試驗！」
照理說，這個時代，潛水艇是不需要下潛到這麼深的，畢竟如果要發射魚雷攻擊對方，深度處於10米左右。保證不會一頭磕上對方的戰艦就可以了……不過，潛水艇的下潛深度始終是一個重要指標。當潛水艇的威力顯露出來，敵方開始大力井噴造船技術的時候，下潛10米、20米，可就遠遠不夠了！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潛水艇下潛得越深。對自己的保護就會越大，所以，龍灝才會要求霍蘭在今後改進潛水艇的工作中，把潛水艇的下潛深度也考慮進去。
「是，潛龍1號的動力已切換到電動機……目前電動機運轉良好。速度已經提升到了1.1節！」
潛龍1在海水下36米左右，受到的海水壓強幾乎是20米處的兩倍，霍蘭忍不住還是擔心地問：「會不會下潛得太深了？要是電動機驅動不了，停機的話，可就糟糕了！伯爵大人，只是一次試驗而已，不必要求這麼高吧？現在世界上的海軍，我敢打包票，潛水艇只要下潛到20米，就絕不會被發現！」
深倒是不深，以我直接抽取大陸架游離金屬元素合成的高強度鋼鐵，這點海水壓強根本算不了什麼！龍灝瞇了下眼，想道：不過……約翰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現在20米就能搞定，又何必非要下潛到36米才罷休呢？上浮一些，海水的鹽度、溫度、密度都會變化，這對提高潛龍1號的速度也有好處。
想及此，龍灝從諫如流，便笑道：「既如此，好，就聽約翰的，開始上浮，順便把行進中潛艇上浮的實驗一併做了！注意，聽我命令，潛龍1號，開始上浮，目標是海面下20米深度！」
「是，潛龍1號開始上浮，目前深度36.2米……35米……25米……」
「電動機運轉良好，潛龍1號的速度正在提升，2.3節……4節……8節……」
龍灝與霍蘭站在一旁，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3名水兵在緊張忙碌，當然了，他們忙碌的大部分工作是觀察各個儀表盤的數值，觀察潛艇各個部件的運轉情況是否正常！
不知不覺間，在水兵不斷的報數中，潛龍1號已經上浮到了海深20米，而速度也提高到了12節。
水下行駛速度12節，這是個非常恐怖的數值，霍蘭有些不敢置信地走到艦艇尾部封閉的動力艙，驚訝無比：「伯爵大人，您這是從哪裡買來的電動機？它的功率竟然能超過內燃機，真……真是讓人不可思議！」
水下12節，因為海水阻力、魚類、溫度、密度、鹽度等參數，需要的動力與水面12節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在電動機剛剛萌芽的當今年代，能有一台電動機的功率超過內燃機，這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大發明、大飛躍！
哪裡買的？
這是本少爺『自掏腰包』做的好不好？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龍灝心裡叫著，嘴上笑著：「什麼哪裡買的，這台電動機就是在美國採購的最普通那種！不過，約翰你可還記得？我與鄭廷襄鄭大工程師討論了兩天，獲益良多，所以就自作主張地修改了一下，如今看來，這台改進後的電動機……運行情況非常良好嘛！」
說話間，潛龍1號的潛行速度依然在提升，這會兒，已經超過15節的關口了！
討論了兩天，修改了一下，速度就達到15節了？
約翰.霍蘭胃裡一陣翻滾，直直想噴龍灝一臉狗血：你丫太扯了吧？這個完全可以被稱為電動機里程牌式的變革，僅僅是這樣就被你鼓搗出來了？不行，我不能再上當了，伯爵，這種反科學、逆常理的解釋，我約翰.霍蘭決不接受！
看著霍蘭一臉的不信，龍灝苦笑一聲，攤開雙手道：「怎麼，不信？」
「不信！除非您打開動力艙，讓我觀摩一下那台電動機！」霍蘭斬釘截鐵地說道，表情嚴肅，大有伯爵你今天不交待清楚，以後就別想我幫你繼續研製潛水艇的架勢。
「事實真的是這樣！」
龍灝擋在封閉的動力艙前，語氣在平淡中透著無奈：「約翰，你難道不相信世界上有天才頓悟一說嗎？很不巧，我就是天才中的天才，極品中的精品，兩天時間，足夠我改進一台電動機了……你難道忘了，我可是率先創立了『量子力學理論』哦？物理學上一通百通，改進個電動機，有啥難的，並不是我做不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