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011 牛刀小試 文 / 蕭瑟朗
雖然只是比筆記本電腦大不了多少的紙片，上邊也只有簡單的寥寥數筆，可是就是這簡單的寥寥數筆卻構成了一幅蝦戲圖。
僅僅只看了一眼，湯焱就找到了這幅畫的原型，那是齊白石在八十三歲的時候畫過的一幅群蝦圖，一共只有三隻蝦，一幅臨摹之作而已，而且筆法相當粗糙，實在算不上什麼好的作品。不過，如果這幅畫是這個小姑娘畫的，那就又另當別論，這麼點點大的年紀，能畫出這樣的水平，那也算是相當不錯了。
「這幅畫是你畫的？」湯焱將小姑娘輕輕攬了過來，指著已經分成兩半的畫問到。
小姑娘依舊在抽泣，眼角晶瑩，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這是我老師畫的，讓我回去照著練習，可是現在……」小姑娘抬起小臉，一雙淚眼很是埋怨的看著紅衣女孩，讓紅衣女孩漲紅了臉。
「老師肯定會罵我的，老師可凶了……」小姑娘嘟著嘴，臉上全是哀怨，似乎這已經是她所能遇到的最大的大事了。
「小妹妹，你老師是誰？你帶我去見他，我來跟他解釋好不好？是姐姐不好，姐姐會跟你老師說的，這都是姐姐弄壞了他的畫。」紅衣女孩雖然有些窘迫，不過也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始終不過是一幅供孩子學畫的習作而已，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不行！老師還是會罵我的！臨走的時候老師叮囑我的，讓我回家再把畫拿出來，可是我……哇……」小姑娘說著，又自哭了起來。
湯焱啞然失笑，其實他也覺得不是什麼大事，無非就是小姑娘自驚自嚇而已，教她畫畫的老師可能平時很嚴厲，所以小姑娘就把這當成了大事。
見湯焱居然還笑了起來，紅衣女孩也覺得挺委屈，不由得就把火氣撒到了湯焱身上。
「不許笑，人家小姑娘哭的這麼傷心，你居然還笑！」
聽到這話，湯焱越發笑得厲害。他的目光從小姑娘臉上轉移到紅衣女孩臉上，又往下移了十多公分，表情頗有些戲謔。紅衣女孩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蹲下來之後原本就很大的衣領朝前垂了下去，露出裡邊一抹酥胸。雖然有內衣的遮擋，但是一道深深的溝壑還是曝露在湯焱的面前。而湯焱的眼神，顯然就是看著那條深溝……
「我笑是因為我可以幫的上小姑娘的忙……」
原本想要發作的紅衣女孩，甚至都已經伸出手打算把湯焱推一個四腳朝天了，終於訕訕的縮回了手：「你有什麼辦法？我說幫小丫頭跟她老師解釋都不成。」
湯焱笑笑：「我幫她再畫一幅讓她老師看不出來不就行了？」
紅衣女孩眼神中透著疑惑：「你會畫畫？」
湯焱不回答，卻幫小姑娘擦掉臉蛋上的淚痕，小聲問到：「哥哥幫你再畫一幅一模一樣的好不好？」
小姑娘也很是疑惑的看著湯焱，癟了癟嘴，最終還是忐忑的問到：「真的可以畫的一模一樣麼？」聲音裡帶著哭腔，說完還啜泣兩聲，讓紅衣女孩看了著實有些心疼。
「你到底行不行啊？」紅衣女孩見湯焱站起身牽住了小姑娘的手，好似要走的樣子，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湯焱扭臉似笑非笑的說道：「當面質問一個男人行不行，這是很大的侮辱你知道麼？行不行你可以來試試啊！」
紅衣女孩一聽就勃然大怒，抬起大長腿就欲踢向湯焱，剛才就已經被湯焱的眼睛吃了不少冰激凌，現在又被他言語上佔便宜，紅衣女孩羞惱的忍無可忍。
湯焱見狀趕忙一步跨到小姑娘的身後，紅衣女孩只得縮回了大長腿。正想怒斥湯焱無恥居然躲到一個小丫頭片子的身後，湯焱卻又說道：「我要是你呢，就趕緊想辦法準備一下筆墨紙硯，沒有工具我總不能用口水作畫。」
紅衣女孩一琢磨，當務之急的確是先搞定這個小丫頭片子，至於湯焱，一會兒再收拾他也不遲。便恨恨的一跺腳：「好，你在這兒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
翻身上了自行車，那個小姑娘卻怯生生的說道：「大哥哥，畫筆和宣紙我都有，只要有點兒墨汁就可以了。」
紅衣女孩停下來，湯焱卻一瞪眼：「沒聽到要墨汁啊？記住，是墨汁，別買鋼筆墨水回來，那不是一樣的東西！」
「……」紅衣女孩這下子是徹底無力回應了，只得深深的瞪了湯焱一眼，蹬上自行車飛快的離開。
不大會兒工夫，紅衣女孩便拎著一瓶墨汁回來了，遠遠的就看見台階上，湯焱和那個小姑娘並排坐著，小姑娘背後的畫夾已經取了下來，攤在小姑娘的雙腿上。湯焱偏著腦袋，指著畫夾上跟小姑娘低聲說著什麼。小姑娘非但不哭了，臉上還掛上了笑容，不時偏過腦袋跟湯焱湊在一起。這會兒剛好是太陽西沉的時間，餘暉照射過來，落在這一大一小身上，就像是電影裡才會出現的畫面。
原本腳蹬子踩得飛快的紅衣女孩，陡然間看到湯焱和那個小姑娘如此溫馨的畫面，不由得也放緩了節奏，讓自行車慢慢的向著二人騎行過去，到了近前的時候，甚至忍不住掏出手機將這幅畫面拍了下來。
手機拍攝的卡嚓聲讓低頭交流的一大一小一起抬頭，剛才還一臉溫馨笑容的湯焱看到紅衣女孩，卻立刻板起了臉，很不客氣的說道：「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看看這都幾點了，牙牙會餓的你知道不知道？」看來牙牙就是這個小姑娘的名字。
雖然很想反唇相譏，可是紅衣女孩最終還是忍了下來，畢竟這禍是自己闖下來的，湯焱無論如何都算是在幫她的忙。
連忙把手裡的墨汁遞了過去，牙牙也立刻把畫板遞給了湯焱，同時拿出了幾桿不同的毛筆，一併放在湯焱的手裡。
湯焱給紅衣女孩的印象有點兒痞，屬於蔫壞的那種類型，可是剛才騎車回來的時候，她看到湯焱和牙牙湊著腦袋小聲交談的樣子，又讓紅衣女孩對湯焱的印象有了少許的改觀。但是即便如此，她其實一直也不太相信湯焱能畫得一手好畫。
抓起筆的湯焱，似乎氣質又有些變化，變得飄逸起來，身上那股子濃濃的痞氣瞬間消散，跟剛才給紅衣女孩的印象完全是兩個人。這時候，紅衣女孩還真是有點兒相信湯焱真能畫出一幅不錯的群蝦圖了。
擰開瓶蓋，將墨汁倒了少許在瓶蓋之中，湯焱蘸飽了筆，手腕一抖將筆毫中的墨汁幾乎都甩了出去，然後將筆尖在墨汁瓶身的側面微微一頓，便將筆毫落在了宣紙之上。
下筆極快，不假思索，讓人覺得似乎有些冒失，但是看湯焱的神情和舉動，卻又覺得他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刷刷點點，紙面上便已經有了數道粗粗的淡痕。湯焱將毛筆遞給牙牙，又取了另一支毛筆，這次卻沒有剛才的那股子爽利勁兒，顯得謹慎了不少。
筆尖吸飽了墨汁之後，湯焱小心的將筆尖舔呈尖狀，幾點之下剛才那些粗粗的淡痕似乎便被聯繫了起來，已經有了蝦的雛形。趁著幾點之後筆尖稍鈍，湯焱在宣紙上橫拖了幾筆，這一下，就連對國畫幾乎算是一竅不通的紅衣女孩，也已經徹底看出了大蝦軀幹的形狀。
又換了一支極細的筆，越發小心翼翼的蘸墨舔筆，下筆卻是極快，那些大蝦的軀幹上便很快生出了鬍鬚、蝦腳以及蝦頭處伸出來的蝦螯。
當湯焱完成最後一筆的時候，牙牙很是著急的把那幅被紅衣女孩弄破的群蝦圖跟湯焱這幅做著比較，略帶著擔心的小臉上就彷彿一朵正在怒放的曇花，花瓣飛快的便綻放開來，直達濃烈！
「湯焱哥哥，你好厲害啊，真的一模一樣誒！」牙牙一臉崇拜的看著湯焱，小丫頭心裡的震撼是難以言表的。她原本的那幅群蝦圖，她的老師畫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勉強完成，可是湯焱卻僅僅在幾分鐘之內就一氣呵成。最關鍵的是，和原畫幾乎完全一樣，這就著實有些不可思議了。
紅衣女孩也驚歎於湯焱竟然真能畫出不錯的畫來，卻少了幾分牙牙心中的震撼。
宣紙之上，雖然只有三隻蝦，可是靈動活潑，淡墨擲筆的軀幹，濃墨豎點為睛，橫寫為腦，細筆寫須、爪、螯，凝練傳神。就連不懂畫的紅衣女孩，也看得出，雖然這是刻意模仿牙牙手裡那幅畫之作，可是在意境上，以及表達出來的張力上，都勝過原畫不止一籌。
不過牙牙畢竟只是個孩子，她並不能真切的看出這兩幅畫在意境上的不一致，只是等到墨跡晾乾了之後便恢復了笑容，一路哼著歌跑回家去了。
「其實，你這幅畫比牙牙老師的畫得好吧？」紅衣女孩見湯焱起身欲走，急忙問了一句。
「看不出來你還有點兒眼力麼！」湯焱戲謔道。
紅衣女孩咬著牙腹誹，還真是個一誇就上牆的傢伙啊！嘴裡卻是說道：「那什麼，謝謝你……」
聽到這話，湯焱眼睛頓時一亮！
謝謝我？那就該拿出點兒誠意麼！——看到湯焱臉上的詭笑，紅衣女孩似乎也覺得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