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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百五十七 揭秘 文 / 小娘子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康君的眼淚抑制不住,彷彿斷了線的珠子潸然而下【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157章節】。

    花園裡一下子安靜無聲,青芒遠遠瞧著情形異樣卻不敢貿然近前。見不得康君如此傷心,天驕感同身受般地拉住了康君的手,希望掌中的溫暖能帶給康君一絲安慰。

    康君漸漸從回憶的陣痛中清醒過來,看著天驕滿臉擔憂的神色,他真恨不得一股腦兒將埋藏在心底二十幾年的秘密就此和盤托出。然而理智終究戰勝了衝動,康君知道現在還不是說出真相的時候。但出於本能,他反握住天驕的手捨不得鬆開,並哽咽道:「聽本君絮叨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舊事,一定讓你很心煩。倘若你不願意聽」

    「怎麼會?我爹爹以前常說,人有心事長久憋在心裡是會悶出病的。康君殿下若有什麼話不妨講出來,小人沒本事替您解憂,做個聽眾還是可以的。看您的樣子,想必除了惦念杳無音信的家人之外,對您哥哥的感情還極深?」

    康君並不否認,「的確如此。俗話說,豪門一入深似海,當年倘若沒有哥哥與我相依為命,我都不知道自個兒到底能在那個腌臢詭詐的地方活多久!記得十四歲那年,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位貴人的玉碗,被侍從們足足打了六十大板,差點嚥了氣。哥哥為了救我到處去求人,磕頭磕得都直流血,好不容易遇到好心人給了點草藥,這才算是勉強保住了我的命。我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其間有兩次總管都說我不中用了要把我趕出去並轉賣,是哥哥連跪帶求的保下了我,還把他兩年來積攢的全部銀子都搭了進去。」

    天驕聽了頗為感慨,「康君殿下您們兄弟情深,實在令人羨慕呀!」那樣的人家那樣的處境下,康君的哥哥不但沒有明哲保身,還能對康君不離不棄實在難得。同樣是手足,天驕由康君聯想到自己,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她想起自小與紀明宣的情分,就算她與紀明宣並非親兄妹,可二十年來的關心愛護竟敵不過榮華富貴的誘惑,真是令人心寒心傷。

    只聽康君又道:「哥哥對我真的是極好。若論起來,他比我漂亮,性子純厚又愛笑,平日裡和誰說話都溫言軟語的。不過因為我挨打那件事,哥哥的性子突然變了。以前我們總說不求多富貴,但求平平穩穩安分守己過日子便好。宅子裡不乏侍從被放出去配人的先例。我們一心盼著將來年歲大了,仁慈的老主子們能給我們配個踏實的人家,離開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可是」康君話到此處頓了一下,眼中流露出錯綜複雜的情緒,「也不能說哥哥就一定錯了,只是他選的那條路太冒險。我們是什麼身份,沒權沒勢的,拿什麼與別人抗衡。」

    康君的話語雖然有些個語無倫次,但天驕也猜到事情的發展。既然不甘於侍從的命運,那保不齊就是要爭上一爭了。天驕沉吟著,「努力去把握自己的命運,總比一輩子任人宰割的強。」

    康君似乎也認同這個說法,於是笑了笑,「話是不錯,可為了得到榮華富貴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哥哥從那時起常常有事沒事就往大小姐的院子裡跑,終於有一天傳來消息,哥哥被大小姐收了房,成了大小姐的小爺。哥哥搖身一變,居然算是半個主子了。他念著我是他的親弟弟,好說歹說也叫我去伺候大小姐。我雖不願,終拗不過他,也就遂了他的意,與他成了同樣的身份。」

    「什麼!」天驕有些吃驚地望著康君,「這麼說,您在來遼國之前就已經嫁人了」

    雖說世道還算開化,男子改嫁也屬平常,但畢竟於名聲有損。況且,天驕實在想不通,在秦國大戶人家作了小爺的康君怎麼可能跑到千里迢迢之外的遼國還成了正一品的侍君呢!難道遼皇不知道康君的過去,也不介意他的過去嗎?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按道理講,這段過往也可算康君的詬病,實在不宜對外人宣講。可康君並沒有因為天驕的驚愕有半分避諱,反而耐心地解釋著,「大遼與大秦不同,對男人沒有那麼多約束。就在前朝,先帝遺留的一些君侍還成為了新朝的貴人,所以我的過去也沒人去深究。」

    「那照您所說,既然您在深宅大戶做了小爺,又怎麼會流落到了遼國呢?」

    「流落?這詞用的還真恰當!當初,我還真是流落到遼國來的!」康君歎了口氣,「這話說來又長了。還是先說我哥哥,你剛才問他的下落,你不曉得,他已經死了,二十幾年前就死了。」

    康君說著,眼角湧出了淚水,神色中除了悲傷心痛之外,還夾雜著一絲絲刻骨銘心的恨。

    天驕靜待下文,康君緩了口氣才又說道:「那大戶人家富足殷實,子女還眾多。老一輩就不論了,光大小姐這一輩,足有八個姐妹九個兄弟,人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大小姐沒成為家主之前不僅有正室,還已經有了三房側室。像哥哥和我這樣身份的小爺更不計其數,一雙手也數不過來。那正室乃是個豪門貴閥家的嫡子,表面上和善溫厚,實際上心狠手辣。哥哥與我仰人鼻息,看人臉色,雖然仗著大小姐的寵愛得到了榮華富貴,可度日艱難,正室相公更把我們當作眼中釘肉中刺,平日裡不能光明正大的下手,便背地裡加以毒害。哥哥與我應付這些手段疲於奔命,敢怒不敢言。等大小姐當上家主之後,當家相公權勢更甚,我們越發不能和他對抗。我們開始擔驚受怕的度日。期間我勸過哥哥,趕緊想個避禍自保的法子才好。可就在那時,我和哥哥雙雙有了身孕。你說巧不巧,偏當家相公也懷了孩兒,還和我們生產的日子差不多【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五十七揭秘章節】。」

    「那後來,孩子生下來沒有?」康君說得動容,天驕的心也被揪到了嗓子眼兒。

    康君一時間有些失神,過了半晌才唏噓道:「因哥哥與我得了大小姐那麼多年的寵愛,當家相公早就將我們恨之入骨,還怎麼能眼睜睜地看我們把孩子生下來!一旦我們有了孩子,不論是男是女,大小姐都極有可能抬我們做側室,將來在宅子裡有身份有地位,當家相公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我們日防夜防,說來也怪,直到產下孩子之前,一切竟順利妥當的出奇。可是就在生孩子的當天」

    康君說到此處又哽咽住,天驕拍了拍他的手,他抹了一把眼淚繼續道:「無巧不成書,我和哥哥果然是兄弟,心有靈犀,竟然在同一日生產。哥哥比我早產下一個女兒,我也」康君望著天驕,很想告訴她自己也生了一個女兒,但話到嘴邊猶豫再三還是說:「我也生了一個兒子。」

    天驕鬆了口氣,「既如此,這可是雙喜臨門的好事啊!」

    「哼!什麼好事?分明就是大難臨頭的禍事!」康君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哥哥與我生下孩子,忙不迭叫人去給大小姐報喜。誰知大小姐還沒來,當家相公卻帶著人來了。哥哥察覺情形不對,忙叫我抱著孩子逃命。他為了救我,竟然、竟然竟然引當家相公去追趕他」

    康君說著涕淚橫流,壓抑在內心深處多年的傷疤從新撕裂,康君情不自禁抱住天驕哭了起來。

    青芒一溜兒小跑奔至近前,驚慌地倒吸一口涼氣,「大王,這、這是怎麼了?方才康君殿下還好好的呢!」

    「都怪本王不好。方才父君因為三皇姐的事情教訓了本王幾句,本王氣不過便與父君頂撞,惹得父君傷心落淚。趕緊吧,送本王與父君回寢殿,本王再好好給父君賠罪。」

    「是!奴才遵命!」花園中雖沒什麼閒雜人等,但康君這般失態,早晚也會傳到蕭珽耳中。天驕把康君哭泣的緣由故意說成父女話不投機,而且還是因為蕭珽的緣故,想必蕭珽才不會疑心。

    回至寢殿,青芒打來洗臉水,天驕親自擰了手巾給康君擦臉。

    康君不好意思的一笑,「本君失態,叫馬總管你見笑了。」

    天驕搖了搖頭,「怎麼會呢!康君殿下只是想到傷心往事一時失控,好在花園中除了青芒之外,還有兩個小侍都是您帶來的,小人也已經吩咐他們該怎麼應對了。」

    「那就好。倘若因為本君的失態而破壞你同宓兒的大計,那本君的罪過可就大了。」

    「您千萬別這樣說。現在這裡沒有旁人,小人多問一句,您哥哥與您的孩子如今可有音信嗎?」不知怎麼的,天驕雖然不是喜歡八卦之人,卻對康君的往事不知不覺就上了心。

    康君神色淒婉,「那日我拚命逃跑,可畢竟產後虛弱能跑多遠?沒多久就被當家相公帶人拿住,哥哥的孩子當時已經在他手上,據他所說,哥哥已經被他處死,以後那孩子就是他的了!而我、我與我那苦命的孩子,則被他命人雙雙扔進了河中」

    「真是比蛇蠍還毒!」天驕激憤,一拳砸在了案几上。

    康君抽泣著,「我墜河之後大難不死,被遼國前往秦國的一位客商搭救。我對她哭訴,她憐我身世淒慘,便將我收留了帶到遼國。我起先在她府中做一名侍從,直到有一天在街上遇到了微服出巡的遼皇陛下」

    「您能遇到遼皇陛下也是您的命數。雖然您身遭不幸,但幸好遼皇陛下對您寵愛有加,您還有了大王這樣德才兼備的女兒。一切都是天意呀!」天驕一面感慨一面又追問著,「既然您已經成就高位,為何不派人回秦國揭露那正室的陰謀,也好為您哥哥和您的孩子報仇雪恨呀!」

    「說起來輕巧,做起來難呀!」康君頗為無奈,「要說起來,很多事情我也是來了遼國才慢慢想清楚的。那當家相公成親多年無孕,恐怕體質就不宜受孕。當聽聞哥哥與我懷孕,便也假裝懷孕,目的則是霸佔我和哥哥生下的孩子。唉!可憐哥哥被她奪去了骨肉害了性命,我為了避禍千里迢迢逃到遼國。你不知道,正室的夫家權勢滔天,對大小姐平日頗多助力。就算向大小姐告發那正室的罪行,大小姐就一定肯為哥哥與我做主嗎?況且,哥哥已死,我又身不由己,我不去揭發此事,也是唯恐那正室知道我尚在人世,會對哥哥的孩子不利呀!」

    康君的顧慮也是人之常情,天驕聽後內心更是同情康君,又唯恐康君鬱鬱寡歡,當即命青芒去籌備一頓素齋,親自陪康君用了晚膳,並送康君回了寢殿。

    當夜一縷清輝從窗欞透進大殿,天驕翻身坐起,回想著白天康君的所言所行,忽然心中煩躁,睡意全無。

    自打康君來到行宮,事情就變得那樣有戲劇性。康君的態度令她感到溫暖不假,但同時也感到疑惑,深重的疑惑。如果換作自己,就算對女兒的手下再器重再喜愛,會把隱藏多年的往事向對方傾訴嗎?那不僅是康君的詬病,那可是在關鍵時刻打擊康君與蕭宓的上佳武器呀。

    可話又說回來,自己怎麼可能與康君有瓜葛呢?

    天驕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雲紋龍佩。這玉珮康君已經歸還給她,而她摸索著玉珮溫潤的質感,頭腦中又鬥爭了好久,越發覺得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而已。

    說不定康君就是對自己另眼相看。

    說不定康君把自己當作蕭宓的替身所以才傾訴衷腸。

    說不定

    總之,自己和康君,不可能存在任何交集的,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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