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百七十九章 千影萬幻道 文 / 流連往返1979
輕柔的感覺如同溫暖的春風，一下接一下，有節奏地拂在顫抖的眼皮上，有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溫柔效果。
「我……」夏塵說不出話來，誘惑的感覺就像是餓極了的人看到滿桌的饕餮盛宴，渴極了的人看到滿桌玉液瓊漿，不是把持不住，而是發自本能，即使知道下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也不能自拔。
「睡吧……世人要殺你，且由他殺，世人要辱你，且由他辱，千百劫之後再看，終究不過是莞爾一笑，此恨別離。」
娓娓的聲音繼續道來，飄渺中又含有奇妙的佛理，把夏塵一切的抗爭，不甘和掙扎都化解成了平靜。
咚！夏塵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終於徹底閉合上，在閉上眼的最後一刻，隱約看見索非煙化成一道青煙，倏然從他的眉心鑽了進去。
沉睡啊……我不甘心……就是死也不甘心……
雖然不得不閉上眼睛，夏塵依然如同夢囈般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意識深處，那一點不滅的靈智在強大的誘惑本能面前，還在頑強之極的掙扎著，守護著最後一點清醒。
無論魔音怎麼誘惑，夏塵依然如同坐定的老僧，關閉五感，封閉六識，任你八方吹動，我自巍然不動。
就像是一座山，沉默而執拗地頑抗著日月風霜的侵蝕。
魔音一變再變，從歡笑到喟歎，從誘惑到威逼，從直指心間到青燈古佛，可謂是變化萬千。
然而夏塵巍然不動，反而更加沉默，把最後一點靈智封鎖得更緊，就像是一個孩子，抱著心愛的玩具，死也不鬆手。
「好強大的意志……我猜得出他的心神守護力量會很強，卻也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強，甚至已經化成了執念。此人如果存活下去，必定有大成就大神通。」魔音輕輕地道。
「不過你執念雖深，把自己最後的靈智封鎖起來，以為我就奈何不了你嗎？執念來自情感，來自最深的最脆弱的深處。只要找你的弱點。一切便可迎刃而解。」魔音又輕輕地道。
意識裡的空間一變再變，忽然陡然變得光明起來，無數粉色花瓣從空中落下，猶如落雨繽紛。蓮花霓裳，說不出的香氣襲人，美麗如畫。
「夏塵，我的夫君……」一名麗人從花瓣深處行來，她未著寸縷。赤足而行，柔和的光線之下，身材曼妙，曲線玲瓏盡顯無遺，尤其是肌膚賽雪，肩若削成，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一張臉龐彷彿仙境下凡的女子，晶瑩似雪，如夢如緩。高聳的雙峰和私密之處貼著粉色光澤的花瓣，又為她增加了無窮魅惑。
這麗人，正是陳秋水。她一雙鳳眸如泣如訴，霧氣薄紗，顛倒眾生。聲聲的呼喚，猶如癡心的女子呼喚深愛的情郎，縱是鐵石也動人。
沉默的山峰劇烈地顫抖起來，似乎地底下面有岩漿攢動。沉默的執念感覺到了最深沉的召喚，無法再沉默。
沉默啊。沉默，不再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
「夫君，你可知我有多想你，每日擔心你的安危，日日不得安眠，夜晚輾轉，望月生悲，只盼你同你花好月圓，只羨鴛鴦不羨仙。」
沉默的山峰繼續顫抖，無數破碎的防護化作山石破碎，露出裡面面容慘白的少年。
這是我最後的防護了，我只要一點靈台不滅，不要萬劫不復，你不要過來，你不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少年喃喃地道，眼中一會清明，一會迷茫。
「你在說什麼啊？難道你不要我了嗎？夫君，你捨得嗎？你的執念不就是為我而留嗎？為什麼會這樣。」麗人眼中淚水連連，猶如破碎的玉珠落下，觸目驚心。
「我……」臉色慘白的少年想要拒絕，卻突然覺得出口的話猶如千斤之重，空氣火辣辣的，每呼吸一下都要撕心裂肺。
卡嚓卡嚓，他身上的防護再度裂開分解，轉眼之間，已經分解得一乾二淨。
「你愛我，你還要我，是嗎？」麗人擦去淚水，梨花帶雨般露出美麗的笑容。
「是，我的執念就是為你而存在，如果沒有你，我要這最後的靈智還有什麼意義……」臉色慘白的少年踏上幾步，喃喃自語著，就要張開雙臂去擁抱麗人。
轟！臉色慘白的少年忽然僵住，他全身都劇烈地顫抖起來，雙臂上突然燃燒起了層層火焰，正在無情地燒灼著身體。
「我……我為什麼會自燃？為什麼？為什麼？」臉色慘白的少年驚道。
「因為執念已經解開。」麗人深深地看著她，臉上笑容不減，聲音卻變成了虛無縹緲的魔女之聲。
少年全身浴火地看著她，面目漸漸模糊，視線中，眼前的麗人也似乎正在變得模糊，陳秋水的清麗漸漸變成了另一張令人心醉的絕色面孔，卻充滿了殘酷的冷意。
「索非煙，你很強，真的很強，我一點靈智最後自封，居然還是被你挖了出來……」少年大半個身體都已經消失，卻吐出最後的不甘之聲。
「夏塵，我的千影萬幻道最能迷失人的心魂，讓你所有靈智都石沉大海，記憶任我擷取……你輸了，不過你輸得並不冤枉，你的心神，你的意志強大，讓我索非煙也為之佩服，若非我利用你心靈上最大弱點，恐怕也不容易將你這最後一點靈智磨滅。」
麗人緩緩地道，然後又伸手一指，少年整個身體便在火中化為虛無，徹底消散。
夏塵最後一點靈智消失後，意識空間裡變得靜寂無聲。就像是熱鬧的城鎮瞬間失去了所有人，沒有了任何生氣。
他的意識深處，龐大的記憶一點點浮現出來，坦然倘露在麗人面前。
那是夏塵人生最完整的記憶，只要進入裡面，便可知曉一切秘密。
然而麗人眼裡卻露出遲疑之色，沒有探手去取，而是倏然一閃，忽然消失在夏塵的意識空間裡。
光明大殿中，白色光芒逐漸褪卻，露出兩個人的身影，索非煙依然伸著纖纖素手，點在夏塵的眉心。
夏塵全身僵立，一動不動猶如雕塑，他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張開，眼神卻是異常空洞，失去了所有生氣。
靈智已磨滅，剩下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注視著夏塵空洞的眼神，索非煙美眸中精光閃爍，神念就在白嫩地指尖上流轉著，卻沒有發出去，臉上罕見地露出猶豫之色。
天嵐聖女素來殺伐果斷，從不優柔寡斷，而且剛才，她以莫大神通千影萬幻道擊潰了夏塵的心神防護。雖然遭遇夏塵強大意志的頑強抵抗，但是最終還是巧妙地瓦解了夏塵最後一點靈智。
整個過程純粹是實力使然，沒有絲毫取巧餘地，如果她不是天嵐聖女，身負千影萬幻道這不可思議神通，根本不可能擊碎夏塵堅若磬石的防護。
換了其他神通四重修士，恐怕讓夏塵自封靈智都做不到。
這應該就是夏塵最後的底牌了，現在只需要神念發動，就可毫髮懸念地進入記憶深處，探知烽火七星圖的奧秘。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索非煙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似乎進入夏塵的記憶，就是跳入了深淵，從此萬劫不復。
這種感覺實際上非常輕微，而且瞬息而逝，幾乎察覺不到。
但是身為聖女，索非煙的感覺非凡無比，對危險有著遠超乎其他修士的近乎直覺的認知。
沒有道理，就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感覺，卻很可能是巨大的陷阱。
看著雕塑般的少年的空洞眼神，索非煙忽然有種奇特的感覺，似乎眼前站著的不是人，而是冰冷的黑洞，隨時能將她吞噬下去，什麼也不剩下。
她猛然一驚，心頭大震，她不論做什麼事情，從來都是心如止水，平靜如斯，為何今日面對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少年，突然就有些心煩意亂？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索非煙收起紛亂的念頭，平靜下來，看著已經如行屍走肉般的夏塵，搖了搖頭：「我不相信你還有底牌……烽火七星圖我勢在必得，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如果你還存在靈智，能夠忍受千年的時光不出，那我就是中了陷阱也是活該。」
她臉色凝重，指尖發出璀璨地光芒，千影萬幻道的神通再次發動。
夏塵的意識空間裡，並沒有變化，但是卻多出了一種永寂的味道，似乎這一刻，已經被凝固成了永恆。
這是千影萬幻道的另一神通，千年一瞬。
並不是集一千年為一瞬間，而是集一瞬間為一千年。
夏塵如果存在靈智意識，那麼一瞬間，就好像過了一千年。
當然不是真正的一千年，而是千影萬幻道神通造就的逼真感覺，在這種感覺中，就像是在孤寂中靜呆一千年。
沒有人說話，沒有任何生氣，沒有任何可供消遣之物，就是憑空呆上一千年，足以令任何修士發瘋。
如果夏塵還存在隱藏至深的靈智的話，絕不可能忍受千年的孤寂。
要麼他的靈智會在無人的孤寂中崩潰，要麼他的靈智就會因為忍受不住跳出來。
最有可能的是後者，一旦隱伏的靈智跳出來，千年一瞬也就破了，但是夏塵的底牌也就暴露了。
然而，時間緩緩地過去了十息，夏塵的意識空間依然空白一片，什麼反應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