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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章 前塵往事(下) 文 / 油燈

    第三十章前塵往事(下)

    或許是小喜的溫順乖巧迷惑了老鴇子,也或許是老鴇子知道,小喜不過是個被遺棄,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就算想逃都無處可逃,對小喜的看管並不算很嚴,當小喜第一次提出想去藉著寺廟上香的機會出去溜躂一圈的時候,老鴇子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當然,她也沒有掉以輕心,派了好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和平日裡照顧侍候小喜的丫鬟一起跟隨。

    第一次出門,小喜自然不會想著逃走,她除了在寺廟裡停留的時間稍微久了一點之外,沒有任何的異常舉動,回來之後,不但對老鴇子感激有加,學起那些功課來也更認真了,這讓老鴇子對她越發的放心起來,在一個月後,她第二次提出請求的時候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

    當然,小喜也沒有把握這樣的機會逃走,她知道自己現在不但身無分文,更無處可去,必須要仔細籌劃才可以,所謂的到寺廟上香不過是養成一個習慣,一個讓老鴇子隔一段時間就讓她出門一趟的習慣,而她做了長遠的打算,準備花兩年的時間慢慢的謀劃著逃走。

    但是,計劃永遠是比不上變化的。小喜第三次去寺廟,上過香,照著上幾次的習慣,到寺廟的後院逛逛的時候,無意中救了一個被人追殺的男人,不但為他掩飾了行蹤,更指點他應該怎樣藏身——她在青陵郡呆了三年,這三年來她們混跡於青陵郡最下層,最弱勢的那一個群體,如果沒有絕佳的藏身之處的話,她們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她的指點顯然是很有效的,在她第四次再次到寺廟的時候,又遇上了那個男人,他這一次不是為了逃避追殺,而是為了來見她,見到她之後更直言不諱的問她,要不要跟著他一起離開青陵郡——這男人顯然很不一般,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不但甩脫了追殺他的人,養好了身上的傷,更在摸透了小喜的身份,甚至,他看透了小喜的心思,知道小喜不願意淪落風塵。

    小喜毫不猶豫的點頭,她不知道什麼叫做施恩不圖報,事實上她在幫這個男人的時候圖的就是這個男人順利的逃脫追殺之後能夠幫她一把——渾身是傷,後有追兵,卻還能那般從容的人一定不是凡人,這樣的人值得她冒險。

    而事實證明,她的冒險成功了。有備而來的男人丟給小喜一套衣裳,用一種不知名的藥粉將她的頭髮染得花白,在在她的臉上搗鼓一番,小喜就從一個青蔥少女變成了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婆子,堂而皇之的走出了寺廟,沒有做任何停留,就離開了青陵郡,那個在她記憶中充滿了苦難的地方。

    身陷其中的時候,小喜做夢都想從那個污穢的地方拔身出來,哪怕是為此付出她僅有的一切都無所謂,可是,當她的願望實現的時候,她卻又茫然了,天下之大,她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其何從。除了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小名之外,她只有一直貼身帶著的一顆不知道名字的果核,她不知道自己全名是什麼,不知道自己的故鄉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親人……

    還是那個男人,他似乎看出來小喜的茫然,知道小喜的心思,所以,他再一次向小喜伸出了橄欖枝,他說他原本就沒有什麼親眷,孤身一身在外拚搏了十多年,才存下一點點產業卻因為一場奪嫡之亂化為烏有,他現在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回到故里,要是小喜不嫌棄的話,可以和他一起走,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小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了他,或許是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吧!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一個人走的話,等待她的不知道會是什麼,或許不過是從一個火坑到另一個火坑,還不如跟這個男人走,起碼兩人有過患難之情,頂多再瞎一次眼睛,再遇上一個會出賣她的人而已。

    為了方便路上行走,男人和小喜以父女的身份示人,男人自稱姓莫,單名一個雲,問小喜的名字的時候,小喜苦澀的一笑,她不想要現在用的這個名字了,這個名字伴隨她的都是苦難,她說她所有的苦難都源於被人拋棄,就叫棄娘或者七娘好了,這個名字可以讓她牢記自己被拋棄,被出賣的事情,讓她時刻不忘警惕。

    莫雲不喜歡這個名字,他想了想說,叫拾娘吧,是你把我給拾到的,不是嗎?再叫你的時候我會提醒自己,你救了我,然後才會對你更好一點。

    拾娘?好像也不錯,至於到底是誰拾到了誰,是誰救了誰卻不好說。也是從那個時候,小喜徹底的消失了,留在這世間的是拾娘,莫拾娘。

    拾娘不知道莫雲到底是什麼人,不知道他的過往,而莫雲也從未和拾娘提起過,但是毫無疑問的是,他必然不一般——從青陵郡到望遠城足有**百里,他們剛剛離開青陵郡的時候,還是身無長物,兩手空空,但是到了下一個小縣城的時候,到從哪裡弄到了一些行李,甚至還有戶籍,寫了莫雲和莫拾娘名字的戶籍。兩個人坐上了莫雲雇來的馬車,晃晃悠悠的一路來到了望遠城。這一路,莫雲經常會失蹤,有時是半天,更多的則是一兩個時辰,再次出現的時候,莫雲手裡都會多了一個或大或小的包袱,拾娘總是默默的看著他,從來都不會多問一句。

    走了一個半月,莫雲才帶著拾娘到了望遠城,沒有安頓下來之前,莫雲就淡淡的對拾娘說,他手上有一種特殊的藥,擦在臉上能夠滲入到皮膚裡面,在皮膚上留下青黑色的印記,看起來和胎記一般無二,但是,這種藥物的解藥他手上卻沒有,只有一個藥方,但是藥方上的藥材一大半都是少見的名貴藥材,別說是望遠城這樣的小地方配置不出來,就算是京城要找齊那些藥材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如果沒有解藥的話,那麼青黑色的印記就會伴隨她一生。

    拾娘沉吟了半響,她很清楚容貌對女子而言,十分的重要,有的時候甚至超過了品行,但是她更清楚,姣好的容貌如果放在出身良好,有家人依仗的女子身上,那是錦上添花,但是想自己這種無依無靠,唯一熟悉的人也都透著一種神秘的人身上,那只會給自己招來禍事,大喜之所以能夠設計自己成功,不就是因為自己的長相嗎,要是換了另外的同伴的話,還真不一定就能設計成功。

    於是,拾娘在莫雲帶了些讚賞的目光中,點了頭,甚至還擔心時間長了,自己會後悔,當天晚上就對著銅鏡,往臉上抹了藥水,更超出莫雲估計的摸了好大的一片,大半邊臉都成了青黑色。莫雲問她何故,她笑笑,說,既然已經決定用藥水來掩蓋容顏了,那為什麼不做的徹底一下。

    莫雲沉默了,看著拾娘的眼光中多了一絲閃亮的光芒。

    拾娘的臉上多了一個怎麼都洗不去的胎記之後,莫雲就帶著拾娘到城西巷定居下來,他每天都會抽出大量的時間教拾娘讀書識字,教拾娘琴棋書畫,還教拾娘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用他的話來說,他需要做一些事情打發時間,而他又不方便和外人又太多的接觸,所以,教導拾娘就成了他最大的娛樂。

    他的話拾娘並不相信,她知道莫雲要打發時間可以做很多的事情,莫雲的愛好廣泛,而他會做的事情也很多,也很雜,除了女兒家的女紅之外,就連下廚都有一手,讓拾娘很懷疑他到底是什麼人。

    這樣的日子很平靜,也很充實,當然也很忙碌,拾娘就像一塊海綿一樣,努力地汲取著莫雲傳授給她的知識,當然,更多的時候她還是照著莫雲說的,先囫圇吞棗一般的將他教她的東西記下來,不懂沒有關係,等到年紀漸長之後,自然也就懂了。

    拾娘一開始的時候還不明白莫雲這樣做的深意,直到兩人在望遠城住了一年多之後,她才恍悟過來——原來莫雲身上早已經有了不能治癒的暗傷,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過久,所以才會這般填鴨式的教授自己知識。明白了莫雲的深意之後,拾娘第一次在莫雲的面前哭的像個女兒一樣,而莫雲只是笑著摸摸她的頭,說他想做的,想享受的,都已經做了,享受過了,唯一的遺憾就是身邊雖然從來就沒有缺過女人,卻沒有個一兒半女,而拾娘的出現彌補了他唯一的遺憾,他就算是死了也會很開心。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拾娘才不把他當成同伴或者長輩,而是真正把他當成了父親,和他一起渡過了剩下的不到一年的時光。

    莫雲病重的時候,對拾娘說,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京城人,她身上唯一有的那一個能夠證明她身份的是一個菩提子,而且是一顆少見的金線菩提子,那是從佛國傳來的吉祥物,是極難得的東西。就他所知,京城的皇家寺院白馬寺在十五年前得了這麼二十顆,都被權貴人家求去了,拾娘如果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話,不妨去白馬自走一趟,或許能夠有所收穫。

    拾娘默默地聽著莫雲說話,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她知道自己有一個去不掉的心結,那就是自己是個被拋棄的人,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父母會將自己拋棄,而她真的很想找到他們,好好的質問一番,可是,她卻連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都記不得了。

    莫雲給拾娘的腦子裡塞了一大堆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的東西,但是留給拾娘的卻只有一個可以容身的小院子和一屋子的書,別的什麼都沒有,莫雲直言不諱的告訴拾娘,他有一筆拾娘一生可能都用不完的錢財,但是他卻不能留給拾娘,她一介孤女,什麼都沒有,雖然會幸苦一些,但終究還能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但是如果她擁有的是她的能力不足以保住的,那麼只會給她帶來危險。

    拾娘對莫雲的安排沒有任何怨言,所以她按照莫雲的意思,賣身進了林家,一來可以在自己還無法完全獨立的時候找一個庇身之地,二來也可以學一學人情世故,尤其是學一學內奼女人的生存手段和方式……

    謝謝,氤氳叫晚了打賞,至於魚和貓咪的,都那麼熟了,不謝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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