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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現在是少女時代 第六十六章 怪人 文 / 曳尾於塗中

    一大早去醫院報到。

    辦公室和其他東西都是現成的,只是在門口的醫師欄裡加個照片和簡介而已。等我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李教授過來了,並把那位姓崔的學生掛到我名下。

    李教授把他的檔案遞給我,說道:「在這裡工作可不比在自己那裡自由了啊,我給你安排了每週一、三、五上午的門診,其他時間還是由你自己打理。」

    我點著頭,把檔案放到文件架上,說道:「行,就先這麼著吧。」

    教授又把崔姓學生支使出去,才對我說道:「這個學生的基礎和悟性都不錯,最主要的是不像其他人那麼浮躁,肯把心思鑽到學問裡,你可要好好帶著。」

    我應了聲「是」,也點頭讚賞道:「我也觀察他很久了,第一次來醫院他就跟在我後頭,之後的幾次來也是他最積極主動,是個好苗子。」

    教授看了看時間,說道:「差不多到點了,我先走了。一會兒中午找你吃飯?」

    我無可無不可,回道:「看情況吧,不一定有空。」

    教授走後,我泡了杯茶,把窗簾拉起,窗戶打開,還沒等喝口茶,病人就過來了。我只得放下茶杯,開始為病人診病。

    現在給人看病再不同以前,頭疼腦熱的病幾乎沒有,都是一些疑難雜症,看樣子是教授吩咐醫院給安排的,好在有學生跟著,開方子之類的事情不用自己動手。

    這時輪到了一個頗為奇怪的病人。他大約30歲上下,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而且這衣服不是一般的破舊,烏漆麻黑的,倒像是乞丐裝。這還不算,後面還跟著三個壯年男人穿著同樣破舊的衣服,苦著臉,每人的手裡還都抱著一個小孩。我仔細一打量,好嗎,估計還是三胞胎,便問道:「有什麼症狀?」

    這時那個領頭的男人說話了,一上來就哭窮,說什麼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7口人就指著自己的收入過日子云云。我暗自好笑,看了下病歷,孩子們都姓鄭,就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說道:「這位鄭先生,我們還是先給小孩兒看病吧。」

    他這才抹了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說道:「我家的這三個孩子啊也沒什麼其他病,就是晚上睡覺出虛汗,大兒子是全身上下都有汗,二兒子則是頭到胸口之間有汗,小兒子則是只有額頭有汗,各種醫生也找了,各種藥也都用了,可當時總是只有小兒子的病能治好,過不了幾天卻又這樣。殷醫生,您看有法子治療嗎?」

    我讓後面三個抱孩子的男人上前一點,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問道:「每次三個小孩兒服用的藥都是一樣的吧?」

    他點著頭,疑惑著問道:「一樣的病當然都吃一樣的藥了啊,這有什麼問題?」

    我搖搖頭,說道:「這裡面問題大了,您的三個兒子的病啊根本就不是一個病,怎麼能用一樣的藥呢?」

    他當即一愣,反問道:「不是一樣的病?」

    我點頭確認著,然後吩咐崔學生開方子:

    「川大黃、胡黃連、柴胡、鱉甲、蘆薈、青皮、黃柏各50克」

    「陳皮30克、丁香6克、訶子15克、青皮15克、炙甘草15克」

    我拿著第一張方子對孩子的父親說:「這方子啊是給您大兒子用的,您記著我告訴你的用法:回去找一個黃色的老黃瓜,把黃瓜的上面一頭切掉,再把瓜瓤給去了,然後把這方子上的藥磨成粉將黃瓜灌滿,再把黃瓜的口給封上,小火把它煨熟,再把黃瓜連同裡面的藥都搗爛,加入麵粉做成綠豆大小的藥丸給您大兒子吃就成了。每天兩次,一次8顆,飯後服用。」

    見他努力地記著我的話,我又拿著第二張方子說道:「這方子是給您二兒子用的,同樣把藥磨成粉末,每次取5克,用80毫升水,煎至30毫升,但是這個得飯前空腹的時候服用。」

    這時他苦著臉對我說:「殷醫生,您看您能不能把它寫下來啊,這腦子有點不夠用。」

    我一想,得,寫就寫吧,然後囑咐崔學生和前面藥房的人打個電話,藥錢就從我自己的工資裡扣。

    孩子的父親雖然嘴裡說著「這怎麼好意思」之類的客套話,可臉上並沒有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這時他又問道:「那我的小兒子用什麼藥?」

    我微微搖頭,說道:「回去拿感冒藥吃一下就行了,你小兒子就是普通的感冒。」

    他點著頭,問道:「殷醫生,我這三個兒子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起了考校的心思,讓崔姓學生來回答。只見他停下筆,略微沉吟了一會兒,不確定地說道:「大兒子是晚上睡覺多蓋了被子,被熱邪侵入了;二兒子是脾胃虛弱,有積食。」說罷,又用眼神徵求我的意見。

    我點頭確認道:「先生啊,我學生說的都對。我要告誡您幾點,這照顧小孩子啊其實也不能嬌慣,不能因為孩子怕冷啊、怕熱啊或者喜歡吃什麼東西啊就依著他。他們的氣血、骨骼、脾胃都沒有發育完全,吃什麼穿什麼得仔細著啊。」

    鄭先生邊聽邊點頭,我醫囑下完了,就說道:「好了,您去取藥吧,藥吃個5天左右就沒事兒了。」

    他嘴裡說著:「謝謝殷醫生!」轉身欲走,我拉住了他的胳膊,同時注意到後面跟的三個人頓時緊張了起來。我在他耳邊輕聲道:「以後衣服不用穿這麼破舊,而且您不覺得一個窮人帶著三個保鏢太多了麼?」

    見他一愣,我輕笑道:「好了,回去吧。」

    等他們出門,崔學生問道:「老師,您既然認出他們是裝扮的,為什麼還贈醫又贈藥的?」

    我用筆拍了拍他的腦子,說道:「我們做醫生的既要給病患保密,又要體諒他們的難處啊!你看剛才那位先生,既然打扮成這幅樣子,就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們為什麼要去拆穿他們呢?」

    見他若有所思,我又問道:「你想做一個出色的醫生還是只是想憑借醫術餬口?」

    他愣了愣神,仔細考慮著兩者的區別,遲疑著問道:「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做醫生同時餬口兩者衝突嗎?」

    我思量著,回憶著感歎道:「有區別!區別大了!」看到他疑惑的神色,我又解釋道:「如果你的目標僅僅是餬口的話,現在你就可以單獨去行醫了,一般的病症你接手都沒有問題;而如果你要成為一個出色的醫生的話,醫學理論只是基礎,最重要的是你缺乏銳氣。」

    他喃喃道:「銳氣?銳氣是什麼?」

    「銳氣啊,那就是對醫道的追求和對自己的自信啊!」我勉勵道:「如果僅僅局限於追求金錢、名譽和地位,那麼從醫絕對不是你該走的路。我們做醫生的,只有一心一意地鑽進學問裡,一心一意地為患者著想,才能成為這個行業的引領者啊!」

    「知道希波克拉底誓言嗎?」見他點頭,我又問道:「還會背嗎?」

    他努力地從腦海裡翻出這段話:「仰賴醫神阿波羅·埃斯克雷波斯及天地諸神為證,鄙人敬謹直誓,願以自身能力及判斷力所及,遵守此約。凡授我藝者,敬之如父母,作為終身同業伴侶,彼有急需,我接濟之。視彼兒女,猶我兄弟,如欲受業,當免費並無條件傳授之。凡我所知,無論口授書傳,俱傳之吾與吾師之子及發誓遵守此約之生徒,此外不傳與他人。

    我願盡余之能力與判斷力所及,遵守為病家謀利益之信條,並檢柬一切墮落和害人行為,我不得將危害藥品給與他人,並不作該項之指導,雖有人請求亦必不與之。尤不為婦人施墮胎手術。我願以此純潔與神聖之精神,終身執行我職務。凡患結石者,我不施手術,此則有待於專家為之。

    無論至於何處,遇男或女,貴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為病家謀幸福,並檢點吾身,不作各種害人及惡劣行為,尤不作誘姦之事。凡我所見所聞,無論有無業務關係,我認為應守秘密者,我願保守秘密。尚使我嚴守上述誓言時,請求神祇讓我生命與醫術能得無上光榮,我苟違誓,天地鬼神實共殛之。」

    「當初進醫學院導師就讓你們背過這段話了吧?那現在呢,你有多久沒有想起這段話了?」我此時有些聲色俱厲。

    他慚愧道:「當時背的時候都立志要做一個偉大的醫生,可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感情越來越淡,甚至當初和我一起的同學們有的都沒有堅持下去,做了別的行業。」

    我瞭然,這種情況我們並沒有權力去指責,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自己的道路。我問道:「那你呢?你準備怎麼樣?」

    他臉上的神色堅定起來,看著我毅然說道:「老師,我想成為一個出色的醫生!請您教我全部的醫術!」

    我這才有些欣慰,沒有答應也不拒絕,只是說道:「先繼續看病吧。」

    到晌午的時候,李教授過來找我一起吃飯。我換了身衣服,跟著他一起去食堂。

    打好快餐,教授問道:「允瑄啊,還習慣嗎?」

    我微微笑了笑:「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不過是行醫的地點變了而已。」

    教授聞言點頭,說道:「這樣就好啊!先吃飯吧。」

    吃過飯向教授告辭,剛打電話讓司機師傅來接,嚴叔卻來了電話,他玩笑道:「殷醫生現在可是名人了啊,怎麼回來了也不來看看我這個叔叔啊?」

    我訴起苦來:「嚴叔啊,這事兒賴您啊!您看這紀錄片一播出,我這兒還沒歇過手呢,上門求診的病患是絡繹不絕啊!」

    他笑罵道:「你就滿足吧,我幫你可是打響了知名度啊!別貧了,一會兒來我這兒一趟,我找你談點事兒。」

    我問道:「有事兒電話不能說嗎?」

    他回道:「讓你來就來吧,這事兒得找你商量商量。」說完也不管我的意見掛了電話。

    我苦笑,看到司機師傅過來,上車坐下後說道:「先去嚴叔那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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