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現在是少女時代 第二百四十八章 ALS 文 / 曳尾於塗中

    在飯館再次見到洪勝成。

    與上次的意氣風發截然不同，此時的他雙眼無神，呆呆地坐在沙發裡，連我進門也沒有意識到。

    我招呼了兩聲：「洪先生。洪先生？」

    他木木地抬眼看了看我，又低頭不言語。

    我有些訝然，搞不明白為什麼幾天沒見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忙問道：「洪先生，您怎麼了？」

    洪勝成顫抖著雙手，把體檢報告遞到我面前。

    我忙接到手裡，一看檢查結果，我的心也是一涼。腰穿腦脊液檢查壓力及成分正常；血清磷酸肌酸激酶增高，乙、酰膽鹼酯酶增高；肌電圖可見纖顫電位，巨大電位，運動神經傳導速度正常；mri可見腿部受損肌肉相應部位的脊髓萎縮變性。

    「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我皺起了眉頭，這種病案我是第一次遇見，不過從西醫的角度來講，這是一種無法治癒而且致命的病，史蒂芬·霍金就是罹患的就是這種病。不過霍金的病情發展比其一般水平慢很多，並已經與這種疾病生活了40多年，一般情況來說，確診後平均生存時間只有3至5年，全球每90分鐘就有1位患者不幸去世，被列為五大絕症之一，也怪不得洪勝成知道檢查結果之後會是這副模樣。

    我又問道：「洪先生，您的主治醫師怎麼說？準備用什麼方案來治療？」

    洪勝成微微搖頭，慘然一笑：「等死唄，還能有什麼辦法？」

    我沉思，現代西醫界定的「重症肌無力」、「肌無力」、「肌肉萎縮」、「運動神經元」、「肌營養不良」、「側索硬化症」、「多發性硬化症」等相關疾病在中醫上歸屬於痿證。而痿症病大抵都是因為先天不足，病機為肝腎虧虛，肝風內動，脾氣虛弱，痰瘀互結。臟腑則是定位於肝、脾、腎三髒。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洪先生，不知道您是否信任我，或許我可以上手試一試？」

    他的眼裡頓時有了些神采，嘴唇哆嗦著問道：「真的？」

    我微微搖頭，覺得醜話最好還是說在前頭：「您這個病症我是第一次碰到，至於能不能徹底根治我不敢打包票，但我承諾您絕對不會惡化下去。」

    他頓時有些洩氣，回答得有氣無力：「好吧……」

    我忙又安慰道：「您這病發現得早，或許有奇跡也說不定。再說，保持愉悅的心情對緩解您的病情是有幫助的。」

    「殷醫生，你說我能開心得起來嗎？」洪勝成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繼續道，「我迄今都不敢向我的家人說這件事兒。」他伸手比劃著，「當時我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覺得天都要塌了，就好像有一把鍘刀天天懸在我的頭頂，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落下來。」他有些抓狂，歇斯底里：「這種感覺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見他情緒激動，我忙起身坐到他身側，抓住他的手給他體內渡了一絲元氣以平復他的心神。想著最好還是給他看到點療效，才能有信心，況且我一貫是認為積極愉快的心理可增強機體的抗病能力，起到「正氣存內，邪不可干」的作用，就安慰道：「洪先生，我是篤信佛法的。我一貫認為生病是業障到來的一種表現，是屬於「因果」的「果」。但生病的同時也是在消業障，經云：「萬法由心生，一切唯心造」。心裡面太多的嗔恨、煩惱、傷心、或者難過這些負面的情緒，都會吸引你所想的事物，當然也包括不好的事情，疾病也就是這樣來的。您現在啊，一定要把心放開，情緒樂觀了，身體的抗病能力就會增強，再加上我從旁輔助，一定不會變得更糟，您說？」

    洪勝成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氣，回道：「殷醫生，你說吧，用什麼方案，該怎麼治，都聽你的！」

    我一笑，擺擺手：「這麼鄭重幹嘛？」又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一些，「你這病啊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主要是您得配合。」

    洪勝成馬上接口問道：「殷醫生你吩咐，要我怎麼配合？」

    「首先啊生活要保持規律，起居有常，安排好每一日生活秩序，按時睡眠，按時起床，不要熬夜，要勞逸給合。」我叮囑道，「至於成立公司的事情呢暫時先放一放，等身體好了，再去忙活也不遲嘛！」

    他點頭道：「盡量，盡量。」

    「其次啊，這個煙酒是絕對不能沾的。」我搖頭道，「你們韓國人啊，這個酒喝的，嘖嘖……而且啊，我給您用藥的時候，像這些生、冷、辛、辣性食物是不能沾的，但您平日裡應酬多，這個就難辦了，我們醫生能夠做的畢竟是有限，其他的就全靠您自己把握了，您說呢？」

    「我省得！我省得！」洪勝成連連點頭。

    我想了想，又道：「最後一點，得注意適量運動，鍛煉身體能增強體質不假，但千萬不能運動過量，以免加重症狀。」

    洪勝成納悶了：「你們醫生總說要適量運動，可是這個適量的標準是什麼啊？我怎麼知道是多了還是少了呢？」

    我微微一笑，解答道：「主要是在運動過程中你自己得感覺舒服，不會造成過度的疲勞或者氣喘，出汗輕微不多，這樣就算是適量。」

    洪勝成微微頜首。

    估摸著這麼一會兒，房間裡的溫度差不多了，我就說道：「好，我們現在開始治療。您把外套脫了，我給您針灸。」

    取背部正中線上大椎、外膝眼下足三里、小腿外側陽陵泉和絕骨四穴為主穴，又取背部脾俞為配穴。我吩咐道：「洪先生您坐正了，頭稍燒往前傾一點。對，就是這樣。」我一邊緩慢進針，一邊叮囑道：「感覺到四肢發麻了，您就告訴我。」

    「麻了，麻了。」我隨即出針，其餘穴位均採用緊插慢提之補法，留針20分鐘。留針期間，間隔施以補法。去針後，在命門、氣海、關元、脾俞四穴著膚灸法灸3壯。再在頸、脊柱兩旁及腿部肌肉萎縮處，用皮膚針作中度中叩刺，至皮膚潮紅，輕度出血。

    「好了，放鬆點兒。」見他一直咬著牙，忍著疼，一聲不吭，我失笑，一邊把工具收起來，一邊囑咐道：「這針灸啊得做兩個療程。第一療程呢，每日1次；第二療程起，隔日1次，10次為一療程，療程間隔5天。往後的幾天，您每天就這個時候來我這兒報到就行了，如果您沒空事先知會我一聲，我好想其他辦法；我有事情的話呢，您就去首爾大學的醫院找崔泰智醫生，他是我的學生。」

    洪勝成微微點頭，不可思議地問道：「這樣就能治好我的病？」

    「哪那麼簡單啊？」我搖頭道，「還得吃藥。」取了張處方箋，我琢磨著這個病啊主要還是得補益脾腎。脾主運化水谷精微，化生氣血，為後天之本；腎藏精，主命門火，為先天之本，脾與腎的關係主要就體現在先天與後天的關係，相互資助，相互促進。脾主運化的功能，須借助腎中陽氣的溫煦，這是先天溫養後天；腎臟所藏之精氣，有賴於脾運化水谷精微的不斷補充，這是後天補養先天。精氣血相互貫生，再由脾主四肢充肌肉，腎主骨，通經絡，生骨髓，腎精充足則骨髓生化有源。於是提筆寫道：

    「黃芪、仙靈脾、鹿筋各100克，海龍、海馬、人參、龜版、當歸、杭芍、熟地、枸杞、杜仲、川斷、菟絲子、鎖陽、白朮、薏苡仁、陳皮、牛膝、木瓜、秦艽各30克，補骨脂、知母、黃柏、桂枝、羌活、獨活、防風各15克，蘄蛇3條、炙豹骨9克。」

    一邊說道：「這個啊叫加味健步虎潛丸，不過我這裡暫時沒有蘄蛇和豹骨，我一會兒打電話給醫院的藥房看看有沒有，如果有的話，等明天您來的時候我就能把藥給您；但是如果沒有的話……不過我估摸著這兩味藥有點懸，您要是有路子的話，也可以請人幫忙找找？」

    洪勝成不解地問道：「怎麼，這兩味藥很難找？」

    我回道：「蘄蛇就是尖吻蝮，豹骨是金錢豹的骨頭，這兩種動物現在都是瀕危，養殖也沒有成規模，所以每年的產量有限，尤其是現在的人對於養生很重視，買了去泡酒的人也不少，所以……如果韓國沒有的話，我還得想其他辦法。」

    洪勝成若有所思，點頭道：「我會留意著的。」

    ……

    送走洪勝成，我返身回屋，這個病症可以說是我目前為止，這麼多年來遇到的除艾滋病之外最嚴重的病症，到底能不能根治，能治到什麼地步，說實話我心裡是沒有底的。但是病人把自己的生命交託到我手上，等於說我手中攥著的是一個家庭所有的幸福和希望，我又怎能辜負這樣一份信任和囑托？

    我拿起電話給院辦的嚴主任撥了過去：「嚴主任，您好啊？我是允瑄啊？」

    嚴主任貌似心情不錯，玩笑道：「是你小子啊？從台灣回來了？怎麼想到給我這個老頭子打電話啊？」

    寒暄了幾句，我問道：「嚴主任，醫院裡還有沒有蘄蛇和豹骨？」

    嚴主任疑惑：「要這兩味藥幹嘛？」不待我回答，又道：「你等等，我找找，好像年初的時候是進了一些的，不知道現在在有沒有。」大約過了半分鐘，嚴主任又問：「允瑄，有是還有一點兒，你要用多少？」

    我忙回道：「蘄蛇的話3條，豹骨大約9克的樣子，您那裡有嗎？」

    「9克豹骨倒是有，不過蘄蛇只有1條。」嚴主任問道，「什麼病啊？能過幾天嗎？等下次採購的時候？」

    我忙又問道：「下次採購是什麼時候？」

    嚴主任想了想：「大約得年後吧？」

    「恐怕不行，是肌肉萎縮性側面硬化病，怕是拖不起。」我搖頭，又問：「嚴主任能幫我想想辦法嗎？看看能不能從其他地方先調一下？」

    嚴主任應道：「行吧，我幫你看看，不過不敢保證有。」

    「謝謝您了！」

    「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