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二章 故地重遊（下） 文 / 俗世塵
在太子殿的門口，嵐欣很意外地看到了一個青色的身影正靜靜地佇立在微涼的晨風中。此刻，他的臉上卻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與喜悅，彷彿見到了久別的戀人。
「陳侍衛，好久不見！」嵐欣走過去對陳平打了下招呼。
發覺自己無意中直盯著嵐欣看了好久，聽見嵐欣喚他，陳平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臉微紅了一下，不好意思道：「程……程姑娘來了！卑職剛聽見太子殿內有動靜，就過來看看。太子他回宮了吧！」
「是啊！」嵐欣頷首道：「不過現在已經睡了。對了，聽小明說，陳侍衛你已經是御林軍統領了。恭喜升職啊！現在，好像應該改口叫你『陳統領』了。」
陳平恭敬地回道：「無論身居何位，卑職終身都是太子的人。程姑娘喜歡怎麼稱呼都行。」其實，他還是喜歡仙女姑娘稱他「陳侍衛」，這樣聽來更令他倍感親切。
回頭輕瞥了眼太子的臥房，對陳平道：「等太子醒來之後，幫我好好勸勸他好嗎？」
陳平凝重地點了點頭，「卑職一定會的！」
「還有那只陪著他的，叫『雪漾』的小狐，平時也希望陳侍衛有空時幫著照看一下。小孩子嘛，難免會有疏忽的時候。」這皇宮內向來不太平，看太子不順眼，而遷怒於他寵物的大有人在。
「程姑娘放心。卑職一定盡心盡力照顧好太子的小狐。」從嵐欣的吩咐中聽出了別離，陳平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傷，「程姑娘，你……你真的決定要離開了？」
「是！」
語氣中，是不容變更的堅決，令陳平的嘴角不由揚起了一絲失落的苦笑。
又與陳平閒聊了一會兒後，嵐欣這才開口告辭。
「程姑娘，保重！」
字字都彷彿千斤般地沉重，眼中滿是不捨。
「保重！」
對於從今以後再無法見面的人來說，「保重」一詞似乎已經涵蓋了全部。
慢慢地走出太子殿，嵐欣依舊能夠感覺到身後的陳平一直站在殿門口依依不捨地注視著她，直到完全走出他的視線。
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就這樣跟兩個在玄世與她最親密的人告別了。嵐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惆悵與失落。象徵著溫暖與希望的朝陽溫柔地灑在身上，卻也沒能令她的沉重點心情有多少好轉。
漫步在晨曦的御花園中散心。因為幽離國偏南，所以春天來得要比凌煌國早，此刻御花園中已經有了很濃的春意，雖還未到百花爭艷之時，但許多花都已冒出了骨朵，可以想像不久之後這兒定是一派繁花似錦的仙境。
望著曾經熟悉的景物，故地重遊的心情讓嵐欣不由感慨。記得以前她還是穆雅的時候，法力還未恢復的她只敢在夜晚出來，所以她記憶中所保留的，大都是這御花園的夜景，白天似乎從未曾這般平心靜氣地逛過。
不過，可能今天過後，這兒所有的一切都將只存於記憶中了，包括……
「皇上昨晚又沒召人侍寢嗎？」
「可不是嘛！……」
一邊的樹叢內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讓嵐欣不由地挑高了眉，看來今天還真是老友重聚的日子，這麼快就碰到兩個「熟人」。
懷著好奇，悄無聲息地撥開了擋著視線的樹枝。只見，樹叢對面的涼亭內，李昭儀和趙修儀兩人正一同用著早膳。大概是不想有其他人聽見她們的談話，兩人的奴才們都在十步開外的地方遠遠地站著。
只聽李昭儀又繼續道：「算來已經快兩年了，皇上一個嬪妃都沒寵幸過！」
趙修儀無奈地蹙著眉：「你說，這皇上到底是怎麼了？」
環視了下四周，確定奴才們都站遠了，附近又沒有其他人後，李昭儀才低聲道：「那就要看兩年前，處死賢妃的那一天，這宮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了。不過一天的功夫，太后瘋了，皇后出家了，連一向神氣的王貴妃都整日地把自己關在寢宮裡不出來了，……總之，從那以後，好像這宮裡一切都變了。你說，這不是太奇怪了嘛！」
趙修儀點著頭，也壓低聲音道：「是很玄乎啊！不過，皇上下令所有人不得再提當日之事，所以現在那些個在場的奴才們口風都緊得很，怎麼都不肯說。不止如此，上次我爹進宮來看我，我趁四下無人之時想問他那事。可誰知，他竟然說天機不可洩露，否則他會遭天譴的！嘖，真是荒唐！」
原本正在小口嘗著一塊芙蓉糕的李昭儀忽然停下了手，轉頭注視著身旁的趙婕妤，有點驚訝地確認：「趙老將軍他真的這麼說？」
「是啊！」趙修儀端起一杯茶，不在意地回道。
李昭儀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瞪大眼睛，拍案道：「我明白了！」
被李昭儀這麼一叫，趙修儀不由嚇了一跳，撫著胸口，不悅地得瞪著李昭儀，「嚇死人了！你明白什麼啦！」
「我明白那天發生什麼事兒了！」
「哦？」一聽李昭儀這麼說，趙修儀不由地來了興致，忘記了剛才的驚嚇，湊近李昭儀，「說來聽聽。」
「要我說啊，這一切定與穆雅那個賤人有關！」
雖然李昭儀說話時已經壓低了聲音，但內力深厚的嵐欣還是聽到了。聽見兩人聊到曾經的自己，嵐欣不禁豎起了耳朵。只聽，李昭儀繼續道——
「你想啊！以前，穆雅不過是個被我們隨便捏的軟柿子罷了，就算懷了皇子，皇上也沒把她放在心上。可才過了多久，忽然就有了這麼大的能耐！依我看，她定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給附身了。就憑他當初獨享聖寵這麼久，那附身的，沒準兒是隻狐狸精！」
狐狸精？
樹叢後的嵐欣挑了下眉。雖然，附身倒是不錯，但「狐狸精」？好像有點過了吧！
「狐狸精？」趙修儀有點不相信道：「有這麼離奇的事？」
「當然有啊！我想，被處死的那一日，那隻狐狸定是顯現了，所以才把太后給嚇瘋了，而皇后為防那狐狸精日後找她算帳，這才出家尋求佛祖庇佑。皇上怕此事傳出去有辱皇室顏面，就下令封口。那些個奴才們啊，也因為這事兒太玄乎，說了也沒人信，沒準兒還落個『抗旨』的罪名，還不如不說。這樣一來，這一切不都說得過去了嘛！」
「嗯！有道理！」趙修儀晃著腦袋，忿忿道：「想不到，看那穆雅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哼！骨子裡居然這麼賤！」
涼亭對面的樹枝不自然地晃動了一下，不過談興正濃的兩人沒有在意。而樹叢後的嵐欣卻已被她們二人左一句「狐狸精」，右一句「賤人」，弄地心裡非常不痛快，抓著樹枝的手也不禁抖了一下，真想立刻上前讓這兩個「三八」閉嘴。此時，聽那李昭儀又道——
「唉∼∼，也不知那賤人給皇上施了什麼法，讓皇上到現在都不想碰別的嬪妃，可憐咱們一年都見不到皇上一面，整日只能無所事事，御花園一草一木逛地都能背下來了，這日子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但趙修儀卻搖著腦袋，酸酸道：「也不盡然吧！聽人說，前天皇上還去過淑妃的寢宮呢！」
「呵！皇上不過是去那兒坐一會兒罷了，又沒留宿過。我看，倒不是皇上寵她，而是……」說著，李昭儀又低頭湊近了身旁的趙修儀，低聲道：「據說，現在朝上左右兩丞相失勢啦！淑妃他爹，明大學士倒是頗得皇上信賴。想必，皇上只是想通過淑妃拉攏他而已。」
「原來是這樣。我說呢，那個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淑妃，皇上到底看上她什麼了。」趙修儀冷哼道：「她那個只會舞文弄墨的爹有什麼了不起，這幽離國有今日安寧，可是靠我爹多年來真刀真槍地打出來的。朝庭上誰不賣我爹面子？哼！改日我讓我父親參他兩本。等她爹失勢了，看她還神氣什麼！」
「妙計！真是妙計！」一旁的李昭儀假惺惺地拍手稱快，眼中卻閃爍著算計的陰狠。「修儀妹妹，此事事不宜遲，不如盡快召趙老將軍進宮商議。等淑妃失寵了，沒準兒皇上就會來寵咱們了！」
「你真這麼想麼！」
嵐欣一揮手，撥開面前的樹枝，朝著趙修儀和李昭儀休憩的涼亭走了過去。「李昭儀，你以為趙修儀的父親會像她一般傻乎乎地被你利用麼！」
「穆……穆雅！！！」兩人不可置信地驚叫。
雖然，眉宇間已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柔弱，舉手投足間更多了攝人的氣勢，話語中滿是狂傲，但這面貌卻是與記憶中的並無二致。李昭儀的眼睛更是驚得比桂圓還大，驚訝程度不亞於白天見鬼。
「這麼久不見，兩位妹妹還是這麼不長進啊。也不知這兩年的飯都是怎麼吃的？不長腦子，盡長舌頭！」吃頓早膳都在想怎麼算計別人，還真是有出息。
本來，嵐欣並不想現身，但兩人實在過分了些，背後罵她也就算了，還枉自揣測聖意，無端設計害別人。的確非常有必要「修理」下。
被這麼刻薄的話一激，兩人終於恢復了些許神智。李昭儀緊咬銀牙，狠狠道：「穆雅！你果真沒死！」
嵐欣淡淡一笑，帶著玩笑般的語氣道：「你應該慶幸我沒死，否則，這個世界就完了！」其實，這是實話。
兩人明顯不相信嵐欣的話，李昭儀更是忙不迭地朝正站在不遠處的幾個宮女吩咐：「還不快過來，給我教訓這個賤人！」
十多個宮女跑過來，殺氣騰騰地朝著嵐欣一擁而上，卻在下一秒，都莫名其妙地一個個倒了下去。
瞥了眼地上四散倒下的宮女，嵐欣不屑道：「怎麼！不敢對付我，盡讓奴才們來送死麼！」
看到這一幕，連一旁膽兒還算大的趙修儀都嚇呆了，好不容易回過神後，立刻大叫：「抓刺客！抓刺客！……」
趙修儀的喊聲，引來了十多個正在御花園內巡邏的侍衛。看到有援兵來，李昭儀忙指著嵐欣對侍衛下令：「快把這個刺客給本昭儀拿下！」
然而，其中幾個的侍衛看見正悠閒地站在一邊搖著扇子的嵐欣後，不禁大吃一驚——
仙子？！
天哪！這，這不是仙子嘛！
「喂！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快把她給我拿下！」李昭儀叫道。那些男人看這個賤人的眼神讓她感覺不安。
拿下？！
那天他們也在大殿上，有幸目睹了仙子覺醒的曠世奇景。當時，殿上這麼多人，仙子她劈了皇后又劈太后，都沒人敢多說一句。誰還敢拿她？除非真不想活了。況且，褻瀆神明是會有報應的。那天，皇后和太后被雷劈時發出的那淒厲的慘叫，至今仍不時在耳邊嗡嗡作響。他們可不想被雷劈。
可是，若今日得罪了兩位娘娘，往後恐怕也沒好日子過。
正當幾人左右為難之際，其中一個身著隊長服的侍衛，忽然一臉迷茫地開口道：「娘娘，刺客在哪兒呢？」
李昭儀氣得跑過去扇了他一巴掌，指著站在一邊的嵐欣，大聲呵斥：「沒長眼睛啊！她不就在那兒麼！」
捂著被打的臉，無辜地回視著一臉凶煞的李昭儀，「卑職的確是什麼人也沒看到！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問他們。」說著，轉頭問身旁的其他侍衛，「你們看見了嗎？」
「沒有！」
「沒有！」
…………
在李昭儀和趙修儀震驚的眼神中，其他十幾個侍衛竟然都不約而同地搖頭說沒有。
其實，這群侍衛中，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嵐欣的身份，但畢竟在宮裡當差時間長了，知道見風駛舵，看長官的臉色行事，見隊長如此忌憚這個女子，便也跟著搖頭了。
不等李昭儀說什麼，侍衛隊長又道：「娘娘，我等守護這皇宮安全職責重大，不敢懈怠。娘娘若沒有別的事，卑職就此告辭！」說完，立刻領著一大隊人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等那兩個女人回過神時，十多個侍衛已經走得一個不剩。
這麼古怪的情形，嚇得趙修儀渾身發抖，指著嵐欣顫聲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為什麼別人竟會看不到她！
「呵呵！」嵐欣冷笑了一下，不在意地把玩著手中的玉扇，「你說呢？」
原本黑色的眼瞳，居然瞬間變成了金色！
「你！你是……」之前所有的事，都不如看見傳說中才有的金瞳更令兩人震驚！
擁有金瞳，難道她就是……
故意忽略兩人的驚歎，嵐欣緩緩道：「李昭儀、趙修儀，雖然你們老想著算計別人，不過總地來說，心腸還不算太壞，就對你們小施懲戒吧！」說著，嵐欣拿著扇子的手，狠狠地一揮——
霎時，花園裡飛沙走石，從嵐欣的扇子彷彿中生成了兩股有生命的颶風，直直地朝著兩人撲去，把李昭儀和趙修儀兩人驚叫著吹上了天，然後又分別朝著不一樣的方向一直吹到了天邊，直到從視線中消失不見！
望著遠去的身影，嵐欣挑了下眉。「思念之風」能根據被風吹的人的心願，把她們吹到心中最想去的地方。兩人被吹得這麼遠，顯然，她們最想去的地方，不是這個宮裡的任何一處。
感覺到附近有動靜，嵐欣一閃身，眨眼間便躍到了那幾個侍衛的面前，對那個侍衛隊長道：「剛才都看見了？」
侍衛長呆愣了半晌，點了一下腦袋，忽然感覺不對，又拚命地搖頭。
嵐欣知道他在顧忌什麼，有些無奈道：「看見就看見了嘛！又不會把你給吃了。」真是的，她像是喜歡殺人滅口的人麼！
「只是，麻煩你去告訴龍雲軒，就說：本人覺得兩位娘娘實在不適合宮裡的生活，所以用風把她們吹到了想去的地方。若你家皇上目前不缺女人伺候的話，不用太早召她們回來。」就當給她們一個機會，離開這華麗的金籠，不論是對這後宮安寧，還是對她們自己，都有益處。
「喂！你聽見了嘛！」看到面前的侍衛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呆樣，嵐欣不由的有些氣惱，用胳膊肘捅了他幾下，「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發覺嵐欣捅他，那人立刻反應過來：「知道！知道！卑職定將仙子的話代為轉告龍……噢！不，是皇上，皇上！」
「那麼麻煩你了！」說著，嵐欣又轉身離開了。
然而，沒走幾步，卻聽身後的那群侍衛中，爆發出了一陣驚歎——
「看到了嘛！看到了嘛！你們剛才看到了嘛！仙子，仙子居然跟我說話了！還，還碰了我的衣服！嗯∼∼∼，好香！好香啊！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仙氣。我馬上去把這身衣服換下來，拿回去好好供奉著……」
聽得嵐欣滿頭黑線，嘴角狂抽。同時心中卻不禁慶幸——還好之前知道她身份的人，都算正常。若是人人都像那侍衛那麼「神經」，她真該考慮要去深山老林避難了。
難怪傳說中的神仙都喜歡住在遠離塵世的荒僻之地，也許，不僅僅因為其生性淡漠，還因為這世上「神經病」實在太多！
經這麼一折騰，嵐欣之前失落傷感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似乎，這御花園也沒必要繼續逛下去了。
靜下心來想想，覺得很莫名，曾經帶著傷痛離開，以為不會再來的地方，卻又一次地回來了。
這次來，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僅僅是送小明回來？
可為何在將小明安全送到後，又遲遲不願離開？
為何，感覺心中有一塊還未被填滿的空缺？
是還有什麼未了的事嗎？
「欣兒！」
一陣沙啞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驟然響起。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令嵐欣身形一頓。原來，這就是答案！
深吸一口氣，緩慢地轉過身，「軒帝，別來無恙！」輕鬆平靜的語氣，更像是在問候一個並不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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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大家虐龍雲軒的強烈要求，塵塵現在正冥思苦想，努力碼第六十三章，最早週日，最晚下週二可以更好。
請大家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