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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五章 碧波蕩 舟載惡客 文 / 柳殘陽

    燕鐵衣不忍拂逆江萍的意願,微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莞爾道:「自是奉陪。」

    江萍若有所思的道:「這麼多年來,燕大哥,我似是從未發覺時光竟然流逝得這麼快,和你相識迄今的這段日子,現在,就和一-那前的光景一樣。」

    燕鐵衣道:「傳聞中,當人們有這樣的感覺時,尤其在和某一個人在一起有這樣的感覺時,那麼,就是已經墜入那張無形的網了。」

    江萍輕細的道:「什麼樣的『無形的網』呢?」

    笑笑,燕鐵衣道:「是由兩個人互為結織的網,用心、用意、用情,那是看不見的,但卻極為堅韌,牢固,這網,帶有奇異的魔性,可使墜入其中的人癡迷而瘋狂,專注而忘我,這網便是一個單獨的世界,一個隔絕的天地,網中只容兩人,墜入網中的這兩人,便也代表了他或她全部的形神,雙方凝鑄在永恆,除了彼此,在他們整個的心目中,再也沒有其它,心田外的穹宇,宛似恍同無物。」

    江萍感動的呻吟著:「多美……我寧肯死在這面網裡,永不復出。」

    燕鐵衣意味深長的道:「但是,這面網卻須這兩個人用真心、真意、真情來結織,否則,它便經不起內在的矛盾與外來的沖激了。」

    眼眶有些濕潤,江萍的聲音微微哽塞:「我懂,燕大哥,我懂……」

    燕鐵衣穩重的道:「那最好不過了,摯誠的人,便會有其收穫。」

    抬起頭來,江萍的面龐上的神韻迷幻若夢:「是的……摯誠的人,便會有其收穫……燕大哥,但願你能透視我的心,那麼,你就會知道,這顆心是多麼鮮赤又摯誠。」

    燕鐵衣低沉的道:「我無透視之能,但我可以體會。」

    江萍輕柔的笑:「你相信?」

    燕鐵衣道:「我相信。」

    輕吁了一聲,江萍道:「這就是了。」

    於是,兩人又沉默下來,但沉默卻融化在彼此靈魄深處的呼喚裡,他們都能感應到對方的思維,對方的意念,感應到心的契合,血的交流,這是多麼美妙的沉默,正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們互相凝視著,在兩雙瞳孔中尋找著關注,傾訴著心聲,吮吸著甘醇的汁液——這些全是無形無質的,但感受上卻恁般的充實……

    輕碎的櫓槳款乃聲,便在這時由河面上傳來。

    那種輕碎的水花攪動聲,卻已是夠驚醒這一雙沉迷於渾然世外之境的兩個人,他們雙雙自滿漾情韻的,只容彼此的夢的,小天地裡回到了現實,又都赫然相視而笑,這一瞬,幾溯太古。

    河面上,有一艘髹金抹紅的華麗舟舫緩緩的順水而下,那是一艘豪奢鮮艷得極為惹眼的船,雕成龍形的船首船尾高翹水面,沒有風帆,只有下層兩弦的十六隻扶槳划動,上頭的一層,則是如同宮頂般的飛角艙房,花窗錦簾,雕鏤精細;船首船尾,各有垂手肅立著四名黃衫軟帽的大漢,艙房四周花窗敞開,錦簾高卷,裡面坐著四個老少不同,俊醜各異的人物,正在圍著一張描金矮几淺酌低飲。

    這艘船的外形便代表了一種氣勢——一種財富或權閥的氣勢,它說明了它的主人是位大人物,是位講求高度享受的尊貴之士。

    青河本不太寬,船體又大,且靠著河邊行馳,從岸上到船弦,幾乎就是兩臂長的距離,只要夠俐落,船上岸邊的人,差不多都可互為躍返。

    當然燕鐵衣與江萍被這艘舟舫的滑動聲驚醒的時候,它已經來得很近了,就在兩三丈外了,如果平時,燕鐵衣會在超越十倍或二十倍外的遠處便察覺這條船的動靜,可是方纔,他的耳目心神卻全部融注於另一個境界中,而那個境界,乃是與身外的一切有所隔絕的啊……

    燕鐵衣和江萍看到這條舟舫的時候,舫上艙中對飲的四個人也同時看見了他們——只是一邊微微仰首,一邊略略低頭而已。

    忽然,江萍的表情變得冷寞了,也變得僵硬了,她極為輕細的哼了一聲,半側過臉去,不再注視那艘來近的舟舫——這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嚴峻神態,更帶得有三分不屑的意味在內。

    燕鐵衣看在眼裡,卻淡淡一笑道:「這些人倒是風雅得很,泛舟碧波之上,臨窗小飲,而舟舫如畫,煙水含翠,顯然都是些挺會享受生活情趣的人。」

    江萍唇角一撇,輕蔑的道:「你說錯了,燕大哥,這只是一些窮極奢侈,浪蕩逍遙,仗勢橫行鄉里的紈衿闊少,膏粱子弟,以及一干附炎趨勢,奉承巴結的小人!」

    燕鐵衣靜靜的道:「你好像認識他們?」

    江萍冷冷的一笑:「是的,我認得他們,而且,我也厭透了他們。」

    這時——

    靠近河邊,順流而下的那艘華麗舟舫,突然櫓槳高舉,往後反搖,偌大的船身立刻止住前進之勢,微微打橫,那麼穩當平順的靠向岸來。

    江萍見狀之下,急切的道:「燕大哥,我們走——」

    燕鐵衣安閒的道:「怎麼又急著走了?」

    江萍的模樣顯得有些不安,又有些焦慮,她匆忙的道:「這不是善類,燕大哥,我們不必與他們打交道——」

    笑了,燕鐵衣道:「誰說我們要和他們打交道來著?」

    江萍臉上飛霞,又羞又窘的道:「他們把船靠過來了,或者他們會對我糾纏不清,燕大哥,帶我走吧,詳情等我回去再告訴你……」

    燕鐵衣道:「莫非你對這些人有所畏懼?」

    江萍忙道:「不,但我不願和他們朝面,他們之中的某一個,對我的困擾已經夠了,燕大哥,我們犯不上再惹這種不必要的麻煩,趁他們尚未靠岸之前,我們快點離開……」

    搖搖頭,燕鐵衣道:「『君子越讓,小人越妄』,這句話你明白?」

    江萍道:「可是,我不要為你增加一些無謂的煩惱!」

    燕鐵衣平靜的道:「你不會為我憑添煩惱的,只是我想看看這個糾纏你的人,是個什麼樣的高明人物?」

    江萍低促的道:「燕大哥,這是何苦?」

    燕鐵衣道:「我早已不是『血氣方剛』的那種心性了,逞勇鬥狠,更有所不為,江姑娘,你且寬懷,我的修養功夫並不太差,只要他們不惹你,我自然不會主動去招惹他們,否則,你總不願叫我畏縮怯懦的做個望風而遁的窩囊廢吧?」

    江萍——的道:「我……我是怕影響你的威譽。」

    吃吃笑了,燕鐵衣道:「怕人家說燕鐵衣為一個女子爭風吃醋麼?不,這絕不是爭風吃醋,這是一個武士天賦的責任與義務——濟難扶弱,行俠仗義;何況,為的還是一位自己理應維護的女子?」

    江萍驚喜的道:「你真的這麼想?」

    燕鐵衣道:「我真的這麼想,不過,可能我們的顧慮太多了,這些人登岸的目地不是來騷擾你的也未可知。」

    江萍小聲道:「等著瞧吧,燕大哥,這般人的惡形惡狀,不須多久你便可以領略了。」

    燕鐵衣沒有再說什麼,他悠然望著那條業已靠在岸邊的華麗舟舫,此刻正在下錨上栓,艙房中的四個人,亦在四名黃衣大漢的簇擁下躍至坡底——看他們的動作之間的身手,顯然都是功力不弱的練家子,而其中有一個面色蠟黃,凹目塌鼻樑瘦小猥瑣人物,更在舉手投足間,展露出一股沉渾精悍的氣韻來,與這人的外形有著頗不相稱的強烈對比。

    他們一登岸,立即毫不猶豫的直朝著上面的八角亭攀行而至,四名黃衣大漢兩前兩後的引隨著,中間走著的這四位,在前頭的是個高大魁梧,生像尚稱端正的華服青年,他塊頭不小,卻偏在手上輕搖著一把金骨絲面的水磨折扇,邁著斯文步,再襯上他略嫌黝黑的皮膚,便予人一種不類不倫的感覺——那把折扇,遠不如換成一根齊眉棍握在手上來得貼切些!

    緊靠著這大個子華服青年的一位,是個年約五旬,也穿著一身錦裳的赤臉胖大老者,花白的頭髮紮成條條細小的辮子,怪形怪狀的有如滿頭小蛇般盤在頂上;在他後面,又是一個油頭粉面,吊眼削腮的少年郎,第四位,便是那凹目塌鼻,形容猥瑣的瘦小人物了。

    在燕鐵衣的含笑注視下,主僕八人,幾乎是大搖大擺擺的來至亭外,那手折扇的高大青年搶前兩步,正眼也不看亭中的燕鐵衣,只衝著板起一張俏臉的江萍長揖為禮,堆滿諂笑的拉開嗓門道:「二小姐,多久不相見啦,真個一ri不見,如隔三秋,自從半月之前登門造訪,吃了二小姐的閉門羹後,害得我回到家裡,茶飯不思,夜難成寐,不但身子益見消瘦,連神智也時而恍惚,上天憐我一片癡誠,竟於此時此地,巧遇二小姐,慰我相思,償我心願,豈不是前緣早定?所以,二小姐,我——」

    實在忍不住了,江萍冷冷的打斷了對方的話:「你?你說什麼?滿嘴胡言,狀若瘋癲,易連順,你還有沒有一點教養,知不知一點羞恥?你若不怕遭人鄙視,也就不替你易家祖上的名聲著想?」

    哈哈大笑,這位易連順像是挨罵慣了,絲毫不見惱怒的涎著臉道:「二小姐,不是我沒有教養,更非我不知羞恥,只是魂縈夢繫,相思太重,人到這等光景,神情ri見異常,眼睛所見,心頭所想,則除了皆是伊人倩影,別無所餘,越是狀若瘋癲,便越顯我專注之誠,用情之深……」

    江萍又是氣憤,又是窘迫,又是擔憂——她生恐引起在旁的燕鐵衣什麼誤會,那豈不是冤枉大了?她急切的提高了聲音:「易連順,易江兩家,已是多年世交,請你顧全兩家的顏面,不要再胡鬧糾纏下去好嗎?大庭廣眾,你連這一點尊嚴都不維持?」

    易連順依然笑容可掬的道:「是了,二小姐既是嫌這裡人多口雜,我倆何不換個清靜所在細細談談?也好讓我一傾衷曲,盡表思懷……」

    一跺腳,江萍咬著牙,臉若青霜:「你——你簡直不要臉!」

    易連順面不改色的道:「但得二小姐垂青,生平夙願已償,更不枉來此人間世上一遭,若得見憐以慰癡誠,這張臉要與不要,俱無相干……」

    那油頭粉面的年輕人這時也湊了上來,嘻皮笑臉的道:「呃,江姑娘,你可也該朝遠處想想,我們易大哥祖上與尊府乃是世好,當年一同在朝為官,後代沿傳,地方上亦都是舉足輕重的仕紳大老,門當戶對不說,我們易大哥更是堂堂一表,文武全才,再加上對江姑娘你如此刻骨思慕,一片癡情,這般合宜的人選,你挑著燈籠又到那兒去找?若尚不依,我怕你要後悔莫及呢。」

    江萍憤怒的道:「小蠍子,你更不是好東西,少在那裡油腔滑調,推波助瀾,誰不知道你和易連順向來是一搭一擋,狼狽為奸?易連順的多少壞主意都是你在背後替他出的!」

    怪叫一聲,這「小蠍子」喊起冤來:「哎喲,我的二姑奶奶,這可是冤死我啦?我『小蠍子』胡謙乃是個處處為人設想,把一顆心放在正中的君子人物,一片善意撮合這段大好姻緣,卻換來這口黑鍋背上,豈不令人憾然?」

    江萍恨恨的道:「不用裝腔作態,小蠍子,你人如其號,是一點不假的一條小蠍子,又毒又狠又陰損,滿肚子壞水!」

    那胡謙衝著易連順一擺手,做功十足的歎了口氣:「易大哥,你可也看見了?小弟我為了你簡直被人罵得半文不值啦,這又有什麼法子呢?為朋友不惜兩肋插刀,又何況是咱們這份交情?罷,罷,認了也罷。」

    易連順趕忙慰藉著道:「小胡,一切看在為兄的面上,你就委屈點吧,只要江二小姐一朝能以回心轉意,我這做哥哥,必偕她雙雙向你賠補。」

    江萍啼笑皆非,尖銳的道:「你們兩個真正一對活寶,自彈自唱,一廂情願,純粹是癡人說夢,可笑亦復可恥!」

    赤紅著一張大圓臉的肥胖老人,突然聲如洪鐘大呂般開了口:「江家姑娘,我們大少爺看中了你,一再委屈相求,而你卻幾次三番的給我們大少爺難堪,這樣做,莫非就仗著江家那點虛名?」

    江萍氣得鳳眼圓睜,柳眉倒豎:「牛寶亭,你在易家做食客,享閒祿,就該維持你的本分,休要為了那區區三斗白米而喪失了人格,落個諂媚主子的臭名!」

    牛寶亭勃然大怒,咆哮起來:「好妮子,竟敢罵我『蛇肥』牛寶亭自辱人格?只憑你這句話,今天我老人家就要叫你結實受一頓教訓!」

    一摔頭,江萍道:「你以為我怕?」

    牛寶亭形容倏變,猙獰如虎:「大膽丫頭,我這就叫你知道利害!」

    「小蠍子」胡謙連忙朝當中一攔,疊聲道:「慢,慢,慢,牛老哥,你且請息怒,所謂男不同女鬥,不看僧面看佛面,江姑娘得罪了你是她的不該,但偏偏易大哥對她又是那等癡心法,你萬一失手傷了她?卻叫我們易大哥何以自處?牛老哥,便請你好歹忍下這口氣,易大哥自會領情。」

    重重一哼,牛寶亭道:「便全看在大少爺面上!」

    易連順苦著臉對江萍道:「二小姐,這又是何苦?為了你,我業已心力交瘁,難道就不留一步餘地給我麼?」

    「小蠍子」胡謙也接著道:「江姑娘,我們易大哥那一點配不上你?在『青河鎮』,江家固是首屈一指的名門,可是,於『大裕集』,易府亦乃無出其右的大戶,你在江家吃的是山珍海錯,穿的是綾羅綢緞,到了易府,一樣是海錯山珍,綢緞綾羅,在江家你是嬌生慣養,到了易府,還怕易大哥不把你供養在眼皮子上?」

    江萍氣極了,腔調都有些發抖:「你們……你們真是一干恬不知羞的狂徒,一群大言不慚的小人,你們憑什麼如此硬迫軟逼,死纏活賴?更憑什麼非要我接受某一個我所憎厭的人?」

    「小蠍子」胡謙形se陰沉的道:「江姑娘,你的意思是?」

    江萍激動的道:「我的意思非常簡單,這件事是我的事,我有我的自主之權,誰也不能干涉,誰也強求不了,我願意跟誰就跟誰!」

    說著,她猛然扭頭,朝一直閒閒坐在旁邊的燕鐵衣道:「燕大哥,帶我走,這些人令我作嘔。」

    站起身來,燕鐵衣笑吟吟的道:「時辰不早,也該回去了,我們走吧。」

    一聲怪叫突然出自「小蠍子」胡謙口中,他嚷嚷著道:「好呀,怨不得江家姑娘再三推阻,態度不善,原來竟是受了這個毛頭小子的勾引教唆,只一看這小子的一副熊樣,就知道其中毛病,必是出在他的身上!」

    立時放下臉來,易連順這才正式看著燕鐵衣,模樣似要吃人般大吼:「小兔崽子,你,你是他娘的什麼人?」

    燕鐵衣拱了拱手,不以為忤的道:「我是姑娘的朋友。」

    雙眼瞪如銅鈴,易連順怒喝:「什麼性質的朋友?」

    笑笑,燕鐵衣慢條斯理的道:「就是你想和她交往的那種性質的朋友,或者也可以說『一片癡誠』,『刻骨相思』的那種朋友吧。」

    呆了一會,易連順又宛似被人踢了一腳般跳起老高,他口-四濺的吼叫著:「反了反了,完全反了,你們看看,你們大家都看看,這小兔崽子算是個什麼玩意?胎毛未脫,乳臭不幹,也不知從那個鱉洞裡鑽將出來,居然就敢橫刀奪愛,搶起我易公子的心上人來?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必要把這不成氣候的混帳東西抖散來方能洩我這口怨氣!」

    「蛇肥」牛寶亭大叫:「大少爺,且容我活剝了他!」

    江萍怨恨的叫:「你們怎能不分皂白遷怒於人?你們都是一群不通情理的瘋狗嗎?」

    易連順黑臉漲紫,氣沖牛斗:「江萍,你竟敢背叛於我,暗地裡與這野小子勾搭,你是存心掃我的顏面,抹我滿臉的灰?」

    江萍更是氣得全身發抖,嘴唇哆嗦:「你!你真是不要臉,下三濫,不知自己為何物……你是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來管我的事?」

    點點頭,燕鐵衣笑道:「不錯,易公子,你與江姑娘一無名分,二無干係,三無交往,相反的,她厭惡你厭惡之極,你卻是憑了那一端來指責她?」

    頓了頓,他又安詳的道:「莫非只憑了你這一廂情願的『癡心妄想』?」

    那張面孔就是一副吊掛的豬肝,易連順咬牙切齒,額頭青筋暴浮,幾乎要氣炸了心肺:「小王八蛋,你完了,你死定了,我要不分你的屍,挫你的骨,我他娘就不是姓易的人家所生養——」

    「小蠍子」胡謙也挽袖磨拳,氣勢洶洶:「不說別的,只他娘這頂撞我們易大哥這一樁,已足夠這混小子死上加死,難以超生!」

    踏上一步,「蛇肥」牛寶亭厲烈的叫:「大膽小輩,給我老人家滾出來受死!」

    燕鐵衣擺擺手,笑容親善:「各位且請稍安毋躁,且容我把話講完……」

    易連順大吼:「還有什麼好說的?你今天是死定了!」

    「小蠍子」胡謙跟著-喊:「娘的,拖他出來!」

    燕鐵衣雙手背後,表情安閒:「不要衝動,各位,就算真要動手,也犯不著擺出這等陣仗,好歹我總會奉陪各位鬆散鬆散筋骨便是。」

    牛寶亭大馬金刀的叱喝:「小輩,有本事勾引我們大少爺的心上人,便該有本事承擔這個後果,你裝他娘的什麼孫子?」

    燕鐵衣不理牛寶亭,衝著易連順一笑:「我說易公子——」

    易連順惡狠狠的道:「任你舌上生蓮,說破了嘴皮子,我也不會放過你!」

    燕鐵衣平靜的道:「易公子,情感是雙方面的事,尤其是男女相悅之情,更須出自雙方,發乎本心,絲毫不能勉強;你對江姑娘一往情深,她對你卻拒之千里,這樣就撮合不來了,人家對你既無興趣,且感憎厭,你又何苦非要強求不可?剃頭的挑子——一頭熱的事,最為難受難堪,若再不知進退,纏糾不清,則就更是等而下之,不足為取了……」

    「絲」「絲」自齒縫中吸著氣,易連順生硬的道:「你說完了?」

    燕鐵衣緩緩的道:「易公子既為名門世家出身,就該懂得最低限度的禮教與道理,為人行事之間,自有法則可循,尚盼自律自重,懸崖勒馬,若非要弄到誤人誤己,便怕追悔莫及了。」

    易連順一字一頓的道:「還有麼?」

    微微一笑,燕鐵衣道:「言盡於此,易公子,取捨之間,但憑斟酌。」

    左右環顧,易連順挫著牙道:「你們聽到了?他勾引了我所喜歡的女人,還膽敢來教訓我,諷刺我!」

    「小蠍子」胡謙囂叫著:「放肆瞎眼的東西,萬留不得!」

    全身骨節「劈拍」作響,「蛇肥」牛寶亭蓄勢貫勁,狀如野獸攫取獵物之前的形態:「只待大少爺一句話,我便生拆了他!」——

    紅雪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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