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二章 退意漸萌 文 / 一生求道

    艾秦從弈城的三段衝進八段還算順利，他心情也開始好轉，至於小賭降級到八段的事，還沒怎麼在意，他認為這畢竟只是例外。

    離開弈城已經很長時間了，普昌通訊杯的比賽在即。這段時間的消沉，他似乎把這個事淡忘了。

    因為大量韓ri棋手的進入，有著愛國傳統的中國人自從也賦予圍棋民族精神後，高段的中國棋手基本到韓國服務器抗韓滅ri去了。一般而言，要從八段升九段，就要去韓國服務器找對手。

    艾秦的心情不錯，他更換服務器後，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了。

    他看了看大廳上的id，驚訝地發現那些原來和自己並肩作戰或者堪稱對手的人，現在基本是七段八段。偶爾有幾個還是九段，不是即將掉級就是早已經不下了，前者弈城人叫面九，後者弈城人叫名譽九段。

    看看吧，艾秦沒和他們打招呼，也沒對他們發出對局邀請，他覺得自己的前途很渺茫。

    大約過了有十來分鐘吧，他剛好看了一個對局的終盤收官。對局者那精準的收官技巧讓艾秦驚歎不已，他再沒心思沖級。心中感慨：桃花依舊，人面全非。

    再坐下去也毫無趣味，艾秦關了圍棋軟件，噓了口長氣，慢慢地起身，心裡說不出的鬱悶。最近好不容易有點好轉的心情一下子又被傷感佔據了。

    小雪出去了，家裡空蕩蕩的，艾秦軟綿綿地躺在床上，眼睛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腦子轉了幾轉，翻了個身子，俯臥。

    「我要是衝上九會怎麼樣呢？」他開始仔細分析自己的優勢和弱點。

    其實從自己全勝的棋中已經潛伏著很多毛病，隨手棋太多，好幾次都完全有可能被對手翻盤，運氣再好也保不住長勝。從輸給玄幽開始，以及後面和韓國高手交戰的情形上看，自己的佈局和官子漏洞太大。每次都要靠中盤的全力搏殺，風險係數已經到達極限。想起魚生叔說的「棋之一道，如逆水行舟，非進則退」時，艾秦有點惶恐也進入了茫茫的緲想。

    他又看到了漫天的星斗，黑白井然，天是棋盤，星是棋子，恍惚間，他睡著了。

    夢裡，他見到了胡一輝老師和程森老師。兩人在下著棋，較著勁，嘴裡不停地數落對手的棋，艾秦就站在旁邊。這個鏡頭艾秦小時侯見過。一局棋終了，程森對胡一輝說：「艾秦的棋不錯，以後應該比我們強很多的，恭喜你小子了！」

    胡老師看了一眼艾秦，回答說：「比我們強是肯定的，不過圍棋的世界深不可測，他最早的師傅就比我強很多，很多。」

    「是啊，天下的圍棋高手太多了！」這句話本來是程森對胡一輝說的，可夢裡卻是艾秦接的口。

    他驚醒過來。

    小雪回家了，風吹得她臉蛋紅撲撲的，白色的風衣顯然遮蔽不了寒氣的侵襲，běijing的天是越來越冷了，不過自從艾秦開始練棋之後，她倒沒覺得天氣變化得有多大，即使是現在，回到家就感覺到溫暖。

    見艾秦睡了，她也回臥室看了一會兒書，看看四點了，到廚房做飯。當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艾秦早已經把菜洗好，正準備燒菜了。好久沒嘗艾秦燒的鯉魚了，今天買的鯉魚一定要他做個拿手的紅燒。她又看了五分鐘左右，見艾秦真在燒鯉魚，就高興地回客廳，依然躡手躡腳。

    晚飯他們吃得很香，尤其是小雪。當她滿意地用紙擦嘴時，艾秦嘴裡突然蹦出一句話：「我還是想去找份圍棋外的工作。」

    小雪懷疑自己聽錯了，用手搓了搓臉，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我想找份圍棋以外的工作！」艾秦是聲音有點猶豫，眼神有點空洞。

    「那……」小雪的聲音開始高亢起來，「那你要做什麼工作？你學了二十年的棋就這麼荒廢了？扔了？不要了？」小雪激動地如同母親在責問不聽話的兒子，話是一句連著一句，像是春節裡的鞭炮。

    艾秦沒想到小雪有這麼大的反應，他已經下了狠心要離開圍棋，他的夢已經破碎，他年齡太大了，如果時光倒流十年，他也許還可以重新來過。

    他怔了怔神，平靜地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雪氣憤得像要飛起來，她暴怒得不可理喻。臥室那扇小門「澎」地一聲巨響，聲音震動了整個客廳。

    艾秦默默地洗碗，默默地坐在電腦前，他有點後悔，意識到自己依然迷戀著圍棋。幾次伸手，都沒有勇氣去打開電腦，因為在弈城自己已是昨日黃花。

    時間在沉悶的氣氛裡流去，艾秦剛想站起來回去睡覺，小雪出來了，她臉上帶著點興奮，和進房間時截然不同。

    艾秦被按著坐了下來，小雪拖了把椅子就坐他對面，二人距離很近，呼吸相聞。

    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開始審問：「你不下棋可以，你得先說出理由！」

    「你是誰啊？為什麼必須告訴你這些？」

    「別管我是誰，我現在在問你，你就得回答。」小雪開始發橫。

    「我如果不說呢？」艾秦確實不太想說，他心裡不止問過自己千遍萬遍了，也說不好，他覺得很複雜。

    「那不行，不說，你就對不起我們。」小雪揚著頭，好像握著把尚方寶劍。

    我們？艾秦馬上意識到，藜藜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想法，難怪小雪這麼有恃無恐。他擺了下姿勢，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考慮該怎麼回答兩個女孩的拷問。

    小雪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她似乎害怕眼前的這個男人突然消失或者回答出她和藜藜沒預計到的話。雖然她有著過人的機智，但面對艾秦這堵高牆，她沒有任何把握，相處的時間不能算短，近來的磕磕碰碰又使她覺得這個男人身上始終罩著一層薄紗。

    艾秦的表情也很是複雜，時yin時陽。經過很長時間的考慮，艾秦終於做出了回答：「圍棋的世界深不可測啊！」

    小雪沒有繼續盤問，這句話完全出乎她和藜藜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