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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五章 建築小工 文 / 吉敢

    傷痊癒後,時間便轉到了十月底,對nh省來說,是秋天剛到了。

    張永弟又開始做老本行,可一個星期下來,每天收的破爛只有以前收的三分之一,別說賺錢,吃飯都困難。養傷時,既不能讓伙食太差,又不能太好,差了,身體恢復慢;好了,自己卻僅有三百來塊積蓄,而醫生告訴張永弟最快的痊癒時間是一個半多月,前提還是要吃好睡好。為了鈞衡伙食,只能控制開銷,保持在五塊錢一天,一天三餐,有兩頓都要吃麵,晚餐就奢侈吃些肉。

    散裝方塊面便宜,才四毛錢一斤,對於北方人來說,天天麵食正常不過的,可對於以米飯為主的南方人來說,面是熱xing,一天兩頓面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張永弟只吃了半個月的面就有些受不住了,本來想讓一元三包的搾菜加白飯替代了麵條的位置,可醫生說不能吃辛辣刺激性的,只能再與面作鬥爭。

    本以為工作後,可以不用再吃麵了,沒想到生意卻如此之差,懊惱之下卻靈光一現,他想起養傷時從雜誌裡看到的一個經濟學理論:二八原則。又叫80/20原理,是20世紀初意大利統計學家、經濟學家維爾弗萊多-帕累托提出的,舉個例:外出吃飯,80%的時候會前往20%的餐館;80%公司利潤來自20%重要的客戶,其餘20%的利潤則來自80%的普通客戶。

    觸類旁通,舉一反三,他認為:自己80%的破爛也一定收自20%的大家庭,自己養傷的這段時間,熟客的生意都讓同行搶完了,生意才會如此之差。如果換個說法,20%的利潤花費了自己80%的時間,那麼,父親和自己每天早出晚歸僅僅只是為了那20%的利潤,這到底值不值得?話又說回來,如果不多跑多認識客戶,又怎能分清哪些才是主要的20%客戶?看來,二八原則是建立在盤大的數量中才能真正體現出來的。「二八原則」的小小一個反思也讓張永弟在未來的生活中減少了許多彎路。

    如果要破爛恢復到以前的收穫標準,那麼最少也要跑一個月,而現在連溫飽都成問題,看來只能去打零工。可打什麼零工,青椒最少要到十一月中旬才有得摘,芒果要到一月份去才有成果,香蕉樹一年四季都有砍,只能去砍香蕉樹了,最少每天都有穩定的十五塊錢收入。可打零工,一定要有人介紹去,這樣老闆才放心,要找誰呢?

    正當張永弟正為介紹人的人選煩惱時,晚上無意聽到麵包說他父親介紹了兩個人去做建築小工,每天有二十二塊錢,而且包吃住,加班另算。張永弟知道現在農場在菜市場的下方拆掉了老化的瓦房,在路兩邊各建一排兩層的商品房,一排六間,聽說要一萬八一間。也知道建築小工是鏟沙鏟石,挑磚推車,下水泥包,是比較辛苦的工,但工資比摘辣椒砍蕉好,這是個機會,不能錯過。張永弟迫不及待的讓麵包去找他父親,張永弟本來還想買兩斤水果去的,畢竟是去求人幫忙,空手去太不合人情了,但一說立刻被麵包呵斥了,只能作罷。

    見到矮胖的稅務所所長,張永弟從他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不悅,但他很快換上一副笑臉,張永弟也是經過幾個月看人臉色說話工作的人,自然的猜到他肯定是見到自己的兒子跟一個收破爛的走到一起,有**份。

    張永弟此時並沒有去深處的計較身份的落差,而是被拘謹暫時所替代,只能陪著僵硬的笑臉望著所長,左右不適,平時收破爛的談笑風生此刻卻一絲也發揮不出來,麵包開給他的汽水放在荼幾上也不動,一時不知要怎麼工口,真是如坐針氈,只能偷偷的給麵包打眼色。

    麵包大咧咧的說了張永弟的要求,所長笑笑不說話,端著荼杯打量著張永弟,像是在打量著一件物品,看得張永弟心裡直發毛,心裡喊著:「幫不幫,你也得說句話呀,我有什麼好看的,麵包呀,你也不懂催催你老爸……」

    「個兒是夠了,但小工是很辛苦的,我是怕你吃不消呀。」所長一說完,張永弟搓著手說:「阿叔,我也是三天兩頭干苦力活的人,不怕,這段時間收不到什麼破爛,又找不到什麼事做,不然也不會冒昧來求你幫忙,我可以先試試,如果包工頭說不行,那就不勉強,阿叔,我求你了?」

    麵包接過說:「爸,你就幫幫忙吧,又不用費什麼勁,他也是挺可憐的,每天一個人到處找吃的。」張永弟心裡說:「媽的,好像把我說成乞丐一樣。」「好吧,我打個電話問問……嗯,老張嗎,你那還要不要臨時工呀,我兒子的一個朋友說要找點事做,我就問問你了……要呀,喔,那明天早上我就叫他過去,他叫……叫張永弟,好,好,斗地主呀,不去了,不去了,今天有事,明天吧,好好,那就這樣了。」所長掛上電話說:「明天早七點半到工地去找張工頭,就說是我介紹去的,如果幹不了,就不要勉強。」張永弟連點頭答謝。

    第二天七點鐘便來到工地,看到左手邊的已砌起了六間近三米高的紅磚牆,右手邊卻正在下地基,看來兩排商品房要同時建。

    張工頭四十七八歲,國字臉,身軀修長,說話嗓門大。早上分配張永弟到攪拌機那幫忙,也就是用小推車把碎石,水泥,沙子倒進攪拌機裡,澆上水滾成混凝土。四五個人,鏟沙鏟石,搬水泥,每攪拌一次,又可休息幾分鐘,對張永弟來說,也不是特別的累。

    可是到了下午,張工頭便安排張永弟去跟四個大工(就是負責砌磚疊牆的),「這是老王,老李,老黃和老鄧,以後你就跟他們干,有什麼事他們都會教你,這小鬼就交給你們了。」張工頭介紹完後便走了。

    張永弟趕緊拿出了寶島煙,邊遞煙邊乖巧的叫著:「王叔,李叔,黃叔,鄧叔,我也是第一次幹這工,以後有什麼不懂的還需要你們多照顧照顧。」抽煙的好處就是讓兩個陌生人可以迅速拉近彼此的距離,張永弟已慢慢的學會了做人,懂得拉關係了。四個大工都是上了四十歲的人,而且都是住在基建隊的,他們都認得張永弟,「放心吧,勤快一點就行了。」老李點頭接過煙說。

    老黃點上煙說:「你先看我們搞水泥,以後你就要自己搞,我們要水泥的時候,你就把攪拌好的水泥,鏟進小膠桶裡,每次兩隻,掛在小鉤繩上,給我們拉上去,如果要紅磚時,你就在地上往上拋,我們在上面接就可以了。」

    老王又接過說:「現在天氣很熱,要注意放水,不要讓水泥干了,不然又要重搞費時間,記住動作要快,不要讓我們等。」老鄧看著張永弟的腳說:「你明天要穿水鞋過來,布鞋是沒用的,水泥是很割腳的,到時候有你扒的,好了,別說了,幹活了,有什麼不懂的,你就問,現在你和老李搞水泥,我們先去搬磚頭。」

    鏟沙、倒水泥包、澆水,鋤具不斷在混凝土中擺動攪拌,「好了。」張永弟聽到後收起鋤具,老李穿著水鞋走進泥堆中,不斷踩來踩去的說:「看懂了吧!」張永弟點點頭,原來水鞋是要這樣用的。

    他們站成四面,一人負責一面牆,牆面已砌了兩米七……「啪」,一隻小桶扔了下來,嚇了張永弟一跳,「愣什麼,快拿水泥來。」老王大叫,張永弟趕緊撿起鏟上水泥掛上繩鉤,「啪、啪」兩隻小桶又從天而降,「磚頭,快點,用力點扔,沒吃飯呀!」「水泥,水泥,快點。」「磚頭,磚頭。」……「拿火機給我。」「給我拿杯水來。」「撿帽子給我。」……真是不幹不知道,跟大工的工作竟是這樣忙碌。

    十一月份的天氣還是比較悶熱的,太陽還是高高掛著,草帽下的面龐不斷的泌出汗珠,張永弟的衣服從幹活開始就沒幹過,布鞋又被水滲透了,跑起來腳底滑滑的,跌倒兩次後就光著腳丫幹活。又不斷的扔紅磚,紅磚都被曬得發燙,只能戴著手套扔,手掌讓汗水揉得粘質,貼著手套非常不適。稍微休息兩分鐘,喝上兩口荼水,剛點上一隻煙,可煙還沒抽上兩口,大工又在叫了,張永弟又趕緊忙碌起來,不敢有一絲偷懶,免得大工和工頭一說,這份工就不保了。

    一個下午過來,全身像是虛脫一般,動都懶得動,手腳像是癱軟一般,又酸又痛,自己每天做的一百三十個俯臥撐似乎都沒有讓手臂增加抗力?這比收破爛還要累得多。此時,他倒很佩服那些大工抗曬能力,只帶著一頂草帽,就可以在毒辣的太陽下,兩三個小時有條不紊的砌著牆,不像自己送水泥時還能在陰影下站一兩分鐘。

    六點鐘回到家後,洗完澡就睡了,沒心去做其它的事。而第二天,張永弟身體又是生龍活虎,昨日的勞累竟一掃而光,除了手臂略酸而已,照樣能一早劈腿甩拳的,看來,以前的鍛煉並沒有白費,可以保持身體的活力,快速接受並平衡強度大的苦力活……

    張永弟穿水鞋幹活,怎麼都覺得彆扭,又重又跑不快,又挨了大工們的罵,少許的水泥灰還是掉進鞋裡去,到了第三天,習慣於水鞋後,張永弟的兩隻腳指溝處開始出現一個個白色針孔般大的小洞,又癢又痛,稍微一停不動,忍不住就去摳它扒它,扒到出血也不頂用,大工們告誡他,一定不能扒摳,這東西是感染力極強,越扒越多,忍住,過段時間就好,自己只能強忍蟻咬般的疼癢用手指輕輕劃摸。

    好不容量忍了兩天,傷口也慢慢結成痂,布成了糠狀鱗片,而傷口卻是更加的sāo癢難耐,幹活時蟻咬癢感還不那麼明顯,回到家後,無所事事,蟻咬癢感就特別的強烈,忍不住又去抓去摳,痂片疙疙瘩瘩的一一劃落,傷口又再次開裂。

    到最後,越扒越多,猶如一滴水掉到報紙上般,水漬慢慢擴大,一個星期後便蔓延到整個腳背,皮膚都抓到潰爛了,走路時傷口流著粘質的黃水,腳面同鞋一磨擦,血又被磨出來了,最後只能用布包著腳背。晚上回到家一脫布條,布條粘皮,掀得張永弟嚙牙裂嘴,尤其是洗澡時,冷水刷著慘白帶血絲連碎皮的腳背,更是刺痛不已,只能哇哇大叫的釋放痛苦,張永弟這時總是說明天不去幹了,可到了第二天醒來,還是來工地忍著疼痛繼續干。

    大工們都罵張永弟不聽話,回去要拿酒精擦,多上一點土黴素粉,又說張永弟的皮膚實在太爛了,一點皮膚過敏都搞到腳爛,哪像人家一人星期就適應了,張永弟還要悶氣的陪笑說下次我一定忍之類的話,他的這個表現就好像酒店裡的服務員面對無理取鬧的客人時,心裡生了悶氣,還要陪著笑容說對不起,孫子中的孫子。

    張永弟一段時間的勤勞和聽話讓大工們喜歡他,他也藉機讓大工們在張工頭面前說說情,給自己干兩天鏟沙鏟碎石的工,等傷口好後再回來。可張工頭聽後卻大聲嚷嚷的說:「想換就換,你以為是菜市場呀……」張永弟只能在心裡一一問候了張工頭的祖宗八代。

    長時間同水泥打交道的,身上都會有一塊塊的水泥灰斑,用香皂用力搓也無用,大工們說不用擔心,只有一段間不做水泥工後,灰斑就才慢慢的被洗掉了,張永弟覺得自己同土著非人沒什麼差別,每天都帶著這一身印斑上下班。如果張工頭給張永弟掉換工,張永弟可能會把這四個月的工程幹下去,可惜腳部疼得實在厲害,大工們又一再勸說身體要緊,錢可以慢慢賺等等,干了二十五天就向工頭辭工了,領了五百七十五塊錢。

    回家休息了一個星期後,印斑消盡,傷口痊癒後,又開始了收破爛的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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