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節 卿本佳人 文 / 火先生
幽暗的斗室,搖曳的燭火,如泣如訴的音樂,淡淡漂浮的清香,還有曲線玲瓏的紅顏,這一切構成了一幅充滿挑逗意味的畫面,足以讓每個身在其中的男人心猿意馬,想入非非。猩猩盤腿坐在席上,臉色卻如同亙古的岩石保持著恆定,眼簾微垂,似乎在假寐,又彷彿在沉醉。麝月看著面前的奇特男人,表情像秋水一樣柔和與善變,紅唇微張,似乎在哀怨等待的寂寞,又彷彿在期待烈火般的激情。
過了一會兒,麝月見猩猩如老僧入定,並沒什麼動靜,心裡更是訝異。她站了起來,從牆上取下了一把琵琶,道:「今日與先生萍水相逢,麝月深感榮幸。寒室簡陋,唯獻一曲以資歡娛,望先生見諒。」
猩猩聞言,勉強一笑:「多謝姑娘,崔某洗耳恭聽。」如果換作平時,面對這含蓄卻十分高明的誘惑,猩猩縱然見過不少的大場面,也很難做到氣定神閒,不為所動。不過,現在他的這副模樣也不是因為他心有顧忌,不敢越雷池一步,而是就在短短的十幾分鐘裡,他體內的靈力似乎不堪麝月異香的刺激,運轉得越發急速和激烈,幾乎有走火入魔的徵兆。此刻猩猩表面上雖然非常輕鬆,暗地裡卻在全力運功,對於外界的其他事情只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麝月秋波凝視了猩猩一眼,將琵琶抱在了懷裡,蔥蔥玉指放在弦上調試了幾下,幾聲如泉水般的叮咚聲登時傳遍了小屋。然後她輕攏慢捻,彈了幾聲,曼聲唱道: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人未梳頭。
任寶奩閒掩,ri上簾鉤。
生怕閒愁暗恨,多少事、欲說還休。
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明朝,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即難留。
念武陵春晚,雲鎖重樓。
記取樓前綠水,應念我、終日凝眸。
凝眸處,如今更數,幾段新愁。
這是《上古夜話》裡的一首古詞(李清照.鳳凰台上憶吹簫),曲調嬌柔低緩,猶似微風起處,荷塘水波輕響,又如古鎮石橋,一葉扁舟緩緩蕩漾。歌詞婉轉中夾雜著哀怨,纏綿中蘊含著思念,是一首似是離愁還有期盼的琵琶曲。
猩猩的靈力本來正在身體裡大鬧天宮,讓他疲於應付,琵琶聲清脆地響起,它似乎跟著產生了感應,隨著曲調的節奏居然放慢了在經脈裡運轉的速度,也停止了到處亂撞。猩猩心中一喜,任由它隨音樂自行流動,不再約束。
「咚」的一聲,麝月止住了彈奏,一雙妙目看著猩猩:「先生可曾在聽?」原來猩猩剛才行功時不知不覺閉起了雙眼,麝月誤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靈力像頑皮的孩子玩累了一般,在琵琶曲的催眠中老實了下來,猩猩聞言睜開了眼睛,拍手笑讚道:「好曲。」這話一語雙關,是他心裡的實話。
麝月微微皺眉:「先生只有這句評價麼?」
猩猩道:「我本就是一粗鄙之人,肚子裡沒什麼墨水,還請姑娘恕罪。如果姑娘執意要問的話,我倒是還有兩句話,只是怕說出來得罪了姑娘。」
麝月道:「君子事無不可與人言,麝月當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猩猩點了點,沉吟了一下,眼睛正視著面前的美女,肅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麝月臉色一變,方纔的嬌媚和溫柔瞬間便無影無蹤,她沉下臉:「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方纔聽姑娘彈曲,明明心繫他人,有所牽掛,卻偏偏還要在這裡逢場作戲,假意應承,崔某心裡既不忍又生氣,所以有此感慨。」
麝月繃著臉,眼睛裡露出一絲憤怒:「先生多慮了,我並沒有逢場作戲,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而已。」
猩猩一笑:「我無意因為你所從事的職業侮辱你的人格,不過我今日要事纏身,不宜風月,恐怕會令你失望了。」
麝月道:「先生未免自詡過高了,老實說,您的所作所為是您的ziyou,與我失不失望有何相干?」
猩猩哈哈大笑,麝月雖然說得毫不客氣,但比起自己的那兩句話來還是斯文多了,當下也不在意。其實說心裡話,麝月多才多藝,他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一起相處喝喝茶聽聽曲兒,甚至做些別的,只要兩相情願,本也無可厚非。只可惜他知道麝月的到來很可能是一個脂粉陷阱,引誘自己的精氣神一瀉千里,所以只能狠下心腸,做一回魯夫子了。
麝月看著他的笑容,愈發地有些生氣,索性抱著琵琶站了起來:「既然先生時間寶貴,公務繁忙,麝月不敢再造次了。」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
猩猩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道:「麝月姑娘,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再來找我,我當設法盡力,就算是為今天的粗魯賠罪吧。」
麝月已經走到了門口,聽了此話,她手扶了一下門檻,慢慢地轉頭,一雙明眸意味深長地看了猩猩一眼,然後匆匆走了。猩猩聽著細碎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忽地吹滅了桌子上的蠟燭,雙手抱頭仰面躺下,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方纔的這一幕無疑是一出設計巧妙的美人計,如果自己入了圈套今晚在麝月身上縱情聲色,明日的較量便會在氣勢和精神輸人一籌。看來這公子季雨並不像喬遠所描述的那樣聲色犬馬,品德不堪,而是一個有手腕、有謀略的難纏傢伙。想到這裡,猩猩想起了今天黛麗要一起來卻被自己拒絕的事情,他心裡沉了一下,自己不會是大意輕敵了吧。
其實剛才猩猩的形勢在表面上游刃有餘,實際上卻危如累卵,險些陰溝裡翻船。若不是那桀驁不馴的靈力在身體裡大肆折騰,自己縱然清楚麝月出現的用意,但身體能不能抵擋那奇異的體香還真是個未知數,有時候,觀念意識未必能控制得了本能的需要,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鋌而走險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