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節黃雀在後 文 / 火先生
就在賀隊長無計可施的時刻，轎旁方纔的白衣少女高聲道：「賀隊，收攏隊伍，你過來一下。」賀隊長和他的助手對視一眼，臉上露出苦笑，伸出手握了握助手緊捏的拳頭，放下懷裡死亡的部下，他起身向轎子走去。
「賀隊，你太讓人失望了。」白衣少女筆直地站在賀隊長面前不遠處，如冰的面龐帶著冷月的幽光。
賀隊長單腿下跪，右手扶著腰間的單刀，身後百來個弟兄也列隊垂首，鴉雀無聲。他低聲道：「屬下無能，甘願領罰。」
白衣少女靜靜地走上兩步，陰冷地一笑，舉起右掌，道：「既是如此，你抬起頭來。」
賀隊長聞言抬頭，看到她的纖纖玉掌就在自己的額頭前，心中一愣，剛要說話。突然，一團銀光在眼前亮起，賀隊長只覺得一道灼熱穿進頭顱，裂腦的劇痛隨之而來，他淒厲地慘叫一聲，渾身劇烈地抽搐，一股頭髮燒焦的味道開始在周圍瀰漫。過了大約半分鐘，賀隊長的慘叫漸無聲息，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白衣少女收回掌中的銀光，滿意地笑了笑，手指一點，點在仍然跪在地上的賀隊長的額頭上，他應指而倒，緩緩地歪在了一邊的草叢中。
白衣少女掃了一眼面前黑壓壓的人群，嚴厲道：「辦事不力者，以此為戒。」頓了頓，見所有人面有驚悚之色，她回頭看了看黑轎，等了一會兒轉過頭，放緩了口氣：「王副隊長，你暫時接任隊長一職，統領弟兄們繼續完成任務。」
王副隊正是剛才賀隊長的助手，他急忙走上兩步，行禮恭聲道：「多謝大人提拔，屬下無德無能，恐怕幹不了這個職務。」
白衣少女柳眉一挑剛要發火，忽然臉色一變強行壓下了脾氣，沉吟半晌道：「王隊，你且過來，我有話跟你講。」
王隊長抬起頭，眼睛裡露出恐懼之色，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半個字，腳下也沒有挪動半步。白衣少女不耐煩道：「趕緊過來，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王隊長無奈，只得亦步亦趨地走近少女。
待王隊長小心翼翼地湊近，白衣少女嫣然一笑：「你把耳朵湊過來，我跟你說。」
田英從遠處的草窩裡探出頭，看著重新散開繼續搜索的敵人，心裡很有幾分高興：「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別看這群黑衣武士戰鬥力不弱，架不住領導人的亂指揮。尤其是這種臨陣斬將的情況，不但於事無補，而且自亂陣腳。看來，這一仗並沒有想像得那麼難打。」眼睛一轉，他盯上了那頂發號施令的黑轎。由於敵人大隊散開，成扇形在附近區域搜尋，使得黑轎顯得有些孤零零，只有四名白衣少女和四個轎夫在衛護著它。「擒賊先擒王」，只是三歲小孩也明白的道理。眼下敵人情急之下只顧在外圍尋找田英的蹤跡，卻忽視了對黑轎的警戒和保護，反而給他留下了可乘之機。「如果自己能趁熱打鐵，射殺黑轎裡的重要人物，敵人肯定軍心潰散，不戰自敗。這可是大功一件啊。」想到這，田英的心頓時癢了起來，眼前彷彿看到了船長犒勞自己的大筆賞賜。
說幹就幹，田英沒有猶豫，像個田鼠般藉著地形的掩護悄悄地向黑轎躡去。在距離黑轎還有三、四十米的距離時，他突然發現轎子的側後方有棵矮松，角度和位置都非常適合弓箭的遠程攻擊。他無聲地笑了：「自己今晚真是走運啊。」靜靜地來到松樹旁，目標已經進入射程，黑轎邊的少女和轎夫們神態鬆懈，絲毫沒有戒備之色。田英彎弓搭箭，雙眼微瞇，舌頭舔了舔上唇，等待著機會射出今晚最為重要的一箭。
轎窗的布簾抖動，一隻白色乾瘦的手掀開窗簾，露出一雙黑色的眼睛。「嗖」，弓弦響動，致命的鷹羽箭撕裂長空，直射向黑轎。田英站直身軀，緊緊盯著利箭飛去的方向，心中對這一擊的力量和準確性充滿了自信。
眼看著利箭就要從轎窗中鑽過，釘入轎中人的頭顱。就在這時，那隻手猛地一閃，剎那間，高速飛翔的鷹羽箭被牢牢地抓在手中，再也前進不了分毫。「喀嚓」一聲，箭被捏成了兩截。
田英心中一驚，惋惜和不妙的感覺同時湧上心頭，收弓伏腰剛想退去。突然，他感到一陣劇痛從胸骨出傳來，低頭一看，一點烏黑的亮光正在胸前閃耀，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箭簇。田英喉嚨裡冒出一聲呻吟，腳步踉蹌地往前踏了一步，感覺全身的力量正隨著鮮血的流逝而潮水般地消失，扶著樹幹緩緩地跪在地上。
凝視著天邊被雲彩遮蓋彎月，田英的雙眼滿是不願就此離去的不甘心，黑暗開始慢慢籠罩慘淡的月色，他心裡忽然浮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唉，打破不了夏相的記錄了。」
一個黑影鬼魅般地從樹後的草叢裡鑽了出來，箭步竄到近前，一腳踢在田英的後背上。「砰」，田英臉部朝下，身軀重重地倒在了塵埃中，左手仍然死死地握著跟隨自己一生的黑豹。黑影等了片刻，慢慢地彎腰，右手亮光一展，乾淨利索地切下了他的頭顱。
黑影來到轎前，將田英的頭顱隨手扔在路邊，雙手抱拳道：「大人，幸不辱命。」
轎中人發出一聲短促的尖笑：「不愧是第一流的狙擊專家。鬼狙，這回幹得不錯。」
這個全身黑衣，黑巾蒙面的短小男人正是被小洋洲政府通緝多日的鬼狙。他本隨著孔雀在揚帆堂設伏楊子江、邊鋒等人，並在暗處射殺了企圖延緩石門關閉的杜征。孔雀被擒後，他知機退走，並根據教主之命前來盛京，協助此次的攻擊。田英展開狙擊時，鬼狙並沒有跟隨大隊前進，因此讓田英屢屢得手。待他發現情況趕到後，便設下了這個圈套，用黑轎引誘田英在看似有利，實則已經被他監視的地點上出現。
作為一名王牌狙擊手，鬼狙的功夫著實了得。田英中計後，他並沒有急於出手，而是在田英射出鷹羽箭前的一霎那方才預判出手。由於田英以為勝算在握，警戒之心大減，加之自己的弓弦聲和射箭聲掩埋了鬼狙出箭的聲音，以致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對身後的凶險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可憐田英跟隨楊子江走南闖北這麼多年，經歷了無數的危險，這一次卻直到利箭穿胸後才意識到死亡的光臨，難怪他死得不甘。
一旦暴露，九死一生。這，也許就是狙擊手的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