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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冰山初露崢嶸角(2) 文 / 竹喧

    **傳來的痛感越發的強烈,指尖像是被竹籤夾住,一陣狂疼痛的她在空中慘叫出聲……卻無一人聽見。

    「胤禛,救我……救我……」她跪了下來,彎曲了身體,想壓住這股從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卻一點效果也沒有,如萬蚊噬咬,沒有一處不痛。

    胤禛似乎聽到了什麼,猛的將床上的雲鈺抱在懷中:「我一定會救你,一定會!!」他猛的轉身,聲音冷到了極點:「若是你們救不活她,我便要你們全部陪葬!!」

    屋裡頓時一片紛亂,為首的一名太醫大著膽子直起身:「回四貝勒,格格這不是病,是中毒。」

    此言一出,屋內頓時安靜下來,胤禛的眼底出現一絲血色,隨即加深:「無論是什麼,我說過,如果你們救不活她,就別想活著走出去!!」

    那些太醫不再辯解,又圍了上來,為雲鈺診治。

    而胤禛也不離開,一直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忙碌的太醫。兩手一直緊緊的握成拳,絲毫不曾放鬆過。雲鈺彷彿能聽到他內心的聲音,他一直在祈求上蒼讓自己活過來。

    若是她此刻可以流淚,定然滿面淚痕。但她卻只是遊魂,無淚。

    不知道是太醫的診治有了效果,還是胤禛的祈禱有用,身上漸漸不是那麼痛。雲鈺緩緩放鬆身子,只覺得像是有什麼從身體中流了出去,身體漸漸輕鬆起來。

    她慢慢睜開眼,卻望見淡se的床帷,而不再是整間屋子。

    怎麼,她回來了?心頭一陣狂喜,接著便望進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

    「你醒了!!」啞嘶的聲音飽含喜悅,雲鈺只覺滾燙的水珠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她擰了眉,抬手想撫去胤禛臉上的淚珠,卻渾身無力。

    雲鈺還想說什麼,卻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不知日月變幻。

    這一睡,便又是十日。

    再度醒來的時候,卻見水se正拿著毛巾,在為自己擦洗身體。身上已經沒有疼痛的感覺,她動了動手指,發現較那日有力許多。

    「格格!」正在為雲鈺擦洗身體的水se猛的發現雲鈺雙眼睜開,轉啊轉的看著自己,不由一聲叫出,又驚又喜。尚不等雲鈺說話,她便跑了出去,一面跑,一邊喊叫:「主子,格格醒了,格格醒了!!」

    外面的陽光便通過開著的門射入,雖然是冬日的陽光,熱力不足,但照在身上,還是有些許暖意。雲鈺打量周圍,沒錯,的確是自己的房間。

    心底湧上無盡的喜意,她活下來了。

    急促的腳步聲之後,她便看見胤禛奔跑著進了房間,站定在她的床前,半晌不動。雲鈺也看了他半晌,微的揚眉:「不認識我了麼?」

    胤禛緊緊皺眉,上前一步將她攬入懷中,狠狠的吻住她的唇,半晌才分開。

    他看入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離開!!」雲鈺心頭溢滿感動,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堅定的點了點頭:「絕不離開。」

    下毒的兇手很快查到,那便是胤禛派在雲鈺身邊的習習。她收了年樂容的好處,將絕命散夾在雲鈺的茶水中,卻在雲鈺毒發後,畏罪自殺。

    雖然說兇手已經伏法,但雲鈺心頭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對,若真是年樂容指派的,胤禛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沒有任何懲罰,只是關了她十天的禁閉。這般微不足道,卻怎麼也不像是胤禛的作風。

    是自己錯估了年羹堯的重要性,還是錯估了自己在胤禛心目中的地位?雲鈺轉動手中的食匙,微蹙了眉。

    「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胤禛略帶不悅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雲鈺抬眼見他一臉鐵青,重重關上窗,阻止寒風的吹入。

    她這才醒覺,自己竟然在寒風下坐了約莫半個小時,難怪他不悅。太醫說過,自己這次能救回來,是上天垂憐,皇恩浩蕩。若非康熙得知消息,從宮中賜下天山雪蓮,這條命肯定是保不住的。就連這些天用的補藥,也有百分之二十來自康熙的賞賜。太醫也特別叮囑,最忌受寒,不然體內殘毒若是在發作,大羅金仙也救不回。

    可就是如此,她才更加懷疑。自己算什麼?中毒的消息竟然驚動康熙,她不是傻子,私下問過水se,這才知道,是胤禛連夜趕進宮,在乾清宮門外跪了三個時辰,康熙這才賜了藥。她不懷疑,康熙恐怕原本是想要自己死的。

    一個死人,才不會對他鍾愛的太子起到威脅。即使自己韜光養諱,但皇家的原則卻是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她活在世界上這麼多年,康熙恐怕心底總有不喜罷。

    想到這裡,她心頭猛然掠過一抹靈光。捧著茶碗的手指不由微微有些顫抖,如果她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見她原本微微笑著的臉龐兀地變色,身子更是輕微的顫抖,胤禛頓時變了顏色:「雲鈺!!」他猛然上前一步,一把抱起她,「來人,傳太醫!!」

    雲鈺卻渾然不知,只是被心中的念頭驚得不能自己,無數個聲音在腦中吶喊,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但那念頭卻像是紮了根,一步步的蠶食著自己的思想。

    若她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八阿哥。

    不是麼?知道歷史走向的,只有自己和沐妍兩人。可沐妍的歷史知識遠沒有自己豐富,但如果自己死了,便只有沐妍一個人可以「看到」數年、數十年後的未來,想要做什麼,豈非輕而易舉?

    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人和一個知道一小部分情節的人,誰會更厲害一些?

    不言而喻。

    「奴才這次剛到京師,便被八爺叫了去。八爺許諾奴才,若是肯為他效力,便保奴才一生福貴。奴才再不肖,卻也知道奴才的主子是四爺。但奴才怕爺誤會,沒敢和爺說。盤恆了幾日,這才晚來……」

    腦中再度浮現年羹堯的那段話。

    她從未擔心過年羹堯會對胤禛不利,可如果老八要他殺的,不是胤禛而是自己呢?他的妹子年樂容因為自己,也可以說受盡委屈。自從三十五年自己進宮,她便不復之前的獨寵風光。從高高在上的側福晉,一下子淪落到眾人眼中的替代品,心底的委屈自然是如海。

    年羹堯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八阿哥殺掉自己這個眼中釘呢?既可以賣好給八阿哥,還可以幫妹妹去掉最大的敵人,一箭雙鵰的事情,誰不願意做呢?

    即使他懷疑八阿哥的動機,只要胤祀說出沐妍小產的事情,也足以打消他所有的疑慮。

    心底越發冰冷,如果真是八阿哥下的命令,那麼……這事情就和沐妍怎麼也脫不了干係。雲鈺有些茫然的撫觸自己的臉龐,她……真的忍心向自己下手?

    「回貝勒爺的話,格格並無大礙,只是心神繁複,加上吹了風,有些傷神。」太醫的聲音將雲鈺從思緒中喚回,她輕輕拉了拉胤禛的袖子,示意自己沒事。

    胤禛並不理她,直到太醫開好方子,請了安之後,才板著臉看向她。雲鈺不待他說話,便搶先開口:「給我下毒的,不是年樂容,對麼?」

    胤禛愣了一下,雲鈺緊緊盯著他,直到他無奈的點了頭:「我本不想讓你知道,你卻還是猜到。」

    心宛如沉入深谷,空空蕩蕩,雲鈺抑制住那股茫然,再度開口:「下毒的,是年羹堯。」

    胤禛又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到雲鈺手上:「這是年羹堯交給我的,我……」雲鈺抬眼望去,卻見那信中內容極為眼熟。除去不是自己的筆跡,卻正是自己寫給沐妍那封、曾經被交到德妃手中的信。

    「年羹堯說,若非你先起了歹念,他不會如此。」胤禛一字一句,卻是聽不出喜怒。

    雲鈺也沒有心思探想他對自己的想法,彷彿有什麼在這一刻真正的破裂。如果不是沐妍,年羹堯又哪裡會有這東西。她早就應該明白,在德妃那裡看到這信的時候,就應該明白,不是麼?

    只是,她一直想,沐妍不挑明,她就當做沒有發生。

    可是……世事殘酷,很多事情,即使你想看不見,也是不可能的。沐妍……居然狠心到要殺了自己。原來那麼多年的友情只是泡沫,任風一吹,便散了。

    腦中掠過無數畫面,歡笑、淚水,那麼多年共同走過的路,在腦中慢慢模糊。

    那麼,愛情呢?可會同這友情一般,莫名的,便碎了?

    她抬眼看向胤禛,胤禛也低頭看她,慘白的信紙擱在兩人中間,像是一條白縺。

    半晌,胤禛突然拿起信紙,「嘩」的撕個粉碎,眼神卻沒離開她片刻,堅定而緩慢的開了口:「我信你。」

    只三個字,卻像是神喻,救她出這萬丈深淵。

    「無論你怎麼做,你都只是我的雲鈺。」胤禛似是給她承諾,聲音魔幻般的讓她平靜下來。是的,她只是雲鈺,不是文雪。

    從今以後,她不會在乎那八福晉,是不是會同歷史記載一般挫骨揚灰。

    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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