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苦盡甘來甘似苦(3) 文 / 竹喧
與其被他查出,不如自己先說。
卻還是猶豫,胤禛對這件事情的態度自己尚未明瞭,他本就不喜八阿哥一黨……胤禟那年陷害胤祥的事情,一直讓他記恨於心,如果自己表明這錢的出處,他會不會另生他想?況且,那年他會洗清嫌疑,也是胤禟拿了百釀蜂毒出來。
雖說那年自己中毒之後,解藥是「不知名人士」送到府上的,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胤禛和胤祥都以為是沐妍給的解藥,很多事情,自己都推在沐妍身上。胤禛本就不喜胤禟,繼位後連胤祀都封了親王,胤禟卻仍舊是貝子爵位……若是被胤禛得知那解藥是胤禟給的……恐怕又是一場不小的風波。
她心中思緒翻騰,面色也難看了幾分。而今……胤禛在她面前自稱朕。
她已經失去了很多,他是自己在這個時空的支柱,若是連他也背棄自己……雲鈺不禁打了個冷顫,恐慌自心中漫延開去,
「你太寵著弘時了。」或許是見她面色過於難看,胤禛終是不忍,回身扶住她,僵硬著聲音,「你知道他那四百萬兩裡哪來的?允禟給他的!!他居然和允禟、允祀這些人如此接近,卻根本無視我這個皇阿瑪。」
見他終是回身,雲鈺心中石頭終於微落,他並沒有捨棄自己。卻在聽到他後面的話時,身子一震。是允禟給他的?
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弘時……」她抬目相詢,且不說錢的問題,什麼叫無視他?「他怎麼了?是惹你生氣了麼?」
胤禛卻突然彎了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只是這笑意並未進至眼底,整張臉看上去有些陰森:「朕本yu以私自回京治老九個罪名,奪他幾年俸祿,給十三弟出出氣。這不肖子,竟然公然在朝堂上為老九辯護。」
雲鈺心頭一緊,這孩子……當真是不要命了!!
她輕歎了口氣,心中雖為弘時擔心,卻敏銳的感覺到……胤禛不開心的理由,並非這些。正想著,胤禛又開了口:「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你要為弘時求情,這才沒去你宮裡。」
像是解釋。
雲鈺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卻還是嚥了下去。默默的點了頭,慢慢往回走。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她心中一動,不由回過頭去,只見胤禛便站在原處靜靜的看著她。
眼中仍舊是那抹深思的神色。
「我晚上去你那,」胤禛又恢復了用「我」,淡淡一笑,「快回去吧。」
雲鈺這才又回過頭,緩步出了乾清宮。
恍惚間,卻已離開乾清宮好遠,微的有些起風,吹起她的裙裳,她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天邊的太陽,此時陽光並不若先前那般強烈,卻是殷紅如血。那如血的陽光便在她晶瑩的肌膚上投下光影,使她的臉色看起來帶了一些粉紅,如夢似幻,顯得有些不甚真實。
「元妃娘娘好興致。」調笑的女聲自左邊傳來,雲鈺回過神,向聲音來源望去,只見年樂容端坐亭中,一雙眼睛在自己身上掃視,似乎十分得意。
她微皺了眉,自己心中已經十分煩燥,根本不想與她多牽扯,只淡淡應了一聲,便抬步yu走。只是年樂容似乎不打算放過她,開口冷笑道:「元妃莫不是不願意見我?還是見到我讓元妃勾起什麼傷心事?」
雲鈺擰了眉,知道她是故意挑畔,不由有些好笑。這年樂容……真不知道她的大腦是如何構造的,標準的給她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的那類。
見雲鈺仍舊不搭理她,年樂容面上頓時不愉,竟然出了亭子,逕直走到雲鈺身邊,附耳低語:「難道元妃不想知道,皇上為什麼不往你那處去了麼?」
雲鈺這才挑眉正視她,她的確想知道……但她不認為年樂容能知道些什麼。胤禛即使惱了自己,也不會將話與她說。
年樂容這回不管她的反映,笑的瞇起了眼,伸手去拔雲鈺頭上的蝴蝶髮簪:「三阿哥真是有心,齊妃娘娘都沒得他送的這髮簪……不過也不知道是三阿哥送的呢,還是允禟貝子送的?」她的聲音極低,聽在雲鈺耳朵裡,卻似震雷。
雲鈺整個人瞬時僵在當場,便如被雷擊中,嘴巴半張,震驚的看向年樂容。心中頓時無限驚恐,她怎麼知道?腦中似是不斷重複這句話,口中卻抵死不認:「貴妃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哪裡能認,認了,豈不是自尋死路?
年樂容見她不承認,卻也不惱,仍舊笑盈盈:「恐怕皇上也知道了。元妃娘娘,」她拖長了音調,滿臉的興災樂禍,「您自求多福吧。」
言罷大笑著揚長而去,雲鈺看著她的背景,眉頭緊緊擰在一處……她說的,會是真的麼?
心中便如火燒,聯想到這幾日胤禛的奇怪反應……或許年樂容說的是真的。這蝴蝶髮簪一事,除了自己、胤禟、弘時之外,並無其它人知道。這會年樂容都能說出來,代表這事情已經不是秘密……可是,會是誰說的呢?
太陽漸漸落入雲端之後,半邊的天空便如同火燒,雲鈺靜靜的坐在宮中,等著胤禛前來。桌上的晚膳已經涼透,夜幕也已經替代了艷媚的晚霞,卻仍舊不見胤禛的身影。
難道他在乾清宮中所說……只不過是為了安慰自己?不會的!他從不騙自己。
雲鈺心中暗道,扭頭看向一邊的水se:「你先下去吧。把這些都撤了。」她面無表情,水se知她心中難過,也不多說,答應了一聲,便將晚膳全撤去。
「娘娘,奴婢為您備下銀耳羹,用小火溫在外間…若您想用,喚奴婢也成,自己取也成。」她一向不喜歡別人跟的很緊,這個習慣一直沒改,所以只要她讓水se退下,便意味著一個人獨處。水se跟了她這麼多年,自然清楚她的脾氣,這才有了方纔的話。
雲鈺點了頭,看著她離開,又將目光調向深邃的天空。卻是一夜無眠,他終究騙了自己一回,並沒有來。
雲鈺就這麼一直在窗前獨坐,任桌上蠟炬成灰。
接下去的日子孤寂而慘淡,胤禛再不來她這裡……也沒有任何解釋。她去找過胤禛三兩回,卻總被拒之門外。高無庸冰冷的聲音明明白白告訴自己,她已經失寵。
失寵。
多麼可笑的兩個字。原來沒有什麼天長地久,心心唸唸的愛情,竟然一夜之間就已經灰飛煙滅。而更可笑的是,她甚至不知道理由。
卻總是不甘。
她不信,不信那樣生死相隨的記憶已經被他抹去;不信那樣患難與共的歲月已潰於千里;不信那般真心相待的愛人會形同陌路。
即使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反正,她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再死一次,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