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47愛情衛道者 文 / 易水歌
早上9點，我開著穆若婕的沙漠王子離開了fk市。雖然現在我已經沒有了交通工具恐懼症，但我仍願意自己開車，因為這樣會很方便。
給傅穎璐去了個電話。我說我很想跟她聊天；她說她今天隨時有空；我就說到她公司去接她。
我需要一個朋友傾吐心事，特別是這恍如一夢般的國慶遭遇。我結婚了，和一個愛我但我不愛她的女人結婚；我對婚姻本身有了迷茫；更對本身在轉化為丈夫這個角色所產生的種種變化產生了迷惑；並且，我還想對傅穎璐談談關於她新近戀情的猜想，提醒她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中午十二點，接到了穆若婕打來的家庭專線。她吞吞吐吐的，盡說些不知所謂的話。但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要傳達的只有一個，她在關心我。正值濃情密意的此際，女人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陪在她丈夫身邊，她不會覺得厭煩，也不會認為你會嫌她煩。只是，再過段時間，這股熱情就將消退，直至完全消失。
我會嫌她煩，因為我對她並沒有愛情；我會令她感覺我非常喜歡她的關心，因為我懂得這是女人一生中僅有的幾個最值得回憶的時期。混蛋都是明白人，在明白別人的同時，只需付出些微的犧牲就能換取別人最美麗的珍藏。
無恥嗎？卑劣嗎？我不覺得。人生本來就是場經營，有人經營感情；有人經營利益；有人經營幸福；有人經營陰謀；而清醒的混蛋經營沉睡者的夢，主宰他們做噩夢或者美夢。
下午一點，我在傅穎璐公司所在的大廈下接到了她。「想去哪裡？」
「去公園吧。」她仔細的看了看我，接著給了我個忠告。「這輛車不適合你。」
「我知道。」我說：「這不是我的車。」
「嗯。」傅穎璐贊同。她再仔細的觀察車內的一切後又給了個結論：「這輛車的主人是個年輕的；個性張揚充滿活力的女人。」
「野蠻的女人。」我補充了一句。
「你女朋友嗎？」傅穎璐問，但隨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你不是那種對談情說愛有興趣的男人。」
「我老婆。」我說。傅穎璐嚇了一跳。「你結婚了！」
「就在國慶。」我說。傅穎璐聽了就怨怪我，說這麼大的事也不先通知她，也好讓她準備份賀禮來慶祝。我說只是登記了合法婚姻，婚禮時一定不會遺漏她。傅穎璐就笑，但笑到一半就卡住了。
「你愛她嗎？」她鄭重的問。我搖頭不語。
「停車！」傅穎璐沉聲向我命令。她突然改變的態度讓我心中一痛，我下意識的急踩剎車，沙漠王子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停在了繁忙的市區要道中間。
後面傳來一連串的緊急剎車聲，更有無數人的破口大罵。傅穎璐一聲不響的下車，而我竟無力挽留或者解釋。她是那種真性情的女人，無法接受沒有愛情的婚姻是必然。
看著她離去的決絕背影，我第一次深刻的感到，我們並不適合成為朋友。我是混蛋，我的思想早已決定了我跟她是屬於兩個世界的人；我們的生活軌跡原本就應該是兩條永不會相交的平行線。我們的相識、相知不過是場意外，是場一相情願的美夢。終有一天，這場夢會醒來，我一直有這樣的預感，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
『當！』一隻易拉罐砸在我的車窗上，將我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扔東西的是左邊一輛紅色跑車的主人，兇惡又沒有半點教養的女人探出腦袋朝我大喊：「像你這樣沒有交通道德的男人，活該被女人甩！」
惡毒的女人啐了我一口，卻喚醒了我今天找傅穎璐最重要的一個目的。我是來提醒她的，她的新戀情注定會是跟上一次痛苦的婚姻一樣結局。我捨棄了沙漠王子，甚至來不及熄火抽鑰匙。我追向傅穎璐，不管怎麼樣，這最後一次朋友的義務我必須要盡到。
傅穎璐站在出租車招呼站揮手，但很可惜，下午一點的hd市正好是出租車最為緊俏的時候。我跑過去拉她的手：「穎璐，聽我說一句話。」
「你這個混蛋！我不想再見到你！」她甩開我的手，以冷漠的眼神警告。
以前她也叫我混蛋，但那是朋友之間親密的暱稱，現在，混蛋已經變了味，充滿了厭惡與鄙夷的成分。我很難過，事實上混蛋的本質就應該是被厭惡與鄙夷的，只是如果由傅穎璐來表達，我一時無法接受。「就一句話，說完了我就走。」
「我不想聽，並且我再也不想見到你這個人。」傅穎璐往公交車站台跑去，那裡剛好有一輛正要出發的9路車。她趕上了，而我卻被排擠於外。我追逐，不知道為什麼，我急切的想追上她。但如果再說是為了向她提醒什麼，我想這理由已經顯得牽強了。也許我想跟她解釋；也許是我仍放不下這個唯一可以談心的朋友；也許，我只是想追逐……
我跑，一直跟在9路車後面拚命的跑。車上的人都注意到了我，甚至我還聽到他們發出的驚呼聲與猜測的話語。傅穎璐終於出現在車後窗，她看著我，神情冷靜的看著我。
我突然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不是我的老毛病再次發作，是我受不了她對我的冷漠。我但願自己現在真正的病發，那麼我可以停下來，結束這場欲罷不能的追逐。但事實上，這點運動還遠遠達不到令我犯病的程度，但我卻故意做出發病時的狀態。我表情痛苦；雙手緊緊的掐著頸項；我更跑的不再那麼賣力與正常。
我卑劣的利用了傅穎璐的同情心。在下個站台，她下來了，奔跑著，完全喪失她一貫的優雅姿態跑向我。「我只說一句話，說過以後我就走。」我喘息著，在她趕來扶住我之前說完。
「你……」她眼裡有淚水，話也無法說的完整。我握著她的手說：「沒事的，老毛病，一會就好。」我面上微笑，心裡卻想狠狠的抽自己一巴掌。我欺騙了她；我更利用自己一直以來厭惡的疾病。混蛋嗎？不，我已經墮落成了渾蛋。
傅穎璐扶著我走向路邊，我愕然發現，這裡正是我們先前約定好要來的公園。我們進去，誰也不說話，在枯黃樹葉鋪滿地面的公園裡漫步。
「為什麼？」終於，傅穎璐開口問我。
「你男朋友要出國長駐，你知道嗎？」我說。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和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傅穎璐加重了語氣。
「他在國外；你在國內，難道有了上次的經驗你仍不吸取教訓嗎！」我堅持著我的目的；傅穎璐也同樣堅持她的質問。我們僵持著，誰也不讓步。
有風吹過，幾片枯葉隨風飛舞。我注意到傅穎璐的打扮，黑色的外套；一條鮮紅的圍巾；格子花紋的裙子，跟這秋意是如此的融洽。「你冷嗎？」我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
傅穎璐緊繃著臉盯著我，半晌之後呼出一口氣，軟化了表情。「你沒有愛過，不理解愛情是正常的。愛了就愛了，怎麼可能考慮那麼多呢？如果愛情需要考慮其它附加條件，那就不是愛了。」
我愛過，更知道愛情的瘋狂與短暫易逝，但我沒有反駁她，我沒有資格反駁一個全情投入愛情信仰的女人。我只是拉起她的手，牽著她繼續向前走。她是個不俗的女人，雖然我嘲笑愛情；嘲笑信仰愛情的人愚蠢，但我絕對不敢嘲笑傅穎璐。她是一抹綠茶，清新的，無法被任何世俗污染的愛情衛道者。
「你喜歡喝茶嗎？」我記起了她家那套茶具，如果是傅穎璐親手煮給我喝，我一定不會拒絕。
「不。」她輕輕的笑。「振豪喜歡喝茶，我就學著會了一點。你也想喝嗎？」
我點頭，她就拉起我往回跑。「去我家。」
沙漠王子被丟棄在市區主幹道上超過一個小時，我想它早已被交通部門拖走。我們坐上出租車，一路上傅穎璐興奮的談起茶道，我只是聽，因為我完全就不喝茶。倒是我父親與大哥愛喝，我從他們那裡聽過很多理論上的東西。
茶到底好不好喝我不知道，反正傅穎璐煮出來茶的讓我感覺一種寧靜，心靈的寧靜。我很享受這種感覺，雖然明知道茶對我的身體不好。只是，我的電話卻破壞了這難得的氣氛。
公司裡打來的，電話中任冠宇告訴我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與一個喜訊。前者是白羿偉剛剛和王勝富在公司裡幹了一架，而且好像是為了黃盈君；後者是遠在西北的孔羽發來的緊急救助，他正在經手的收購突然改變原本的拖拖拉拉，國慶過後直接進入了最緊要階段，所以緊急催促總部調派人手過去幫忙。
「現在他們人呢？」我暫時先放開孔羽那邊的事。電話那頭傳來任冠宇的苦笑，說是白羿偉在我辦公室裡灌酒；王勝富跑的不知所蹤；黃盈君則躲在她自己的辦公室裡哭泣。
「把電話轉給黃盈君。」我說。結果卻是在轉通的一瞬間被人用力的掛斷。
刺耳的砸電話聲讓我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再撥打回去，讓任冠宇先穩住白羿偉與黃盈君，等我回來再說。然後我又撥通小老表的電話。
「梁總，我沒事。白副總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先躲開了。」小老表倒是jing乖，不待我發問就坦白了整件事的經過。
假期裡他和黃盈君相約著去了旅遊，這下就完全公開了他們的戀情。今天第一天上班，白羿偉大老遠的飛回總部，一見面就動手打了小老表。事情的經過令我啼笑皆非，這次羿偉真是衝動了。感情的事，唉，複雜啊。
「你暫時先別回公司，這兩天繼續放假。」我只能這樣處理，先把這幾個傢伙分開再說。當然，放假的小老表也不能讓他閒著，沙漠王子的事正好交給他來處理。
小老表一聽是穆若婕的車就笑，古怪又下賤的笑。我啐了他一口，讓他以後改叫cs狂花梁夫人。他大驚，我掛電話。
「要走了嗎？」傅穎璐一直沉默著，直到我收起電話。
「不，我還想在你這裡蹭晚餐。」我沒打算急著趕回公司。既然當事人已經分開了，先讓他們各自冷靜一下再處理。至於孔羽那邊要幫手，我能派出去的也只有正在鬧情緒的兩個傢伙，事情總得按次序來辦吧。
「今天不歡迎你。」她說：「公司的正事要緊。」
「公司沒事，只是幾個混帳傢伙搞三角戀。這事我管不了。」我端起了茶，想再找回剛才那種寧靜的感覺，但被破壞的心情已經回不來了。
「茶涼了就不好喝了。」傅穎璐重新煮起來，淡淡的說：「說說你結婚的事吧。」
「你又會生氣。」我拒絕。她說我要不說她更生氣。我只好一五一十的將和穆若婕的整個過程精簡的講述了一遍，包括我現在的煩惱與迷茫。「我真的想對她好，作好丈夫這個角色。」我總結。
「我看的出來，你是真心打算這樣。」傅穎璐做了個頭痛的動作。「你以後會很痛苦的。」她說：「你的立場決定了你只能扮演而無法溶入丈夫這個身份。唉，你依然是混蛋，可惡的，又可憐的混蛋。」
她再次用暱稱的語氣叫我混蛋了，這讓我感到高興。我不想失去這麼個能說心事的朋友，至少在仍有機會挽回的時候，我會盡我的一切努力。
「有沒有建議。」我問。
「試著去愛她。」她喝茶，不看我。我苦惱的歎息，要是有這種可能，我也不會迷茫與煩惱了。
「我收回先前的話，你活該痛苦。」傅穎璐抬頭橫我一眼：「你可惡又可恨，根本不值得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說：「你也是，一門死腦筋。」
「我不可憐。我是幸福的。」她反駁：「你知道什麼是真愛嗎？」
她沒有問我的意思，但我仍回答了她：「真愛等於愛情減去xing。柏拉圖說的。」
傅穎璐聽的兩眼圓睜，拿起坐枕就向我扔來。「你這傢伙，看來以後還要在你可恨、可惡混蛋的前面在冠上無恥兩個字。」
她搖頭歎氣，給我上了一堂愛情課。「……真愛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它的稀有，很多次的愛情也許就是讓你找到真愛的磨礪。我從來不會因為失戀而減少對真愛的熱情，因為我相信失戀是在為我把握住真愛而做的鋪墊。」
「很多次的愛情，這麼說你倒是經驗豐富了。」我臉上保持著微笑，心裡卻在抽搐。她經歷過那麼多次磨難，卻從沒有被嚇倒過。沒有像我這樣的看破紅塵；沒有什麼覆水難收，她依然熱愛；依然勇敢，並且，她還在不斷的成長，充實自己。
「兩次，比起你這個完全的無愛論混蛋算是經驗豐富。」傅穎璐嘲笑，順便還表達了她今天沒有要接待我晚餐的意思。「什麼時候讓我見見你的夫人？」她拖著我走向大門。
「如果你願意在家裡款待我們的話。我想可以讓你見見。」我非常欣賞傅穎璐廚藝，所以不會放棄任何機會。
「成交！」她把我推出門。我在外面大喊：「禮拜六，也就是後天。你準備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