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92那個年代的人 文 / 易水歌
急救室外,曹芙霏經過搶救後依然昏迷不醒,院方告訴我們可以準備後事了。「導致昏迷的原因是全身機能衰竭,病人長期服食毒品、酗酒、暴飲暴食……她的身體早已超過了負荷,我們無能為力。」
被救醒過來的傅穎璐再次昏倒,我幸好站在她旁邊把她抱住;接到電話趕來的曹建宏則抓住醫生的衣領將他重重的撞在牆上。「你胡說!……」他憤怒的臭罵這位負責搶救曹芙霏的醫生。
「建宏!」蔣茹蘭在一旁勸解,拚命拉開曹建宏以阻止他對醫生使用暴力。「我們轉醫院,我們轉更好的醫院!……」
被臭罵的醫生惋惜的對我們說即便轉到世界上最好的醫院也沒有用,曹芙霏本身還有大量的疾病,她的肝臟已經腫大病變;她的心瓣膜被感染;……要救她就必須手術,但以她現在的狀態死在手術台的幾率是99%以上。而且,就算奇跡出現把她搶救過來,以她的身體狀況也活不過半年。
「不管怎麼樣,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我都要芙霏活過來!」曹建宏絕望的嚎叫,頭猛力得磕在牆上撞的梆梆響。「芙霏!爸爸對不起你!……」他在懺悔,他在跟女兒道歉。但現在卻不是時候,我只好代替了他承擔父親的責任,跟醫生商議搶救計劃。
我相信奇跡,因為我本身就是親歷奇跡的證明。胸心方面的手術,我想到刀子,他是專家,是世界性的權威。我撥通了他的電話,要他立即趕到jq市。
現在是下午時間4點,已經沒有了hd飛往jq市的航班,葛家謙只有乘坐明天早上的飛機,到達jq市將會是下午1點。還有21個小時,醫生卻告訴我曹芙霏可能等不到16小時。
我亂了,jq市最好的醫院與醫生判定了曹芙霏的死亡,而可能帶來奇跡的刀子卻無法在有效時間內趕到。我急得團團轉,但沒人能幫我想辦法。傅穎璐昏迷;曹建宏陷入了歇斯底里,只知道蹲在地上抓扯自己的頭髮;蔣茹蘭想幫忙卻又沒有能力。
「包機!我知道有一家提供私人包機服務的公司。」蔣茹蘭突然叫到。
「對包機。趕快聯繫!」我也想了起來,國內確實有幾家航空公司在提供小型飛機的貴賓服務。得此提醒,我又想起了岳父的特權。救人如救火,必要的時候,我想自己也需要放棄一些堅持。
蔣茹蘭聯繫到了結果。hd市並沒有停駐這種小型飛機,航空公司需要從其它地方調派,時間需要三個小時。這個結果應該可以接受了,但我還想再快一點,爭分奪秒對於搶救曹芙霏的生命都是有利的。既然我要救她,當然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我一面撥打岳父的電話,一面讓蔣茹蘭再跟航空公司接洽,讓他們盡快調派飛機。雖然我有把握岳父不會拒絕我,但不能100%肯定的事情,我不想出現任何的意外。
事實上,我多慮了,岳父根本沒詢問原因就答應了調派軍機,我甚至來不及說聲感謝的話他就掛斷了電話。我再聯繫刀子,要他趕緊趕往岳父指定的地點,這時,穆若婕的電話又插了進來。
「爸爸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你似乎出了緊急的事?」她焦急的問,我則只好道出了實情。雖然我並不想多一個遠在千里之外關心曹芙霏的人擔心,但現在的情況我已不能騙她了。
曹芙霏能否活過來需要奇跡,我相信有奇跡,但並沒有把握它一定會降臨在曹芙霏的頭上。刀子會增大奇跡降臨的可能,但實際上,醫生以最樂觀的態度給出有葛家謙主刀手術的成功幾率只是20%左右。
所以,不管奇跡是否出現,我都不能隱瞞,我不想讓穆若婕怨懟,因為我知道她是真的喜歡曹芙霏。
「我立即趕過來。」電話掛斷之前,我聽到她的哽咽。
三個小時後,到來的葛家謙與這家醫院集合起來的醫生開了場簡短的會診。曹芙霏被送入了手術室,在此之前,我們,包括從fk趕來的穆若婕;再次甦醒的傅穎璐;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卻彷彿突然衰老20年的曹建宏與攙扶著他的蔣茹蘭跟曹芙霏進行了也許是最後的道別。
「30%;兩年。」換上手術服的葛家謙在進行消毒之前向我匯報了他的推測。這是他的獨特語言,精練,準確。也就是說曹芙霏手術成功的幾率只有30;術後兩年的生命。
我理解的點頭。對葛家謙這樣的醫生不必說其它廢話。他私生活雖然混蛋了點,但在醫學領域,他絕對是聖人。不管是醫學研究還是手術,在他眼裡只有力求最完美,其它的無關內容完全不會考慮。也就是說,他做手術,不管是救的是國家領袖還是平民百姓,他都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葛教授,拜託你了。只要救活了我的女兒……」曹建宏用最真摯的聲音來講述他的承諾,但刀子給他的卻是不屑一顧背影。
「葛教授。」傅穎璐被穆若婕攙扶著,她出聲,我只得拉住已經不耐而要進入手術室的刀子。「給我個面子,給他們點安慰。」我低聲向葛家謙請求。
刀子轉過身來,難得的在死板的臉上露出一絲機械似的微笑。
「請您一定要救活芙霏。」傅穎璐虛弱,但異常懇切的請求。我心知要糟,作為病人的家屬,或者關心病人的親友,對醫生提出這樣的請求,這是人之常情。但刀子卻不喜歡這套,他會認為這是對他醫德的侮辱,更何況還是接二連三的侮辱。
我剛要出聲轉移刀子或許會有的憤怒,他卻搶先先一步發洩了出來。「成功幾率現在變成25%,你們對我施加了壓力。」他難得的說一次如此完整的話,卻是如此的傷害病人的親友感情。
大家都愣住,曹建宏急得要暴走,蔣茹蘭拉住了他;傅穎璐自責的又要昏厥;而穆若婕則異常憤怒的對葛家謙報以恨意的目光。
「100%。」我說:「只要你救活曹芙霏,我答應你一直想要的事!」
刀子以奇怪的目光打量我,然後又在傅穎璐悲痛欲絕的臉上掃過一眼。我心虛的推著他進入手術室,他卻回過頭來跟我說:「拒絕,不值得。」他臉上突然又露出了笑容,古怪的,但柔和了很多。「開了個玩笑,你們對於病人的關心讓我增強了手術成功的信心。特別是這位女士。」他指的是傅穎璐,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讀懂了很多東西。
我們沉默的守在手術室外,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曹建宏又開始了狂躁,他哭嚎;他抱怨老天的不公;他用拳頭捶打自己的胸口表示自責……我與蔣茹蘭合力才制止了他的歇斯底里。「帶他出去冷靜一下。」我示意蔣茹蘭扶著曹建宏暫時離開。
50分鐘後,蔣茹蘭獨自回來,說是曹建宏想跟我單獨談談。
她說曹建宏在醫院對面的咖啡館等我,我跟著她走出了醫院,她卻帶著我上了一家茶餐廳。「我想先跟你談談。」蔣茹蘭說,我點頭表示理解。
「建宏很痛苦,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安慰他。」她說,可以想像,並不是曹建宏想跟我談談,而是她想讓我去勸導曹建宏。我點點頭,讓她現在就可以帶我去。
她搖頭,示意我她還有話說。「你知道建宏那個年代的人都是在心靈與身體上受到過摧殘的。那個時候的家庭多子多女,又經歷過三年自然災害與國家困難,他們從父母那裡得到的愛在外在因素的影響下變得是多麼畸形與殘缺。」
「所以我們這一代成了最幸福的兒女,經歷過那些磨難與遺憾的父母們將他們的愛用雙倍的形式賦予了我們,因為他們明白那種畸形與殘缺對兒女心靈上造成的傷害。」
「我想說的是,請不要責怪建宏,他們那代人對於子女偏執的溺愛是可以理解與原諒的。」她看著我,用請求的目光看著我。我無意識的點頭又搖頭。我理解曹建宏對曹芙霏的溺愛,因為我也從自己的父母那裡也得到了這種溺愛。但我無法理解與原諒曹建宏,他的溺愛是錯誤的,是沒有尺度的放縱。
「求你。」她抓住我的手。我回過神來。「帶我去見他吧。現在需要的不是批判是非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