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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章 明槍暗箭斗此間(上) 文 / 昔月

    兩側四人最先欺到,四柄鋼刀成了「井」字向凌雲軒擠來。凌雲軒揚起化雪刀,接過右邊一把,卻是不加力道,令其觸若無物。持刀之人正在驚訝,忽感刀尖上一股粘力傳來,引得他不由自主向旁撞去。

    「彭——」,右側兩人雙肩相碰,仰面而倒。凌雲軒將化雪刀一旋,帶起附著的兵刃,朝左劈去。

    只聽兩聲金響,左首二人鋼刀被止,架在其下的正是橫擺而來的自家兵器。凌雲軒牽動內力,那二人鋼刀立時脫手,連同先前那把一併吸在化雪刀上。

    刀光閃爍,化雪刀橫空一甩,三把利刃一字排開,逕向另三名殺手飛去。

    一串兵刃相擊之聲響起,地上歪歪斜斜插上了六柄大刀。

    凌雲軒見神功有此奇效,不禁又驚又喜。猝然間,腦後風聲大作,綠竹厚掌雖聲而至。

    凌雲軒連忙轉身,一招「雪嶺見ri」以劈山倒海之勢揮向綠竹腦門。當日,他靠此招攔下葛從周「海湧式」,更將其銀槍從中震斷,威力之大可想而知,綠竹以血肉之軀如何抵擋?

    但見綠竹撤回雙掌,合向化雪刀擠來,yu以空手對白刃之法擋住刀路。

    「啪」的一聲,綠竹雙掌合擊,將化雪刀夾在中間。凌雲軒手上加力,但兀自砍不下去,覺著綠竹手心如有磁石,死死定住刀身。周圍小嘍囉們見狀,無不目瞪口呆。

    正在僵持,綠竹突然厲聲道:「上啊——」。他聲音扭曲怪異,想是用力過度,真氣勃發之故。手下們這才反應過來,舉刀衝上。

    但綠竹這一開腔,立刻給凌雲軒佔去上風。他聚力將化雪刀一扯,提出綠竹掌夾。這化雪刀刀背上也開有利刃,劃帶之間,已將綠竹十指割得鮮血淋漓。

    閻羅門成立以來,殺過不少能人異士,綠竹多次參與,還從未像今天這樣甫一接招即已掛綵,自然怒不可遏,尖叱一聲,揮掌再戰。他所使的叫「無生掌」,意在掌下無活口,足見狠辣之極。掌分八式,均以酷刑為名,是為斬首、刺目、斷手、刖足、穿腸、破胸、分屍、凌遲,配以「飲血秘法」之內功,令不少武林人士聞風喪膽。好在凌雲軒有化雪刀在手,可仗兵器之利與其周旋,更因化雪刀通體為刃,叫綠竹掌中拿、捏、按、頂的功夫使將不出,確讓凌雲軒大佔便宜。

    久戰不下,綠竹大為光火,怒斥手下,教他們上前圍攻。但兩大高手對招,刀光似洋洋大雪,掌影紛紛飛絮,稍有連帶,非死即傷,尋常角色何敢插手?

    但見綠竹揮掌漸快,腳步大開大闔。剎那間,綠竹如有分身之術,竟可一分二,二做四,四為八,化成八個綠竹從四面搶出。

    凌雲軒大吃一驚,暗呼:「糟,此子竟有惑人心神之能。」卻又覺著四周確有千百道掌風朝自己割來,觸體生疼,一時虛虛實實,真幻難分。此一式「凌遲」真讓人如臨千刀萬剮一般。

    凌雲軒趕緊收斂心神,靈台澄明,暗忖:「不論現時景像是真是假,綠竹總歸是一人,若其近身一擊,至多用上兩手。」當即仗刀直立,閉上雙眼,靜靜等候綠竹前來搏殺。

    儘管掌勁更疾,卻再難驚擾凌雲軒的心境。忽而,凌雲軒只覺四周掌風合做兩處,一攻前胸,一攻後心,辨出綠竹真身就在右手邊。

    凌雲軒大喝一聲:「著——」。化雪刀應聲而起,刺向綠竹小腹。

    刀長手短,綠竹yu傷人則必害己,倏然收掌,向後一躍,避開化雪刀尖鋒。

    凌雲軒睜開雙目,嘴角露出一絲得意之笑。

    綠竹青筋暴出,於懷中掏出個大爆竹樣的筒子,揮掌向上一拍。只聽「波」的一聲,九枚不知名堂的暗器同時激射而出。雖於黑暗之中難有細辨,但單憑其破空之聲有如尖嘯,凌雲軒就知萬不可力敵,腳底力起,翻身往一旁跳去。這一縱躲開其中六枚,仍有三枚呼嘯而至。

    凌雲軒旋刀急擋,眼前頓時火光四濺,三柄暗器悍猛之勢實在駭人,若他所拿只是把普通刀劍,那暗器必可透刃而過,進而要了他的性命。

    凌雲軒低頭一看,那暗器通體赤紅,形若長釘,尖上隱隱泛著藍光,定是塗有劇毒。此暗器名叫「追魂釘」,每筒含九枚此釘,扣機而發,九釘齊出,乃閻羅門獨家暗器。唯因其稍顯笨重,門人皆只攜一具在身,以備不測。綠竹出道以來,尚未用過此釘,今日一試,竟有如此威力,不禁驚喜若狂,便揮手招呼手下們:「放釘,放釘!」

    是時,共有九人尚無大礙,就取出隨身「追魂釘」朝向凌雲軒。

    凌雲軒暗自叫苦不迭,試想這九九八十一枚毒釘從八方射來,便是插翅也難飛了。

    突然之間,週遭喊殺聲四起。樹林中衝出上千名義軍戰士,結成鐵桶陣將凌雲軒、綠竹等圍在當中。方才雙方全神貫注,竟都未注意到這大隊人馬的接近。

    陣中走出二人,正是吳氏兄弟。吳影下令道:「掌火!」

    百餘火把立即燃起。另一將緩緩走出軍陣,其手持大戟,銀盔銀甲,乃黃巢是也。

    黃巢畫戟一橫,喝道:「綠竹,你閻羅門甘為朝廷鷹犬,先後刺殺我軍大將四人,今日我叫你有來無回!上弓——」話音剛落,四面陣中湧出數百名弓弩手,排在前列,拈弓搭箭,朝准綠竹。

    饒是綠竹大場面見得多了,值此時亦不免心驚肉跳,要知這數百枝利箭射來,諒他武功再好,也難逃一死。

    大戰一觸即發,雙方均全神戒備。綠竹雙目邪光大勝,滴溜溜的打著轉,掃過眼前每一個人,忽而冷冷笑道:「黃將軍,未知這凌家公子干你何事?」

    黃巢肅然道:「凌兄弟乃黃某上賓。你若敢傷他,黃某教你死無葬身之地。」綠竹點頭笑道:「那便好說。我倆不妨做筆交易。凌公子性命尚在我手中,若是來個玉石俱焚,想非閣下所樂見。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我等馬上收手,而將軍則給我等一條活路,何如?」

    黃巢來時見眾殺手拿著什麼東西對著凌雲軒,而凌雲軒亦無反抗之形,心中已有計較,隨即喊道:「讓路——」

    鐵桶陣應聲破開了口子,亮出一條無人之徑。綠竹一幫人小步向外退去,手中追魂釘筒依舊衝著凌雲軒。義軍一方也怕其出爾反爾,箭頭始終對準綠竹。

    眾殺手慢慢退卻,漸至百步開外,紛紛掉頭隱於夜色之中。

    驀地傳來綠竹一聲大喝:「黃巢、凌雲軒,咱們後會有期。」聲音卻是越行越遠。

    各人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不禁心生餘悸,料想一旦動手,傷亡必是慘重。凌雲軒至此已打鬥了約有一個時辰,身心俱疲,卻仍是打起精神謝過黃巢。接著,黃巢轉頭對幾名副將說:「近日加強戒備,嚴防閻羅門復來滋事。」這便收軍回營。

    行至半路,趙晴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看凌雲軒無事,高興地像個輕靈的小鳥般跳來,眉開眼笑道:「凌大哥,你沒事了。」

    凌雲軒看她樂得秀靨輕顯,嬌美無限,心中一震;待見她額上香汗涔涔,定是一路趕來累得,便捲起衣袖往上拭去,道:「影大哥方才說,著你在帳中等了,怎又跑來?累得很吧?」前兩句固是含了些責備的語氣,後一句倒是溫柔之至。

    說話間,凌雲軒目不轉睛地盯著趙晴,瞧得她渾不自在,面泛紅暈道:「人家不放心,怕他們救不及。」轉而揚眉一笑:「幸而凌大哥不曾有失。」

    忽聽前方人喊馬嘶,拐出一支隊伍,乃尚讓、齊克讓二人領兵尋來。凌雲軒看到尚讓,生怕為其誤會,稍稍退了一步,與趙晴拉開距離。但尚讓目光炯炯,一眼便看到二人神色忸怩,立時不悅,狠狠瞪了凌雲軒一下,復正色對黃巢說:「黃將軍,你深夜出營,更不得王帥將令,私自調動兵馬,是何道理?」原來,他們是代王仙芝問罪來的。

    黃巢微微一笑,把手一揖,道:「尚軍師不必多慮,黃某自會給王帥一個交待,且回營再說。」兩軍即刻合為一隊,趕回義軍大營。

    回到帳中,吳蹤興味盎然地打聽凌雲軒何時與閻羅門有了過結。凌雲軒不得不從出延川說起,以飽吳蹤耳福。前事說畢,帳外走進兩人,正是黃巢和趙晴。

    凌雲軒趕忙迎上,問:「黃兄,你方才去見王帥,可不曾為難吧?」但見黃巢沉著臉色,就知答案如何了。

    只聽黃巢艱澀地笑道:「雲軒不必勞心,萬事ziyou黃某擔待。」凌雲軒好不過意,打拱歉道:「若黃兄有何難言之隱,但說無妨。咱幾個肝膽相照,還有甚不可交心的。」黃巢感激地點點頭,虎目中閃過一絲無奈,道:「王帥本yu將你等逐出大營,幸賴我好言相慰,王帥方肯只遣趙晴一人出軍。」

    「啊——」凌雲軒失聲叫道,他以為王仙芝頂多定些仗責之類的懲罰,卻萬想不到他如此絕情,腦中一閃:「哎喲,此乃其孤立黃兄的大好時機,又怎肯放過我等。」便湊到黃巢耳邊,低聲道:「王仙芝另有意謀。」黃巢為之一震,直直盯著凌雲軒,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凌雲軒旋身對趙晴講:「趙姑娘,可否出帳稍等?」趙晴鳳眼一瞪,心忖:「何等要事,卻不給我聽。」倒也乖乖地出了去。

    凌雲軒這才將黃巢拉進內帳,道:「白日裡我和尚讓動了手,且聊了幾句,得知王仙芝yu對付黃兄。」黃巢尚未開口,反聽一旁吳蹤大叫:「甚麼?那廝忘恩負義,便……」話未說完,就被吳影一把摀住了嘴,再也出不得聲。

    黃巢低頭沉思,乃曰:「我素知王帥心存成見,卻也不至如此。」凌雲軒搖了搖頭,道:「只怕王仙芝不這麼想哩!」黃巢肅然問道:「雲軒可知若我兩大首領公然決裂,會有何等後果?」凌雲軒長出一口氣,沉聲道:「義軍一分為二,實力大減。」

    「不錯,」黃巢頷首道:「雲軒目光如炬,一語中的。若黃某著手防備王帥,豈非公然反叛?到時義軍內訌,我黃巢便是千古罪人。」凌雲軒見他大義凜然,句句出自肺腑,不由得內心折服,靈光一轉,說道:「既然如此,我等唯有依王仙芝本意離開義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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