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98 文 / iheeqy

    沒等到月底，他就向房東退了鑰匙。簡單收拾一下，覺得沒有值得搬回去的東西，拜託年為把幾張床和寫字桌賣給舊貨交易市場，其餘的一概作廢物處理。一地狼籍得令人心酸。最後，他只背了一隻學生用的背包，裡邊塞滿了衣物，小到內衣，大到年為巾被，裝得差一點背包就要脹破了。最後剩一支精美的鋼筆，沒有了放置的地方，扔掉太可惜了，就塞進了羽絨服的口袋裡。

    在車站，看見ic電話機旁沒人，便塞進卡查了一下餘額，只剩兩塊多了，想了想，還是用完它算了，省得提心吊膽怕把它丟了，給精神添加負擔，不能因為這些零碎玩藝兒弄得個精神分裂。於是，他撥了賈家的電話，還是因欠費停機。他想了想，沒有其他辦法了，還是往家裡打吧，馬上就要回去了。

    電話響了數聲，爸爸才接了電話。

    爸爸說：」璧嗣，快點來吧，不要回家了，直接去鄉醫院。楚方要生了。」車站門口，碰到一個年老的乞丐，神情苦喪，腳步踉蹌。在他迎過來的瞬間，他已來不及把整錢換零，於是順手把鋼筆丟在乞丐捧著的雙手之間。能留下這個城市記憶的唯一的一件東西，終於沒有帶回家。

    楚方在接生室裡嗷嗷慘叫。

    他匆匆走來，與在外邊搓手跺腳的老爸撞了個滿懷。

    老爸說：」小子，帶錢了沒有？」他點了點頭。

    做生意好賴積攢了些積蓄，加上收回來的初期投資，存折上的數字後面還有若干個零。這讓老爸放心了。

    老爸為了他的生意，把家底兒都翻出來交給了他。老爸已經身無分文，又暫時不好意思說：」咳，把本錢還給我。」生殺大權也逐步讓向璧嗣執掌了。起初他是爸爸的角色，兒子的孩子一出生，嘩啦一下子又把他向上推了一檔，他又成了爺爺。不管他情不情願，他還是成了家裡的老人。

    終於，嗷叫聲停止了。彷彿她在最後一次陣痛中因沒有堅持住陣亡了。說陣亡，不如說完成生孩子的全過程以後，她一下子累得直想沉沉大睡一覺。

    接生室的門打開後，醫生說是男孩兒。是男孩兒的結論早在幾個月前就提起過，但在最後確認之後還是引起了很大的波瀾，尤其是公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嘴裡卻連連說著：」男孩兒女孩兒都一樣，男孩兒女孩兒都好。」楚方的臉埋在一堆亂糟糟的頭髮中，胸脯一起一伏。睜開眼睛看了向璧嗣一眼。

    向璧嗣把手放在她的手裡，一時衝動想安慰她兩句，說什麼好呢。辛苦了？

    他剝了一支香蕉送到她的嘴邊。

    她搖搖頭。

    他試著咬了一小口。

    她也用銀牙咬去一小口。

    過了一會兒，護士把小寶寶抱來放在她的腋下，指導她給孩子喂nǎi。

    她的臉上含著些羞澀，把乳頭送到小寶寶的嘴邊。

    小寶寶吃奶水的姿勢有點兒滑稽，就像未滿月的小狗。緊閉一雙眼睛，揮舞著拳頭，大張著巨口搜尋食物。似乎是餓極了，不聞不問媽媽現在累不累，便將乳頭噙住，用軟綿綿的嘴巴拚命地吮吸。

    向璧嗣看著自己小動物似的兒子，忍不住撥了撥他的小拳頭。

    他的小拳頭在楚方飽含ru汁的乳房上反彈兩下，像一隻小橡皮錘。

    向璧嗣低下頭吻了吻那隻小拳頭，就像吻到了自己的心臟，一種祥和、一種溫馨充滿了他的全部胸腔。

    生過了孩子的楚方，變得有些虛胖，而且皮膚比以前更白，她習慣半躺在床上，望著向璧嗣逗兒子玩，露出了貴婦人般胸懷博大的微笑。

    向璧嗣把楚方伺候得服服貼貼，想盡辦法為她做一些補充營養的食物，以讓兒子能獲得更好的營養，這是一個父親對剛剛進入人世的兒子應盡的職責。更何況，楚方也是他的共同擁有者。拿一句他們早說爛了的話說，她是他的合夥人。

    向璧嗣還有一種感覺，上初中的生物課裡學到過細胞分裂，細胞分裂便是生命產生的過程，兒子似乎是楚方這個大細胞分裂出來的，分裂出來以後，新的生命產生了，原來的那個生命於是就留下了很大的瘡口，這些瘡口表面和新的生命一樣對於這個世界是全新的。兒子是一個剛剛產生的生命，楚方也未必不是鳳凰涅磐重生後的楚方。儘管身體還很臃腫，但她身上成熟的氣息與昔日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誘惑。她在小寶寶墜落的那一瞬間起，就已經完成了身份的晉陞——她由一個女兒、一個妻子、一個還和女孩子一樣心態的女人變成了一位母親。在向璧嗣的眼裡，楚方的成熟一下子躍到了一個更高的高度，即使他做了父親的人，也得對她報以崇敬的目光。他總覺得做母親的比做父親的更理直氣壯、更氣勢洶洶些。

    他忙碌地照顧這個大家庭裡的小家庭，而每天這樣的工作佔用了他大部分的時間，其餘空閒不遺餘力地去逗小寶寶，以博他一笑。

    楚方的目光像蔚藍的蒼穹一樣籠罩著父子倆，一會兒憂鬱，一會兒喜悅，一會兒嗔怪，一會兒撫慰。總之，她做盡了柔情女人所做的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