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45 張地營子 文 / 竇應泰

    於家大院主人點頭歎息說：「是啊，瑪莉婭在我家的十幾年，她始終替我飼養這些鳥兒，當然和紅嘴相思鳥也有了感情。所以當這俄國用人要離開我家，隨那不成器的兒子去吉林滿城的時候，瑪莉婭就要求給她幾隻小鳥做紀念。老人的請求並不過分，因為我即便不給，那紅嘴相思鳥有一天也會追隨瑪莉婭飛到滿城的。我已經說了，這紅嘴小鳥，不僅重感情，還有特殊的嗅覺和識別能力。它可以在主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飛出鳥棚，然後循著飼養它們的老傭氣味，一夜就可飛出千里之遠。唉，既然這鳥兒和老婦人有那麼深的感情，索性就送她幾隻好了。」「瑪莉婭走後，伊裡奇又回過黑河嗎?」歐陽白繼續盯住心裡的目標不放。「這就不清楚了。」主人面對兩位奉天來客窮追不捨的詢查，情知從前在他們家裡多年作惡的俄國酒鬼，如今很可能在吉林又鬧出什麼事來。他就不想深談地說：「如果你們想打聽伊裡奇後來的情況，最好到張地營子去，問問張榮久吧，他是伊裡奇從前最要好的朋友。我想張榮久不會和伊裡奇斷了關係?」「張地營子?」歐陽白和老黃現在已通過對千岔子於家大院的走訪，彷彿看清了一個俄國漢子從酒徒到販運鴉片罪犯的墮落過程。現在兩人決定繼續沿小鳥這條線索追下去，也許不久即可發現伊裡奇的行蹤。「張地營子就在距黑河不遠的大山裡。」隨行的黑河警察李鐵山告訴他們：「我們返回黑河的路上，就可經過張地營子，不過，今天是趕不到了。」歐陽白髮現天色已經昏黑。又有好客的主人留飯，於是那天夜裡他和老黃都隨李鐵山留宿在千岔子鎮的於家大院。翌日天色微明，歐陽白、老黃和黑河警察李鐵山再次上路，天將傍午時分，他們果然到了那叫張地營子的小鎮上。歐陽白髮現這裡比千岔子還荒涼偏僻。鎮上只有條十字小街。街面上只有家小酒館，甚至連客棧也見不到。他們的馬車剛進了鎮街，前方就傳來一陣連一陣的狗叫聲。歐陽白無法將在各地揮霍偽鈔的伊萬諾夫和眼前蕭條冷落的張地營子聯繫在一起。他甚至懷疑正到處追捕的伊萬諾夫，究竟是不是於家大院主人說的那個酒鬼伊裡奇。「你們想找伊裡奇?他……他早就不在這兒了!」當歐陽白、老黃和警察李鐵山在鎮長帶領下，走進一間低矮草房裡時，他們見到的張榮久竟是個與伊萬諾夫完全不同的中國農民。他四十歲左右，光禿的頭，馬形長臉，目光呆滯冷漠。張榮久猛然看見黑河警察李鐵山，渾身立刻打起抖來。李鐵山盯了張榮久一眼，喝喊一聲：「張榮久。你從前可是因為倒販大煙才進過縣大牢的啊，這兩位奉天來的警官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如你膽敢包庇伊裡奇，他媽的，小心老子還把你關起來!」「是是，我再不敢倒騰大煙了，現在我早就洗手了呀!」張榮久不敢和李鐵山的眼睛對峙，低下頭用眼睛呆望著牆壁，顯然害怕曾經有過的監禁生涯。當他得知奉天來的警官，是專程到張地營子追捕從前一起倒賣大煙的俄國人伊裡奇時，他的心裡更加恐慌起來。「張榮久，自從伊裡奇去吉林以後，說，你見過他幾次?」歐陽白和老黃又拉開審訊罪犯的架勢，開門見山逼他供出和伊裡奇往來的實情。「我可最怕警察，絕不敢說半句假話。自從伊裡奇去吉林以後，他只回來過一次。」張榮久對從奉天來的警察心存戒備，臉色忽然變得蒼白。他睜大一雙驚恐的眼睛，呆望面前的歐陽白和老黃，說：「今年8月，伊裡奇，不，也就是伊萬諾夫，他回過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