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十年之間 文 / 慕容明淵
這個時候,華素珍三十四歲。
她和沈飛魚成親也已經有九年時間了。
在這九年之中,作為一個女人,她在丈夫的身上得到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九年之中,沈飛魚很少與她甜言蜜語,打情罵俏,甚至很少碰她,以至於自從生下了華繼光、華晶這對龍鳳胎以後,她也就沒有再懷過孕了。
都說習慣成自然。
她其實也已經習慣了這種相當冷漠的夫妻生活。
她也漸漸地想開了。
至少,她還有一雙可愛的兒女。
她可以將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的這雙兒女身上。
她尤其溺愛她的兒子華繼光。
八歲的小繼光在母親的寵愛之下,漸漸變得極其的嬌生慣養,而且還有一個很大的少爺脾氣。
但華素珍並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丈夫沈飛魚其實比她活得還要痛苦得多。
這個時候,沈飛魚三十九歲。
屈指一算,已經有整整十年了。
他離開那個小漁村已經有整整十年了。
他離開葉小月已經有整整十年了。
在這十年之間,他的心裡幾乎沒有一天不在思念葉小月,他的心裡幾乎沒有一天不在深深地內疚自責。
但在這十年之間,他從來都沒有回過那個小漁村,從來都沒有回去看過葉小月沈聰母自二人一眼。
他常常痛罵自己鐵石心腸,甚至常常痛罵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但他也知道,他根本就不能夠回去。
作為銀劍山莊的姑爺,沈飛魚如果離開了銀劍山莊,而且身邊沒有很多高手保護,那麼這個消息就會很快散佈到銀劍山莊的很多鏢局和據點中去,而這些鏢局和據點也會很快引起重視,因為他們都要對沈飛魚的安全負責。
作為富可敵國的付小笛的仇家,沈飛魚的一舉一動必然也始終會被付小笛的人緊緊地盯著。
無論銀劍山莊的人,還是付小笛的人,只要是發現了沈飛魚的這個秘密,那葉小月沈聰母子倆便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十年,一段如此之長的時間,沈飛魚也只能將這份思念深深地藏於心中,也只能天天在心裡痛苦地折磨著自己,卻不敢回去見上自己最心愛的妻子一面。
這正是沈飛魚最大的悲哀。
這天,沈飛魚又與西門小林以及幾個江湖上的朋友在金陵城中的一家豪華的酒樓之中喝酒,才喝了幾杯,便有一個小女孩走上前來,直走到沈飛魚的面前,問道:「叔叔!請問你是銀劍山莊的姑爺沈飛魚嗎?」
沈飛魚看了看這個小女孩,詫異地問道:「是啊!小姑娘!你有什麼事情嗎?」
小女孩道:「有一個阿姨要我將一封信交給你。」她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向沈飛魚。
沈飛魚心裡更加的蹊蹺:「阿姨?」他接過信來,打開一看。
只見信紙上只寫了兩個大字。
沈聰!
當他看到這兩個大字之時,他的臉色頓時大變,他的心也是「蹦蹦蹦」地跳得特別的劇烈。
難道這個小女孩所說的「阿姨」就是小月?
難道小月已經知道自己做了銀劍山莊的姑爺,並找到這裡來了?
沈飛魚的心頓時變得非常非常的複雜。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喜還是悲,是興奮還是害怕。
不過他也很快便意識到他的身邊還有幾個人,而這事是不能讓他們知道的。
於是他竭力地讓自己的神態恢復正常,然後問這個小女孩:「小姑娘!你知道這個阿姨現在在哪裡嗎?」
小女孩點點頭道:「我知道。我可以帶你去找她。」
沈飛魚便對西門小林等人道:「實在是抱歉得很,我有點急事,必須先走一步,你們幾位便繼續在這裡慢慢喝吧。」說著,便拱了拱手。
西門小林卻擔心地道:「大哥!你去哪裡?有沒有危險?」
沈飛魚道:「沒有危險的,是老家來了一個親戚。」他為了讓二弟放心,便如此騙他。
西門小林便點點頭道:「好吧,那你便去吧。」
沈飛魚跟著小女孩走出了酒樓,穿過了幾條大街小巷,最後走進了一家比較偏僻的客棧之中。
小女孩又將沈飛魚帶到了樓上的一間客房之前,才停下了腳步,她又指了指這間客房道:「她就在裡面。」
沈飛魚走到房門前,才發現房門是虛掩著的,他便推門而入。
然後他便看到了葉小月。
這時的葉小月與十年以前的葉小月已經是判若兩人了。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婷婷玉立、楚楚動人的少女了。
在她的臉上已經有了太多的滄桑,在她的額頭上已經有了太多的皺紋。
儘管她僅僅只有三十出頭的年紀,但卻像是一個在田地裡勞作了大半輩子的鄉下婦女,那麼的蒼老,又像是一個長期在病痛折磨之下的婦女,那麼的蒼白無力,萎靡不振。
如果不是事先有那封信,他是絕對認不出葉小月的。
十年了。
在沈飛魚離開葉小月的這十年裡,葉小月一面要幹活賺錢,一面又要將孩子拉扯大,一面又要時時為身在他鄉的丈夫擔驚受怕,到了後來,她見丈夫遲遲都沒有回家,她也一定會認為丈夫已經遭遇不測,她必定也會悲傷至極。
總之,沈飛魚根本就無法想像這十年葉小月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看著現在妻子的這幅如此不堪的模樣,沈飛魚的心徹底地碎了,他甚至想一劍殺了自己。
葉小月則帶著一種仇恨的語氣道:「沈飛魚!你拋妻棄子,另攀高枝,享盡人世間的榮華富貴,這輩子你太美了。但就是不知道你的良心上是否也會有點不安。」
沈飛魚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他只是跪在了地上,突然之間淚如雨下。
葉小月突然衝前上去,朝著沈飛魚的身體便是一陣猛捶,同時大聲哭喊道:「沈飛魚!你拋妻棄子!你忘恩負義!你不是一個人!你就是一個畜生!」
沈飛魚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他既不阻擋,也不閃避,任憑葉小月使勁地擊打他,他的眼淚在繼續流著,他的語氣也是顯得那麼的痛苦:「小月!你便使勁地打吧,今日你便是將我打死了,我也是不會有任何怨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