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章 瘋人院的制服是黑袍 文 / 邪惡者
那晚在屋頂上,塔妮和奧莉西雅聊了很久。但多半是塔妮在說,奧莉西雅只是在她提問的時候稍微回答一下。塔妮是躺在屋頂上了,奧莉西雅後來也坐下了,大概是站累了的緣故。兩個全身都是黑色的少女一起在黑色的夜幕的背景下,也形成了一道很不錯的風景線。而奧莉西雅靈異的白髮也有這些黑色所襯托,顯得更加的空靈。
年輕的姑娘們總是有共同的話題的,當然塔妮談得最多的,還是關於飛翔的東西。塔妮二十剛出頭,也算成年了,對奧莉西雅來說也算是姐姐——當然這和三十六歲的奧西沒有任何關係。
塔妮也說到奧莉西雅和她的一個朋友長得十分得像,嗓音也很相似,除了頭髮的顏色以外簡直絲毫沒有區別。正是這個朋友鼓勵她實踐自己飛天的夢想的。
但這個時候,奧莉西雅已經睡著了。看著奧莉西雅睡著的模樣,光滑的小臉靠在手臂上,粉紅色的嘴唇微微翹起,銀色的頭髮鬆軟的蓋在臉上,實在是可愛極了。塔妮也禁不住微笑了,雖然她冷酷自我的樣子有點兒討厭,但本質上還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幸好塔妮沒有這方面的興趣。
到了第二天,塔妮昨晚所說的話就被驗證了。
當時弗雷德麗卡正準備用奧莉西雅替她從水缸裡打了一臉盆涼水洗臉,而奧莉西雅似乎是因為塔妮得住所沒有鏡子而在鬧脾氣,要出去的樣子。而當奧莉西雅打開門的一剎那,弗雷德麗卡還真以為門上裝了一面落地鏡,若不是門外站的另一個奧莉西雅的頭髮是黑色的,弗雷德麗卡可能好久都反應不過來。
那兩個人就在那裡互相望著,弗雷德麗卡揣摩那是因為驚訝的關係。弗雷德麗卡不知道那兩個人是否認識,但她覺得除了孿生姐妹的可能性以外,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巧合。
最終,還是門外的黑袍首先打破了這股凝滯的氣氛。她那蒼白的臉上,她的嘴角微微的上翹,對這奧莉西雅露出了一個十分詭異的微笑。但從弗雷德麗卡這個角度,看不見奧莉西雅的表情。
「塔那托斯,你回來了!」塔妮高興地迎了上去。而弗雷德麗卡按著水中毛巾的僅存的一隻左手還是一動不動,她察覺到了氣氛似乎很凝重。
塔那托斯走了進來,順手帶上了門,奧莉西雅是慢半拍才轉過身來的。她也不要出去了。
塔那托斯將手中的一桶看上去挺重的東西放在了塔妮的工作台上:「你上次想到要用蒸汽推動螺旋槳的奇特想法,我幫你找到了一種不錯的燃料來燒水。」
塔妮高興得連聲道謝,也顧不上接待風塵僕僕趕來的塔那托斯,提著那同黑色的粘稠液體立刻去做試驗了。而弗雷德麗卡發現,塔那托斯連嗓音以及說話的語調都和奧莉西雅如出一轍。
奧莉西雅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她直愣愣地望著這個和他極其相似的女孩。她似乎十分不情願地吐出了兩個字,「艾絲。」但弗雷德麗卡覺得,那裡面卻透著無限的溫柔,彷彿情人間的親密細語。弗雷德麗卡得眼中閃爍著嫉妒的火焰,她單單一隻左手**捏,就把毛巾擠干了,彷彿怒火將水分完全蒸發。她把毛巾放在一邊,尚且沒有洗過臉。
弗雷德麗卡深切地感到,如果奧西或奧莉西雅真的有溫柔的話,那給予自己的,只是施捨。弗雷德麗卡離開了家,離開了自己的故鄉自己的祖國,她沒有感到寂寞,沒有感到憂愁,只要是在奧西的身邊她便能感到幸福;當她斷了手臂,當身體不受控制親手屠殺無辜的人的血腥的景象成為揮之不屈的夢魘的時候,她依然堅強,淚水只是蕩滌了臉頰的污垢,只因為奧莉西雅的擁抱,她的安慰。
弗雷德麗卡也很清楚,感情並不是付出就能得到回報的東西,但她依然不能壓制自己心頭的怨念,她放任自己任性,她對自己說著,我還只是一個小孩子。
弗雷德麗卡覺得,塔那托斯的微笑就如同鬼魅一般危險,似乎時時刻刻都在算計別人的樣子。她看了一眼弗雷德麗卡,另弗雷德麗卡都禁不住皺起了眉頭。然後,這個令人討厭的傢伙又傲慢的向奧莉西雅望去。
「你真是幸運。」弗雷德麗卡覺得,只要稍微想一下,任何人都會覺得這句話十分的可怕。她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的嗓音,奧莉西雅說起話來就那麼令人心情舒暢,而讓弗雷德麗卡聽這個叫塔那托斯的女人講話,她寧願成天與烏鴉做伴。
「在我的計劃中,失去右臂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塔那托斯慢慢地向奧莉西雅走去,邁著優雅的碎步。但她所說的話,讓奧莉西雅也皺了一下眉頭。這是當奧西聽說是亞蒂密斯將弗雷德麗卡救出來的時候,他就覺得一切都是塔那托斯的陰謀了。
塔那托斯一徑走到了奧莉西雅的面前,她將右手揚了起來,並摘去了黑色的手套,露出了一副骨頭架子!她撩起袖管,她的整只右手臂都只剩下了骨頭,卻還在活動。她用這只骷髏的手輕輕地撫摸奧莉西雅的臉頰。
「你還認為我是艾絲嗎?」塔那托斯的臉正對這奧莉西雅,她的動作和語調,都如同一個優雅的惡魔。
「弗雷德麗卡,」奧莉西雅卻靜靜地說,「不要去碰那把劍。」
弗雷德麗卡聽到了奧莉西雅的聲音,那只正向妖刀伸去的手又重新收了回來。她原本是想要殺掉塔那托斯的。
塔那托斯也因為奧莉西雅的話望向了弗雷德麗卡,她的嘴角揚起,對這弗雷德麗卡的表情中充滿了小人得志的諷刺與嘲笑。「赫密特小姐,你就死了心吧。這個傢伙對我可是十分的忠誠的呢!」塔那托斯把重音落在了「忠誠」兩個字上,那只只有骨頭的手還配合著說話,拍了拍奧莉西雅的臉。
弗雷德麗卡深切地感到,塔那托斯那張和奧莉西雅一樣漂亮的臉長在她身上真是浪費,再美好的東西配上她的性格都會變得無比醜陋。弗雷德麗卡雖然自認只是一個小孩子,但絕對不是一個白癡,她知道,奧莉西雅不讓自己去碰妖刀的主要原因還是為了自己,塔那托斯拙劣的挑撥除了讓弗雷德麗卡更加厭惡她,其他的作用一點兒都沒有。
然後塔那托斯又轉向了奧莉西雅,她用那只已經死去的右手緊緊地捏住奧莉西雅的下巴,湊到她自己面前。「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她的語氣令弗雷德麗卡感到噁心,「你只是我『製造』的眾多黑袍中的一個,而你這顆棋子的價值,還沒有去年死掉的辛帕斯大。如果你再對我糾纏不清,我是隨時都可能殺了你的。」
塔那托斯轉身向走了的時候,卻被奧莉西雅一把拉住了,雖然隔著手套,但還是能感覺得到她的左手還是有肉的。塔那托斯再次回過頭來看著奧莉西雅,顯然,她凶神惡煞的警告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
「你隨時可以殺了我。」奧莉西雅平靜地說著,抓著塔那托斯得手卻緊緊的絲毫也不放鬆。塔那托斯的力量有多麼強大,奧莉西雅並沒有一個感性的認識,但是她可以相信,塔那托斯如果真的想要殺了自己,並不會比捏死手中的螞蟻難多少。奧莉西雅知道,原本在六年前的那個下雪的夜晚,自己就已經死了。自己還活著,所以塔那托斯不會殺了自己。「不要離開我,艾絲。」
但下一時刻,塔那托斯就已經站在了門口,奧莉西雅方纔還充實地握著塔那托斯的掌中一下子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的試劑瓶。
塔那托斯背對著奧莉西雅說著:「我是死神,不是鬧劇的導演。你沒有忘記自己當初選擇活下來的原因,我依然可以欣賞你的痛苦。我又怎麼會讓你那麼容易死呢?」這個自稱為深的傢伙,似乎並不把前後說話的矛盾當一回事。「這是惡魔之血,原本是想用來讓你嘗嘗半死之身的痛苦的,現在似乎不行了,還是給你了吧。就當是亞蒂送給你那個小朋友的禮物。」奧莉西雅這才發現,有一個硬質的小東西代替了塔那托斯的手被自己緊握著。攤開掌心,她看到了一小劑的紅色液體。
塔那托斯打開門出了去,弗雷德麗卡追上去看的時候,門外卻什麼也沒有了。本應該更加關係塔那托斯的奧莉西雅卻沒有動。如果艾絲真的有著塔那托斯的靈魂的一部分的話,既然肖和艾絲能夠做到不用語言也能夠心靈相通,那麼奧莉西雅便也是能夠理解塔那托斯的了。他們就好像和弦的音調,如此貼近的彼此,在相同的情況下會作出相類似的應對,對彼此的邏輯就好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麼熟悉。奧莉西雅還想知道更多塔那托斯的想法,而不僅僅只是瞭解她的思維方式而已。
弗雷德麗卡還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奧莉西雅隨手把那一劑似乎只有一滴的「惡魔之血」扔給了她,弗雷德麗卡也穩穩地接住了。「這是你的那個朋友亞蒂密斯給你的。」奧莉西雅自然也看得出弗雷德麗卡的心思,如果說成是塔那托斯給的話,弗雷德麗卡大概連仔細考慮一下都不會考慮就把「惡魔之血」給扔了吧。「不過既然是塔那托斯送來的,就絕對也是很危險的東西。按照她所說的意思,如果你使用了這個東西,你能夠長出骷髏的右臂,那樣也許會方便很多。不過一切還都得由你自己決定。」
弗雷德麗卡用不習慣的左手托著那一小劑紅色的液體,出神的望著。事實上,奧莉西雅是並不贊成弗雷德麗卡使用這種危險的東西的。但無論如何,弗雷德麗卡有知道最多的情況並自己做出選擇的權力。自然的,按照奧莉西雅的思維方式,對弗雷德麗卡斷臂的這件事,也是不會感到內疚的。
在這件巨大房間的更深處,忙碌的作著實驗的塔妮對外面發生的這一切絲毫不感興趣。由於她的實驗,房間裡不斷傳出稀奇古怪的聲音,伴隨著各種刺鼻的味道,就好像是翻滾在泥漿水中的粘稠觸覺。
這是少女們演繹的故事,帶著黑暗的芬芳,頹唐的幕布映射著斷壁殘垣的畫面。這個世界正沉默著,紅色地毯兩邊的正裝衛兵們吹響了號角。